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上路了。軍隊分成幾個小隊,前後左右遠隔數裡綴著,重兵放在右翼,那是向海的方向,防備一旦倭寇襲擊成功,逼其內竄,無法外逃。丁紀楨此次為了徹底殲滅海寇,不惜以皇家稅銀為誘餌,算是下了絕大的本錢了。
吳天德所部綴在右後翼,每日行軍扎營,日夜防備,一路行來,卻仍不見倭寇身影。吳天德發現軍中除了探馬斥候,居然已開始使用信鴿作為緊急軍情使用,每日向福州城中一報,皆是平安無事。吳天德看看好奇,要人將曲非煙平安在軍中的消息也帶回去。劉正風已知侄兒通匪的消息,勃然大怒,全面收回劉氏產業,派人四處緝拿劉軻軒。
吳天德每日悠哉悠哉,看看車隊將離福建,已開始謀劃拐帶郡主逃之夭夭,至於去哪雖無頭緒,以他隨遇而安的性格也不放在心上。這幾日曲非煙初嘗情愛滋味,正是樂此不疲的時候。每日裡策馬陪在吳天德身邊,極為愜意。她雖平時仍是一副刁蠻任性模樣,可是在閨房內卻對吳天德千依百順,加上年輕好奇、勇於嘗試,對吳天德那些前世今生的古怪花樣,只要軟語哀求一番,就臉紅紅地任他胡為,弄得吳天德欲仙欲死,都有點樂不思蜀了。
車隊行至斜灘鎮,落腳歇下。吳天德部一千余人在後方三裡外一座山上扎營。吳天德的營帳扎在一塊草坡地上,此時已是五月中天氣,南方已極暖和。曲非煙趴在吳天德床上,寶貝似的整理著她囊中的各種小袋的藥物。
薄薄的褻衣裹在身上,臀部的曲線渾圓動人。她腰肢細細,上身窄窄,但是臀部卻豐潤翹挺,大腿修長筆直。吳天德坐在床邊,看著她整理那些物件,一只大手已賊兮兮地探入她的褻衣,貪婪地撫摸著那令人心蕩魂馳的曼妙臀峰。
曲非煙被他的魔手騷擾得春心蕩漾,忍不住嬌嗔道:“人家在整理東西,你做什麼呀?”
吳天德涎著臉笑道:“好妹妹,春宵苦短呀!你不知道我要做什麼麼?”
曲非煙臉紅紅地道:“人家不知道!”,可是那羞澀眨動的眼睫毛,卻暴露了她的心思。男人在不懂的時候裝懂,而女人卻總是在懂的時候裝作不懂,偏是那懂裝不懂的女兒情態更加迷人。
吳天德看了心中一蕩,忍不住俯身趴在她身上,貼著她的耳朵悄悄說:“小丫頭,快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寶貝收起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嬌妻空對日呀。”說到日字大手使勁在豐盈嫩滑處捏了一把。
曲非煙哎呀一聲,把東西塞進皮囊,翻過身摟住他,在他嘴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輕輕喘息著說:“只須兩天,車隊就要送出福建,聽說,啊喲……討厭……聽說送親使要到了,你救了靜月姐出來,可曾想好,日後咋辦?”。
吳天德的呼吸已急促起來,喘著氣道:“日後咋辦?日~後再說!”
美妙姣好的身子被翻了過來,細細的柳腰塌了下去,渾圓白晰的部分仿佛甜美多汁的蟠桃,“呃~~”,隨著一聲顫抖的呻吟,非煙妹妹迷迷糊糊地想:天哥哥講話好有哲理喔,日後的事,那就日後再說罷……
天剛蒙蒙亮,將到五更,天空中傳來炒豆般的響聲,吳天德猛然驚醒:火銃的響聲?只用直接護衛在銳銀車隊前的押運衛隊才有火銃,這麼密集的槍聲響起,難道倭寇已經來了?
吳天德立即整衣而起,曲非煙也忙穿戴整齊,二人匆匆走出營帳,那位帶隊的偏將已急匆匆起身整隊待發,四下張望卻不見了田伯光。這小子近兩天鬼鬼祟祟,吳天德眼看槍聲已稀,斜灘鎮上火光沖天,兩軍必已近戰,也顧不得找他,匆匆上馬,對那位偏將道:“你且領軍隨後趕來,本將先行一步”,催馬下山,直奔斜灘鎮。
啟明星猶高掛夜空,從山上看,幾個方向都有長長的火龍蜿蜒撲向斜灘鎮。吳天德不禁暗暗佩服,想不到十兵衛居然真的敢冒死劫銀,不過他雖挑選了稅銀即將運送出境、大軍已有疏怠之意的時機,又選在天將放亮、人最困乏的時間,但在幾路重兵的包圍之下,縱能劫營成功,能否全身而退,實在殊未可料。
曲非煙緊緊隨在吳天德身邊,朝廷的銀子會不會被劫走她可不在乎,但是自已的郎君可不能有所閃失,一手將裝藥的皮囊挪到腰側,一手控著馬韁,她騎術比吳天德要高明的多,單手控韁也是游刃有余。
奔至鎮口,只見近千余人已戰作一團,明軍的官兵已棄了火銃,用長槍、單刀對敵,倭寇雖然悍勇,人數卻要少得多,自吳天德從山上奔下馳至鎮中不過短短小半個時辰,地上已躺了許多屍體,混戰在一起的人們人人浴血。
這些明軍也是久經戰陣的士兵,雖然近戰能力遠不及這些海上悍匪的精銳,但勝在人多勢眾,加上各路援軍正源源不斷地趕來,信心大增,死死守住銀車不退。
吳天德放下心來,翻身下馬,手執狹鋒單刀,尋找鬼丸十兵衛和霧隱雷藏。周圍的人都殺紅了眼,一片廝殺聲震天,吳天德穿行於混戰在一起的人群中,不時出刀解決幾個倭寇。曲非煙也拾了把劍跟隨他身邊,小妮子初到戰場,看見這混戰廝殺的場面,才知道戰場廝殺的慘烈遠非武林中人的混斗可比,一刀劈下,都有人頭落地。一槍刺出,都有人穿心而亡。
她原本倚仗的毒藥在這種場面中根本毫無用處,每一刻都有人命消失。吳天德急急而行,他的刀威力無儔,戰場之上,刀和槍是收割人命的最佳武器,劍的威力就差得遠了,要不是許多人已糾纏廝打在一起,以吳天德的功力揮刀一劈,簡直就是一邊倒的屠戮場面。
吳天德擔心的是鬼丸和霧隱,這兩人的武功不是這些普通士兵可以抵擋的,而且兩人若不死,很容易再聚集些倭寇為禍海疆。吳天德一路步行,信手揮灑,死在他刀下的倭寇已有二十多人,曲非煙看得不禁心驚肉跳。
她對吳天德有種莫名其妙的喜歡和信任,喜歡他在回雁樓上怒斥田伯光的威風,喜歡他在劉府嬉笑怒罵的自信和幽默,喜歡他在山神廟下安慰儀琳時不經意間展露的那種溫柔神色,不知不覺間一顆少女的芳心已牢牢系在他的身上。可是在她心裡,吳天德只是一個沒有架子、有點好色、會做飯、會哄女孩子的男人,從來沒有想像他是一個威風凜凜的男兒豪傑。
此刻見了他信手斬殺倭寇的手段,冷血果毅的眼神,吳天德在她心目中更形高大起來,他的肩膀是那麼寬廣,手臂是那麼有力,在這個與爺爺相依為命的少女心中,他已成了堅強的倚靠、一個真正的男子漢。那雙盯著他的眼神,愛慕中透著信任、崇拜,吳天德卻未注意非煙眼中那份脈脈的柔情,冷電似的雙目四處搜尋著那兩個真正的高手。
一個士兵被倭寇一刀斜斜劈中,從銀車上栽了下來,吳天德一把抄住他的身子,抬腳一踢,士兵脫手掉落的長矛嗖地穿了上去,將那揮刀躍下的倭寇搠了個透胸。吳天德將士兵的屍體輕輕放在地上,剛剛立起身,只聽一聲低喝,路邊屋簷陰影下十余點寒芒暴射出來,吳天德身形暴轉,掌中刀化作一片白蒙蒙的光幕,將暗器擊飛,左手在曲飛煙翹臀下一托,送出丈外。
屋簷下一個黑影兒彈射出來,近兩丈的距離一掠即至,嗨地一聲低喝聲中,刀光如匹練一般劃著弧形凌空劈下,這一刀已極盡全力,務求一刀斃命。
先以暗器襲敵,敵人猝不及防之下,或傷或退,再傾全力一擊,這人也算是機關算盡了。吳天德卓立不動,冷冷看著那躍來的矮小身影——霧隱雷藏!他這還是第一次和這個銼子交手。
霧隱曾親眼見過他的刀法,比起他心目中神明一般的宮本武藏昔年斬殺佐佐木小次郎的一刀,威力卻不稍讓。雖然鬼丸說他的刀意與宮本一脈並不相同,但在霧隱心中忌憚之意卻未稍減,此時這一刀實已用盡全力。
刀劈如風,一柄單刀在吳天德掌中撩切架格,鏗鏗鏗密集地一陣交鋒,瘋狂劈落下霧隱已狂斬七十多刀,水銀瀉地般一番猛攻,氣勢已衰,忽地收刀立定。
吳天德恍如峙立不動的山岳,化解了他狂風暴雨般的攻勢,見他矮小的身子微微蹲著,雙手握緊刀柄,側舉於胸前,仿佛隨時就要撲上,不禁微微一笑道:“霧隱雷藏,你離開龜島,便是一錯,現在向我挑戰,更是大錯,十兵衛在哪裡?你不是我的對手”。
說著眼光向旁邊一瞥,只見曲非煙身法輕盈,正與一個獨臂持劍人有攻有守,那人目光凶狠、面目錚獰,正是劉軻軒。想不到自東園鎮逃走,再至押運銀車至此,不過半個月時間,他偌重的傷勢,竟也參與劫襲,中原地勢他最熟悉,想來就是他只剩一口氣,也會被倭寇提來賣命。看看曲非煙並無危險,吳天德放下心來。
霧隱惡狠狠地盯著他,並不搭話。此時他游目四顧,官兵越聚越多,帶來的八百多人已被分割殲擊,所剩無幾。若是吳天德不來,怕是自已尚能逃得性命,現在定是全軍覆沒了,想到此霧隱雷藏喉中發出一聲狼嚎般的厲叫,撲過來圍著吳天德疾轉,一時躍高,一時伏低,長刀的攻勢沒有一刻停止,暴風驟雨般殺向吳天德。
此時的打法於那日山神廟中余滄海的攻法相似,都是在游斗中尋找對手的破綻,再行致命一擊。吳天德立地為軸,掌中刀每一與其接實,霧隱都急急掠開,如此攻出近百刀,霧隱雷藏真氣不繼,腳下略有遲滯,見此情景吳天德雙目中神光暴射,一聲厲喝,手中刀寒芒大盛,就象一縷光般投向霧隱的刀網,網眼再密又怎能網得住光?那縷寒芒透過刀網,瞬間沒入霧隱的胸膛。
吳天德松手,霧隱胸口只露出一截刀柄,刀自背後探出長長一截,滴著鮮血。吳天德轉身走向曲非煙,霧隱立在那兒,眼中光采漸漸消失,但身子竟未倒下。劉軻軒斷了一臂、身上有傷,本就不是曲非煙對手,見此情形更加慌亂,藉著身高力沉,一劍當胸刺向曲非煙,逼其後退,以便藉此遁走。
曲非煙正要後退,一只大手已經攬住她的纖腰,手掌按在她的丹田,握劍的右手被一只大手握住,與此同時只覺一股強勁的熱流自丹田湧出,直沖右臂,真氣激蕩下,若不是那只大手緊緊握在自已手上,掌中劍便要震脫。
吳天德握著她的小手,劍尖在劉軻軒的劍脊上一點,劉軻軒只覺臂上一震,一股古怪的勁道絞得劍脫手飛出,門戶為之大開,眼看著曲非煙那雙帶著股冷意的眸子越來越近,胸前一陣刺疼,低頭一看,一柄劍已沒入自已左胸。
心中一寒,再抬起頭,只看見吳天德輕輕搖著頭,一個俏美動人的女孩子依偎在他懷裡,被他攬著腰肢緩緩走開。周圍的火光熊熊,映在他們的身上。暖暖的陽光已開始鋪滿大地,他的身體卻感到越來越冷……
四處湧來的官兵將斜灘鎮圍得水洩不通,一些絕望的倭寇跪地乞饒,卻被殺紅眼的兵丁們亂刀砍死,戰事已接近尾聲,但鬼丸在哪裡?霧隱已死,十兵衛為何還未出現?吳天德的心中越來越是不安,總覺得鬼丸一定有什麼隱謀是自已沒有想到的。
一隊官兵匆匆從面前跑過,吳天德站在銀車旁等他們過去,無意間向後一瞅,恰見一人堪堪轉過身去,扯下身上用來辯識身份的明軍衣服,鬼鬼祟祟地掩進了一條窄窄的巷子。吳天德看得明白,那人正是田伯光,不禁心中一奇,向曲非煙使個眼色,兩人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