任盈盈被那昔名其妙的感覺折騰得一夜未敢合眼,偶爾想起夢中所見所感的難言滋味,不禁羞澀不已,可是那種感覺,卻又讓人有些意蕩神馳、內心中似乎有一種朦朧的渴望。
她畢竟已是十九歲的少女,情竇已開,嘗到那種新鮮、刺激的男女之情,偏又是她一人心中秘密,自覺無人知曉,不免有些浮想翩翩。
想起夢中所見的那人,是那個整天沒幾分正經顏色的吳天德,獨坐遐思的任大小姐頓時臊紅了臉蛋兒,熱辣辣的好像都可以在臉上攤雞蛋了。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眼見天色漸曉,雄雞啼鳴,仍是不明白今天怎麼會如此失常,按著心口長長歎了口氣,她忽地心中一震,想起自已所中的本命蠱來,不由霍地一下坐起身來,又仔細地想了半晌,未中那本命蠱前自已可是正常得很,從來不曾有過什麼異樣,難道是,任盈盈一張俏臉頓時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她想起藍娃兒擅使蠱、毒、在血峰時又曾親眼見她對人用過惑心術,這女子精通的儘是一些旁門左道的功夫,難不成是她在搞鬼?那小妮子精靈古怪,對吳天德又一往情深,言聽計從,是那小子指使她對自已使了什麼邪法麼?
任盈盈想起吳天德慣於隨機應變,死人都能讓他吹成活的,若是他對自已用心不良,被父親聽到他陰謀後胡說八道一番什麼本命蠱一類的謊話大有可能,不禁氣得手腳冰涼,身子都發起抖來,若是自已一時春夢那也罷了,若是那混蛋戲弄自已,豈不是奇恥大辱?
任大小姐憤憤地一捶床沿,銀牙咬得格格直響:「吳天德,不要讓我知道是你搞鬼,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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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任大小姐的無邊恨意,老吳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揉揉鼻子醒來,才發覺那層薄被被踢到一邊,有些著了涼。
吳天德爬起床來,披上衣衫去敲藍娃兒的房門,心中想起昨夜的荒唐和藍娃兒性感媚惑的胴體,不禁心中一蕩:「不知這丫頭要是施展出媚術來,又該是怎樣的風情萬種,真是好期待啊,只待那該死的本命蠱一解決,嘿嘿嘿嘿」
淫笑戛然而止,房中竟沒有一絲聲音,吳天德大驚,難道這蕪湖城竟是淫賊窩子不成?吳天德一把推開房門,鼻端只聞到一縷幽香,伊人卻是芳蹤杳杳,嚇得他霍然轉身向外衝去。
一衝出房門,赫然見到藍娃兒手中端著一盆熱水,蓮足輕移,自那樓梯款款而上,猶如步步生蓮,她身上穿了一襲白色的衣裳,袖邊領旁繡著朵朵梅花,襯托得那玉面芙蓉,異常嬌媚。
那優美的身姿、窈窕的曲線,宛如煙中芍葯,輕盈的步履中飄然而來時,更覺迷人!
她俏生生地抬頭,驀地瞧見吳天德站在樓梯上癡癡望著自已,不禁垂下眼簾來抿嘴一笑,那一低頭的風情,直是叫人銷魂。
一個有幸趕到正要下樓的客人見了,雙膝一軟,一頭栽了下來,嚇得藍娃兒連忙向旁一讓,那人便咕嚕嚕地滾下樓去。
吳天德將藍娃兒帶進房中,放下水盆,一把將她攬在懷中,埋怨道:「大清早的,你跑去哪裡,嚇得我還以為」。
藍娃兒被他摟在懷中埋怨,心裡卻是窩心得很,她仰起臉來甜笑道:「我看你睡得正香,就悄悄出去幫你打些洗臉水來。吳大哥,昨晚我只是一時不小心,娃娃一個人在西域那麼久,懂得照顧自已的」。
吳天德伸出手指在她直直的鼻樑上刮了一下,笑吟吟地道:「你呀,又變成我剛認識時的藍娃兒了,高傲自負、不可一世!」
藍娃兒皺著鼻子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忽地放開他的懷抱,退後兩步,輕盈地轉了個身,嫣然道:「吳大哥,我這個樣子好不好看?」
她身材高挑、腰身纖細,這輕盈地一轉,如出岫之雲,不可方物,吳天德眼睛一亮,讚道:「好美,那股霸氣全沒了,水靈靈的象仙子一般,你什麼時候買的這件衣服,我怎麼不知道?」
藍娃兒俏臉一紅,自不好說是因為見他望及任大小姐時總是滿眼癡迷讚賞之色,卻總是無視於自已的存在,才學任盈盈去偷偷買了件白色的袍子來穿。
不過任盈盈穿的是素白的袍子,杭州城內是江南繁華之地,可沒有那麼素淨的顏色,這件繡梅花的白袍還是藍娃兒跑了幾家衣店才買到的。
藍娃兒翹了翹小嘴,嗔道:「人家整天在你身邊晃,你都看不到,離開一時半晌的你怎麼會注意?」
吳天德見她撒嬌,那嬌憨可愛的神情異常動人,忍不住拉過她來在柔軟的小嘴上親了一下,笑道:「以後天天看,時時看,盯著你不許離開我半步,你可不許煩啊」。
藍娃兒神色一喜,舉掌道:「一言為定!」
吳天德哈地一笑,和她對拍一掌道:「一言為定!」,說完想起還有一件要緊事沒說,忙將自已昨夜在客棧中聽到東方不敗要傳位於聖姑盈盈、以及自已的猜測說了出來。
在藍娃兒心中,「可蘭經」說的是至理,吳大哥說的就是明言。他說東方不敗要拿任大小姐換腦,那自然就是要拿她來換腦,什麼?你說這是胡亂猜測?毒死你喔!
藍娃兒雖從未履及中原,但是從母親口中對五毒教的事瞭如指掌。中原各地許多大藥房都有五毒教的暗樁眼線,一方面藥材是五毒教的重要經濟來源,派些人來中原經營藥材,要比賣予別的大藥商賺得更多,二來可以廣知武林中事,所以五毒教雖遠在蠻荒之地,消息卻極靈通。
早餐後,藍娃兒攜著吳天德的大手,穿花蝴蝶般在蕪湖城中興沖沖地逛來逛去,引得不少男子都驚艷不已。吳天德今日也換回本來模樣,被她拉著在大街小巷逛來逛去,懷中的東西不斷增加,不禁苦笑不已。
好在藍娃兒娛樂不忘工作,逛得正開心時也沒忘了注意到一家大藥房的布幡上那個五毒教的暗記,她拉住吳天德,朝那藥房努了努嘴,吳天德會意地望去,見那藥房與尋常的也沒什麼不同,不知藍娃兒從哪裡看出區別來。
藍娃兒頭前帶路,進了那間藥店。時值年關,店中比較冷清,見了進來這一男一女氣質不俗,像貌出眾,坐在櫃檯後的老先生不禁注意地看了兩眼,才垂下眼皮去繼續撥著算盤。
藍娃兒走到櫃檯前,脆聲道:「老闆,店裡有沒有金銀花、忍冬花、雙花、二寶花、鷺茲花?我要各買三兩!」
那老闆吃了一驚,手下的算盤頓時珠子一亂,他抬起頭來仔細瞧了瞧藍娃兒,又看了看茫茫然不知所謂的吳天德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這位小姐,您要的可是同一味藥材呀,是考較老頭子的藥理麼?呵呵,我給您包成一包好麼?共三錢銀子,請先付錢!」
藍娃兒格格一笑道:「雲分五色,花分五品,我說五種,便是五種」。那老掌櫃聽了臉上神色一變,忙站起身來向後堂一擺手道:「小姐是行家,裡邊請,有上好的藥材,您不妨一齊瞧瞧」。
藍娃兒向吳天德得意地一笑,大搖大擺地當先而去,吳天德見了她的孩子氣,不禁微笑搖頭,用下巴壓住懷裡抱著的一堆東西,隨在後邊也走進後堂,那老掌櫃隨著進來,順手放下了門簾。
後堂中藥味兒更濃,那老掌櫃走了進來忽地一撩袍襟,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道:「五仙教下弟子吳世,拜見長老!」
原來藍娃兒用的切口是五毒教總壇長老的身份,這本是她母親昔日所用的身份,藍娃兒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照本宣科,一字不漏地背了出來,那老掌櫃雖覺以她年紀,不似教中長老,可是五仙教規矩甚嚴,冒充長老者要受五毒穿心大刑,所以也不敢認為她是虛言恫嚇,忙以參見長老之禮拜見。」
藍娃兒取過吳天德寫給任盈盈的信來,遞給那掌櫃,冷著一張俏臉嚇唬他道:「你速著人立即帶這信趕往總教,把信交給藍鳳藍教主,一定要快,如果遲了,萬蛇噬身!」
老掌櫃身子一顫,不知是何等重要的大事,連忙接過信來,顫聲道:「是,屬下立即就辦,請長老放心!」
藍娃兒哼了一聲,轉過身來望著吳天德時小臉又變得笑瞇瞇地,膩聲道:「吳大哥,我們走吧,剛剛看到一件綠裙子,現在想想,好好看喔,我們去買吧!」
吳天德把頭連點,下巴磕在高高摞起的匣子上,狀極可笑,藍娃兒不禁嘻嘻一笑,從他懷裡抓過兩件來自已抱住,吐了吐舌頭,道:「走啦!」,一路蹦蹦跳跳地出了店門。
這邊兩人出了前門,後門兩匹快馬已疾奔出去,馬不停蹄直撲向南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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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天德和小藍一路西行,天氣越來越是寒冷,但二人之間的情火卻越來越熱。因為彼此已經坦白心聲,再有了那夜的袒裎相對,二人除了那最後一關未破,早已情同夫妻。夜間止宿之時,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情動之時自然卿卿我我、愛撫一番。
藍娃兒見吳天德忍得難受,心疼情郎,少不得羞答答使出月神媚術中的手段來,藉借肢體的接觸撫弄讓老吳大得其趣,雖未真個銷魂,其實也已蝕骨。那種種奇妙手段,簡直讓吳天德這位飽受視頻衝擊的現代人也吃驚於其中畫樣之多。
吳天德自那夜之後,想及若是貿然與娃娃成就夫妻之事,遠方的盈盈感同身受,莫說是她任大小姐,恐怕換了任何一個女子,突生這種古怪感覺都要以為自已鬼上身,嚇也嚇死了,所以倒是不敢破那最後一關,藍娃兒施展媚術,只為讓他盡興,自已雖也耳熱心跳,到底不如那夜緊張,遠方的盈盈便少受了一番折磨。
但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藍娃兒深諳其中手段,可惜自已卻偏偏不諳其中妙味,只便宜了老吳,快活得猶如人中神仙,不過其中種種妙趣,嘿嘿,實不足為讀者道也。
這日來到武涉縣西,遍地白雪,一條冰河,木橋上冰柱倒懸,河中央冰破水湧,汩汩如泉。
吳天德和小藍各乘一馬,緩緩踏過小橋,橋頭下一棵老槐,樹頂積雪彎枝,還有三兩枯乾的樹葉掛在枝頭,在風中瑟瑟發抖。
橋後一角小亭,此時赫然背面坐著一個青袍老者。吳天德一眼瞧見那人背影,雖然身形佝僂瘦削,但那人隨隨便便那麼一坐,竟似別有一番氣派,不由心中一動,連忙示意藍娃兒停下。
藍娃兒為怕風雪吹傷了嬌顏,面上蒙了厚厚的藍巾,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見吳天德示意,會意地停下身子,清澈的眸子瞪著那背坐的人影,手掌按住刀柄躍躍欲試,只待吳大哥一聲令下,就讓那人好看。
吳天德呵呵一笑,勒著馬韁對那人道:「冰天雪地,獨坐寒亭,閣下專為等我而來?」
那人嘿然一笑,緩緩起身步出小亭,只見這人佝僂著身子,一襲青袍在風中飄飄蕩蕩,好似是掛在竹竿兒上一般,那人面上蒙了一塊青布,邊角破爛,吳天德見他前襟破了一塊,才知是從身上扯下來的,不禁暗暗好笑。
吳天德一躍下馬,見那人頭上白髮蒼蒼,便拱手道:「未敢請教前輩大名,何以在此候我?」
那人一雙不大的眼睛極為有神,瞪視吳天德片刻,他忽地縱身一躍,那乾瘦的身形攸然升起兩丈多高,順手從樹上折下一枝樹枝來,樹幹被他一動,白雪紛紛落下,一個廢棄已久的烏鴉窩也從枝杈上翻了下來。
那人身形下落,隨著那紛紛揚揚的雪沫兒,一根枯枝劍一般刺向吳天德頸左大脈,劍氣颯然,竟然十分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