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雖然是剛剛開始入夏,但是通紅的太陽掛在天上,燥人的熱氣已經直逼而來。尤其是在草原上,更是厲害。碧綠的青草都打著蔫兒,馬匹牛羊都懶洋洋的喘著粗氣,沒精神活動,即便是將打來的新鮮青草送至嘴邊,也只是略微啃上兩口。
草原上的牧人都在詛咒著這該死的天氣,炎熱來的這麼快,讓人有些猝不及防。
草原上的動亂仍在繼續,但相較於月餘之前,已經平靜了很多了。不知道其中內情的人都在感歎頡利可汗的好運氣,攤上這麼個天氣,很多部落的族兵都跑回去了,不願意在打仗了。
整個白天,太陽在肆無忌憚的展現了自己的絕世威能之後,終於覺得累了,緩緩的垂向西天,殘留下一抹火紅的雲霞。清風吹拂而過,高過膝蓋的碧草輕輕搖曳,似乎也在歡慶著自己終於熬過了這一天。草原上的牧人都趁著這個時候,天氣較為涼爽,出來做一些事情。
霞光消散,夜幕很快便瀰漫開來,籠罩了整個大地。清凌凌的月亮也迅速的爬升了起來,清冷的月輝灑下,光芒之盛,竟然也不亞於白晝。此時的天氣又驟然轉涼,草原上,一堆堆的火堆點燃了起來,遠遠望去,星星點點,燦若星辰。
依舊是頡利可汗的王帳,依舊是之前議事的那些人。議論的依舊是之前的主題。不過眾人的心情卻是有了一些不同。當時,眾人都是意氣風發,穩如磐石,等待著別人入自己的轂中,而今卻是有了些騎虎難下。
西突厥國師雲帥的神態最為從容,品著頡利可汗花大價錢從漢人手中換回來的上佳之茶,頗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頡利可汗。現在時間已經過了大半,而明朝皇帝依舊是沒有絲毫的反應,看來他是已經識破了我們地計謀,很難再上當了,既然如此,我們何不早些去取《戰神圖錄》呢!若是早些時日得了那無上武典,那在座諸位的功力自然會提升很多。到時候,力量不是自然加強了麼?」
雲帥卻是絲毫不擔心西突厥的安危的,別說西突厥本身的兵力就強大之極,便是實力差些,有那千山萬水之隔。也是毋須擔心的。
頡利可汗最為惱怒的也就是此人了,每隔上幾天,他都要將此事提上一次,但是因為他乃是西突厥國師,統葉護最為親信之人。又不能不忍。此時頡利地心情也自不好,當下回答的頗為冷淡,「雲帥。時間不是還沒有到嗎?正所謂做戲要做全場!明皇曾進一向狡詐,擅長用計,未到最後一刻,誰也難以預料他不會在最後一刻出兵。
漢人不是有句話,叫做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時候就是最佳的進攻時機嗎?這些日子,我們的心氣明顯懈怠了不少,曾進更有可能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所以,我希望雲帥能夠再耐心一些。唯有最能夠沉得住氣地人。方才能夠獲得最後的勝利!」
一旁的吐谷渾王子伏騫也幫腔道,「正是如此,漢人身體羸弱,最為擅長以其謀妙計獲勝,在戲沒有演完之前。我們斷然不能掉以輕心!應該謹慎、謹慎、再謹慎!」
這一個多月以來,為了讓亂像便的更加劇烈。讓東突厥這個草原霸主顯得更加外強中乾,頡利可汗默許了伏騫帳下兵馬侵吞突厥一部分土地。伏騫又豈是老實之人,他將侵佔的那些土地之上地突厥人統統的驅逐走,並掠奪了他們的大部分財富,還美其名曰為了將戲演地更好。
可以說最希望這種亂像繼續下去的人就是伏騫了,這些日子他獲得的利益最大,而且以他的手段,再加上背後還有傅采林師徒相助,很有可能將那部分土地化為自己的族地。這些,都令頡利、畢玄、趙德言、突利這些東突厥的掌權者深深的忌憚著。不過眼下畢竟是諸胡聯盟抗明的時期,他們也只能暫時將這些問題擱置。
「大汗和伏騫王子倒是對漢人地東西學的十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連漢人的軟弱也一併學了過來!」雲帥淡淡的諷刺著。
這時,一向議事時三緘其口的傅采林忽然插言道,「漢人,著實是一個偉大地民族,他們這個民族創造了很多令我們難以想像的奇跡,這些,我們必須得承認!他們擁有著天下間最為完備地文明體系,擁有著最為完備的知識傳承,他們有很多東西對我們來說都是先進的,我們難以比擬的,這些,我們必須正視它!因為唯有正視自己缺點的人才是一個真正的勇士。
他們這些優秀的東西,他們自己不夠珍惜,保護的不夠周全,正好讓我們學習,為我們所用,我相信,掌握了同等的知識之後,以我們天之驕子的高貴血統,我們定然能夠將其運用的更好!雲帥以為呢?」
「啪、啪、啪……」一陣清脆的掌聲響了起來,首先撫掌的自然是東突厥至高無上的武尊畢玄,緊接著頡利可汗、國師趙德言、突利、伏騫等人都附和了起來。畢玄年輕英俊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采林兄不愧是高麗三國第一智士,此言發人深省,足可傳諸於後世。」接著他又望向了頡利可汗,道,「大王理當以此為鑒,強我突厥一族!」
頡利可汗立時站了起來,對著畢玄微微的躬了躬身,正色道,「多謝武尊提點!」接著又轉向了傅采林,道,「還有傅大師!」
看著滿場的人附和,雲帥的臉色立時變得有些難看,他強壓下了自己心中的不快,冷聲笑道,「好,多謝指點,今日我算是長了見識!我就再等幾天,不過我話可說在前頭,到時候,若是漢人仍然沒有出兵的意思,那就絕對不能再拖了!統葉護大汗儘管功力高強,但畢竟年紀已高,屢次派人前來問詢,說希望早日看到《戰神圖錄》之中神秘的最後一招,也好早日修習,飛昇成仙!」
畢玄淡淡的回道,「請雲帥轉述統葉護大汗,就說我東突厥的兄弟絕對是守信之人,讓其萬毋著急,再耐心等待幾天!」
「如此就好!」雲帥說完之後,略一拱手,即時離去。眾人沒有一個上前阻攔。
此時,王帳之中隱隱然分成了兩個集團,東突厥是一個,傅采林師徒並吐谷渾王子伏騫則是另一個。
頡利可汗恢復了自己的王者風範,表情優雅從容,揮手示意眾人重新落座,說道,「既然已經說到了驚雁宮取寶之事,那我們也就商量一下,畢竟,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也好早做準備。我想,留馬平原驚雁宮能夠屹立千年而不毀,除了地方隱秘之外,裡面想必也有著許多危險,否則,《戰神圖錄》也不會沒有一個人見過!」
魔帥趙德言微笑著,英挺的面龐泛著邪異的魅力,淡淡的道,「大汗說的不錯,我也在門中的古籍上找到了些關於驚雁宮的記載,言道裡面是一個龐大的迷宮,若不是熟知陣法之人,根本就難以從中找到真正的門戶。而且據傳其中還有上古天龍守護!上古天龍或許只是虛妄之言,但是其中有一隻強大的怪獸想必是可信的!
正所謂未算勝,先算敗!唯有保得性命,方才有希望看到《戰神圖錄》,有可能修習我等夢寐以求的最後一招!畢竟,誰也不能斷定,取寶之事,一次便可以成功。」
突利立時點頭附和,「國師所言甚為有理,我們此去,可多帶些金狼衛士繩子,想必以此來試探機關,搜索迷宮還是很有用的!」
頡利可汗聽了,立時明白,突利這是在藉機報復自己,宣洩自己將他們的部下全部殲滅的不滿。不過他用的理由很是正當,一時間也沒辦法反駁,只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料,突利卻是以十分溫和的笑意回了過去。
伏騫突然說道,「光憑這些,恐怕還不夠,若是想保住性命,恐怕還得另尋良法才是!方才國師大人話未說完,想必早就已經有所考量了吧!」
眾人立時將眼光都投向了魔帥趙德言,他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是有一個想法,可以保證我等即便不能成功,也可以安然脫身,再進行第二次、第三次。」
「不知道是何種妙法?」頡利可汗連忙問道,若是能夠保證安全,如此秘寶,他自然也是要前去湊個熱鬧的。
「秘法——咫尺天涯!」趙德言淡淡的回道。「唯有踏入了天道的高手方可使用!」
頡利可汗聽了立時洩了心中的勁兒。而傅采林則是眼眸驟然一亮,顯然是有所得。畢玄依舊不驚不燥,顯而易見是早就知曉了。
突利一楞,卻也不慌,他知道,自己的老師定然會給他說清楚的。眾人之中唯有伏騫,最為著急,滿面虯髯抖動了幾下,望向了傅采林,心中暗想,「看來是得好好拍拍自己未來老婆師傅的馬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