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進望見此情形,臉上不禁露出了笑意。對自己的計了三分的把握。他飲玩了杯中酒夜,把玩這手中那精緻的酒杯,略帶諷刺的道,「魯老哥,那祝玉妍畢竟是你心中摯愛,你如此貶低於她,將其稱為妖婦,難道你的心中就能好受嗎?」
魯妙子望著坐在椅子上,泰然自若的曾進,不知道她是何等來歷,如此年輕,對自己的舊事知道的倒是一清二楚。一時有些奇怪,故意說道,「你不過一個年輕娃娃而已,對當年的事情又瞭解多少?」
宇文傷笑著對魯妙子道,「魯兄,切莫看輕曾老弟,我之所以能來到此地,全仗曾老弟引路啊!否則,你我就是近在咫尺,我亦是不知啊!」
魯妙子這下更奇怪了,他本以為二人乃是飛馬牧場的客人,誤打誤撞走過來的,沒想到竟然是有意為之,這倒是更加蹊蹺了。
「不知曾小兄弟何以知道老夫隱居此地?」魯妙子氣勢陡然一漲,儘管是重病垂死之軀,但數十年浸淫武道養成的氣勢仍然非同一般,不可小視。
曾進只覺得一股鋪天蓋地的氣勢壓了過來,他不敢怠慢,運氣解牛心法,窺視它的破綻,眼中精光閃耀了幾下,曾進身形只略微晃了兩晃,依舊坐在椅子之上。說來也怪,那滔天的氣勢卻順著曾進的身軀滑了開去,絲毫未對其造成任何影響。
其實若非是宇文傷和魯妙子都是定見高手,能不能看到曾進身形的晃動還不一定呢!魯妙子心中甚是駭然,「這年輕人何以厲害至此,就是打娘胎裡開始練功,也不可能有如此成就吧!」
他眼睛不禁瞟向宇文傷,「老弟。這年輕人到底是何來頭?竟有如此身手?」
宇文傷哈哈大笑,道,「魯老哥許是很長時間未出去過了,故而不知,曾老弟不久前佔了揚州,自立為征南大將軍。先是收降了李子通,又接著斬殺了曲傲的兒子鐵騎會主任少名,麾下大軍十數萬,如今可是江南聲名最盛的人物!就是老弟我,也是在他麾下擔任鷹揚軍將軍。」
「什麼?」魯妙子聽著宇文傷的話。更是震驚了,尤其是最後一句話,宇文傷是何等的身份。四大門閥之一地閥主,竟然也屈尊在曾進麾下為將軍,可見曾進除了表面上的勢力之外,定然還有很深的潛勢力。否則,以宇文傷的老謀深算,哪裡會降順於他?
他以前雖然也常出去,瞭解一下天下大勢,但是最近幾個月感到自己大限將至,就沒有在出去過了。沒想到。這個世界變化如此之快。
魯妙子望著面帶微笑。鎮定的坐在椅子上品嚐六果釀的曾進,儘管不知道他是通過什麼渠道知道自己地隱逸之地的。但是心中卻隱隱然猜到了他的幾分來意。
他招呼著宇文傷也坐下。對著曾進說道,「我一生的不幸。始自祝玉妍,不僅辜負了秀珣的母親,自己也反遭她暗算,弄地不死不活的過了三十年,莫非叫她一聲妖婦也不行嗎?」語氣之中怨意甚深。
「別人叫可以,你叫卻不行!」曾進淡淡的道。
「為何?」魯妙子冷聲喝問。
「你一生地不幸並非是因為祝玉妍,而是因為你自己,因為你不自知,不自量力!」曾進毫不客氣的道,「你天才橫溢,無所不知,於武道、機關、兵器、歷史、地理、術數等等等等各個方面都有很深的研究,這就造成了你的高傲自大,認為你理所當然是別人心目中的焦點,認定你自己一定能擄得祝玉妍的芳心,抱得美人歸,卻不料反被祝玉妍俘虜了你的心。
你為祝玉妍付出了一切,包括離開了秀珣的母親。卻沒想到祝玉妍在將你利用完之後,反而要殺你,所以你心中憤恨。其實你痛恨的並不是祝玉妍,而是自己這種被人拋棄地恥辱。這些年來你一直活在自己地編織的仇恨當中,不敢醒來,你一生高傲,寧可死,也不願意承認自己不如別人。
其實,你一生地不幸皆源自於你地自大,你愛上了一個你根本駕馭不了的女人,僅此而已!是你自己不如人,你有何資格罵她?」
魯妙子一開始面色鐵青,雙眼寒光四射,似乎隨時都可能出手,將曾進碎屍萬段,但是越往後聽,他地心就越寒,動手的慾望就越淡。他直覺得自己好似被扒光了扔在寒冷刺骨的寒潭之中,渾身直冒冷汗。
曾進的話語,好似一把把鋒銳十足的利劍,將其所有的甲冑都劈的粉碎,將他刺的體無完膚。曾進說完的一剎那,魯妙子頹然萬分的坐倒在椅子之上,眉宇神色好似老了十歲,雙目眼神有些渙散。
宇文傷見此,也有些不忍,故而說道,「魯兄別太往心裡面去,曾老弟太年輕,對當年的事情估計也是道聽途說,瞭解的不多」
話未說完,就被魯妙子伸斷了。魯妙子忽然抬起頭來,眼中精光亮的嚇人,哈哈大笑起來,道,「宇文老弟就別在安危我了,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這位曾小兄弟說的不錯,我這些年的確是活在自己編織的仇恨之中,不敢面對現實!」
他滿面哀傷,眼眶裡隱現淚花,「其實曾小兄弟所說的,我又何嘗不知道呢?我只不過是不敢面對,不是因為我太自傲,是因為青雅,我對不起她,雖然她並未怪過我,但是我卻不能不怪我自己,我為了逃脫心中的這種內疚,就只好編織出強烈的仇恨,以此來麻痺自己。青雅啊」說到這兒,魯妙子禁不住老淚縱橫。
曾進也在心中感歎,「自己不會將這老頭擊垮了吧!」又一想,魯妙子也不可能如此脆弱。
感歎良久,魯妙子收起了自己的情愫,彎腰對曾進深深
一禮,鄭重其事的道。「多謝曾小兄弟,讓我在臨醒過來,死而無憾。
只要曾小兄弟能答應我好好的保護秀珣,不要讓她再受到傷害小兄弟來此不論是為了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甚至就是『楊公寶藏』的開啟之法也可以告訴你!」
小樓外,竹林之中。
一個身著白色勁裝地美貌女子一直在傾聽著樓內的談話。面色複雜,時而憤恨,時而無奈,當聽到最後魯妙子要死的時候,心中亦不禁陡然一陣緊張。砰砰的跳的厲害。
對魯妙子最後仍要保護自己的話,臉上雖做出一副不屑之色,但心中卻頗為感動。以至於眼眸之中隱現淚光而不自知。踟躕良久,最後黯然離去。
這美貌女子自然就是商秀珣,她本來因為對最近地形勢把握不準,想來求教一下。可是因為自己的母親而對魯妙子產生的怨恨,讓她心中頗為不願來此,但是如今她身上肩負著整個牧場子弟,故而又不能僅僅因為自己而耽誤了整個牧場。
所以她在竹林之中一直徘徊著,猶豫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沒曾想卻聽到了如許之事。曾進與宇文傷的功力何等深厚。自然知道。因為每個習武有成之人的腳步聲都是不一樣地,高明之人自然可以分別出來。但是他們卻都不願意說出來。魯妙子卻因為自己受傷過重。加上剛才心神激盪。卻是未曾發覺。
當商秀珣走時,曾進和宇文傷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曾進笑道,「那些小東西,我自然需要,但是那不過是死物而已,我需要的是大才,能夠變出無盡這些死物的活地人才!否則,我來這裡幹什麼
魯妙子心中一跳,隱隱然感覺到了一些,但是心中卻有不敢確定,當下問道,「莫非你還能治好我這已入膏肓的病不成?」
曾進笑著答道,「我非是醫者,不會治病!」
魯妙子今天夜裡心情的起伏也夠大了,都有些麻木了,也不覺得太失望了。淡淡的道,「我就說嘛,天魔氣乃是魔門至高絕學之一,哪裡是那麼好治的?」
曾進搖了搖頭,道,「我還沒說完呢!我的意思是說我對治病不在行,那要靠你自己,但是對於武功一道嘛!我還是很有研究的,區區天魔氣,不再話下!」
魯妙子聞聽此語,心中立時狂喜,又有些不確定,「你果真能驅逐我體內的天魔氣?」
曾進堅定的點了點頭。
「傷我固然是可以治,但是在治療之前,有些話是必須要說明白地。我這個人與那些正人君子不同,對那些虛名不太敢興趣,我更喜歡實實在在地利益。我希望魯老哥能加入我大將軍府,為我效力。」曾進淡淡的道。
魯妙子此時倒也不急了,問道,「你剛才為我解開心結,就不怕我堪破世情,寧可死去,也不接受你地救治?」
曾進笑道,「世情堪破與否,盡在大道之中,無為有為亦是個人所選擇地行事準則。你無上的才情鑄就了你地驕傲,你的驕傲造成了你的一次慘敗,我想依你的性格,既然已經認清了自己的失敗,如果有機會的話,應該是想親手再贏回來的。」
「那我若是大徹大悟,心中再無是非勝敗之念呢?」魯妙子饒有興致的問道。
曾進又給自己斟了一杯六果釀,潤了潤喉嚨,冷眼望了魯妙子一眼,「你如果真的大徹大悟,那就去死好了,儘管我沒得到什麼大的好處,但這裡的東西也足以彌補我半夜出遊的損失了。」
魯妙子聽了不禁喉嚨一噎,他出道至今,誰見了他不恭恭敬敬的,豈料曾進卻絲毫不給他面子,不過這倒也將他的傲氣壓下去了不少。他苦笑著道,「你到底要讓我為你做什麼呢?為你衝鋒陷陣,還是製作什麼作戰器械?」
「那些對魯老哥不過是大材小用而已,我若是如此用人,豈不顯得我過於無能了?」曾進傲然道,「我對重樹百家榮光已經期待很久了,現在也差不多可以開始了。我欲籌建一個百家講壇和百家院,由老哥擔任壇主和院主。
百家講壇用來吸引那些隱逸在民間的百家賢士前來闡述自己流派學說的道理,若能夠獲得我或者老哥或者百姓的認同,我就會給他一塊土地,讓其盡現豈能,若是果真有效,就在其他地方推廣。
至於百家院則相當於一個學堂,我不能等那些還沒有影兒的賢士歸來才開始我的大計,我需要一批百家人才:兵家為我領軍,儒家為我立德,法家助我理政,墨家使我兵戈犀利,農家使我糧草無憂,縱橫家為我交結四方如此各家人才盡顯其能,天下又豈有不靖之理?」
宇文傷和魯妙子都為曾進所說的話感到震驚,自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儒家一直是歷朝歷代的正統,就是胡人入主中原亦要受儒家思想所約束。可以說儒家文化已經全面深入人心了。此時要想重樹百家,可是困難重重啊!
不過百家講壇倒是一個妙法,讓百姓去聽,他們自然會認同自己所需要的學說。就憑儒家的高傲自大,和曾進手中的強權,估計也會受到一部分儒家子弟的贊成。
「若得如此,那天下百姓可真是有福了!」宇文傷感歎道,「我對老弟真是佩服之極,以後有什麼需要老哥出手的,儘管講,老哥絕對沒有二話。」
「如此多謝老哥了!」曾進拱手施了一禮。
魯妙子卻有些狡黠的道,「這說來說去,都是對你有益啊!我這麼沒看出來對我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