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月亮的漸漸西綴,大軍也越來越接近王帳,而此時,突利王子的心反倒更加冷靜了,空明澄澈,狀態達到了巔峰。其實人最艱難的時候就是要做出選擇,尤其是得失之間有著巨大的反差之時,難免會有些患得患失!而選擇一旦確定,沒有了退路,只能向前,反倒是更加能夠激發一個人內在的潛力。
「人有時候是被逼出來的!」突利王子的腦海之中閃過這麼一句略微有些犯賤的話,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突利王子相信,自己的此次行動頡利可汗應該是不知道的。自己雖早有逆反之心,但是選擇今晚行動,卻也不過是臨時起意罷了!
顏裡回與慕鐵雄都是草原上難得的大將之才,雖並未研究過什麼兵法,但是一身的本事都是從最真實的戰場上學來的,相較起來,更加的實用。二人一路之上頗為謹慎,避開有部落存在的地方,走一些人多不識的小道,最大程度上隱蔽自己大軍的行動。
騎兵的速度甚快,當月光越來越顯得晦暗,而黑夜則處於一晚之中最黑暗的時刻,大軍便已然趕到了王帳外里許之外。
在如許距離之內,以突利王子的功夫,他甚至能夠聽的到那巡邏之人走動之時鎧甲抖動發出的聲響,憑著感應,突利王子就知道,王帳的護衛巡邏皆是常例,並沒有進行加強。也是,對於在草原上如日中天的突厥來說,又有那個人敢不長眼來襲擊王帳。
突利從腰間解下了一個細長的金屬管子,這也是他花費了不斐的代價從曾進那裡換來的,名叫千里鏡,不過他認為這很值得。突利的眼睛驟然泛起晶芒,透過千里鏡向王帳的所在望去,在昏暗的月光以及搖曳不定地火把映照下。影影幢幢,約莫有數千人在巡邏著,估摸著其他人都早就好夢正酣了。突利見此,臉上的笑容更加的陰冷了。
「頡利啊頡利,這次恐怕你是真的插翅也難飛了!」突利王子英俊的面龐也微微的起了扭曲,顯得頗為猙獰!「你從我手中奪走的,今日也該還了!」
突利王子面容一整。冷肅颯然,伏鷹槍一指,以自己無上地真氣催發出了一道口令,「前軍進攻!」
突利王子的命令一傳出,王帳那邊也立時有了反應。火把連番的點起,腳步的奔走之聲甚急,應該是在準備應變。
悍獅慕鐵雄為人悍勇,最為擅長攻堅,向來前鋒的位置都是他地。看到王帳營地的動向,更加的刺激了他的戰意,長刀一揮。大聲吼道,「殺——」
一萬前軍鐵騎瘋狂嚎叫著,策馬奔向王帳,大地頓時響起了劇烈的轟鳴,彷彿瞬間驚醒了雷神,短短地一里之地,在戰馬的狂奔之下,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瞬息即到。慕鐵雄一馬當先,雄渾的真氣勃發,長刀狠狠地向前劈去,頓時,攔在他身前的兩個守衛王帳的軍士被其當頭劈成了兩半。漫天血雨飛灑而下。
突厥人最為崇拜鐵血敢殺的英雄,一萬鐵騎在自己主將的刺激之下。也都競相爭先,揮舞著手中得自明朝的精良兵器,將眼前的敵人砍的支離破碎。
王帳這些倉促之間應敵地戰士,哪裡能擋得住這如同出柙猛虎一般的精騎,登時被斬殺了大半,突破了他們設下的防線,慕鐵雄見此更是大喜,分出兩支千人的游騎兵,掃蕩周邊的營寨,而他自己,則率領著剩下地八千精騎直撲頡利可汗的王帳所在。
要是能夠生擒頡利可汗,那功勞可是大大地,沿途順勢射出火箭,引燃那些帳篷,慕鐵雄絲毫不曾停留,照直向那位列中央,最大,最豪華的大帳奔去。
慕鐵雄在這廝殺之中,一時為即將到手的滔天之功給蒙蔽了心竅,未能仔細的探查其間的形勢,但是突利王子與雙槍將顏裡回卻是旁觀者清。他們一直在觀察著戰場之上的形勢,駭然發現,王帳應敵的人一直在不斷的減少,卻沒有增加半分。
而按照常理來論,拱衛王帳的大軍至少應該在十萬左右,再加上那些王公貴族,人數就更多了,而現在,火焰熊熊,卻從未有一人從營帳之中出來,這只能說明一件事,營帳之中根本就沒有人,這是一個陷阱。
突利王子與顏裡回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個意思,「中計了!」
而此時的慕鐵雄卻也遇到了麻煩,一路之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高手,殺的是痛快淋漓,順暢無比的奔行至王帳,忽然發現一個黑影擋在自己的前面,臉上立時現出興奮之色,裹挾著奔馬前行的巨大衝力,順勢一刀劈出,本以為會像方纔那樣,一刀兩斷,鮮血紛飛。
哪裡想到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隨手長袖一拂,那力道足以切金斷玉的長刀,被一股綿遠悠長的勁力給捲起,慕鐵雄只覺得手腕一麻,長刀立時脫手而出,向後飛舞而出,旋轉著的刀輪立時將數名騎兵擊落馬下。
前行的奔馬在還未曾接近這個黑衣人之時,便被其一記劈空掌給擊斃,慕鐵雄雖然馬術精湛,但是在這種情形下卻是不得不縱躍而起,那黑衣人也是一個提縱,飛身至慕鐵雄的上空,右手從長長的袖子裡攏出,五指連彈,十數道真氣擊打在慕鐵雄的身上,瞬息之間便封了他身上十數道大穴,封禁了他的功力。
而後黑衣人提著慕鐵雄的衣領,一個橫移,躲過了慕鐵雄麾下騎兵射過來的冷箭,在營帳的頂棚微一借力,立時如同展翅大鵬一般,飛縱而去,沒於夜色之中。這時,慕鐵雄終於看清了抓住自己的黑衣人的容貌,那剛硬的面龐,飄散的長髮是草原人再也熟悉不過的,他忍不住驚呼出聲:「國師大人!」
黑衣人不發一言,冷哼了一聲。
剩下的騎兵見自己的將軍被人劫走,也知道情況有些不妙了,在本能的反應下,聚攏在一起,向前飛奔,因為他們發現,四圍的火勢似乎越來越大了,那灼人的熱浪滾滾湧來。
這種大火,絕對不是他們的那點兒火箭所能夠造成的,除非那些營帳之中事先便藏有引火之物。
可是既然有人處心積慮的設了這個陷阱,又豈會如此簡單,自然是環環相扣,滴水不漏。果然,這些顯得驚惶的騎兵在奔行不遠,便覺得座下戰馬腳下一空,頓時如倒栽蔥一般跌入了深深的溝塹之中,溝底還反插著無數的稜刺,第一批陷進去的人馬皆被其在身上捅出了數十個窟窿。人慘叫,馬嘶鳴之聲立時迴盪在夜空之中。
騎兵之強大在於速度,但是在某些時候,速度卻也會成為他們的催命符。正所謂善泳者必溺於水!一排排的騎兵如同推到了多米諾骨牌,連環倒下,栽到了溝塹之中,但後來者終於勒住戰馬之時,損傷之人卻已經過半。
望著身後越來越逼近的火勢,突利王子的這些前軍戰士,終於放棄了自己的戰馬,徒步向前奔行,期望能夠逃得生路。
突利望著眼前越來越熾的大火,面色鐵青,雙目寒光隱隱,而其身側的一眾將士也都面現悲慼之色,想要去救自己的同袍,但是沒有突利的命令,卻誰也沒有動。這些兵馬都是突利一造的,對其忠心耿耿。
顏裡回透過那火光的縫隙,似乎看到有不少人逃了出去,衝向了前方的黑暗之中,不由輕輕的說道,「王子,看來頡利沒有趕盡殺絕之意,否則,就不會留下一條後路了!」
突利王子不置可否,淡淡的問道,「你覺得我們此次兵變還有可為嗎?」
顏裡回稍加思索,便回道,「依我軍而今的實力,要想突圍,頡利再多的兵馬也是攔之不下的。不過未到最後一刻,就不能輕易言敗。只要我們能夠找到頡利的藏身之處,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你說的不錯!可是我想我們的頡利可汗是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的!以他那般的膽小之人,恐怕是不會親臨戰場的!」突利冷笑著道。「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頡利可汗既然送了我如此大一個禮物,我突利若是不回報之,豈不是顯得我太過無禮了嗎?
我倒要看看,你頡利今日能夠拿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