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行宮,我令李鴻章和丁汝昌召來劉步蟾,同時詢問一下中國艦隊的訪問事宜,李鴻章回復說中國艦隊此刻已在上海駐泊,約在明日下午抵達威海。我想了一下,便令李鴻章去重新安排行程,我要親自觀看中英對抗演習。
如果猜得沒錯的話,將來的巨文島中英聯合艦隊,便將由這支中英聯合艦隊為主體建立了。
叫來了劉步蟾,只見此人略有些肥胖,肚子也不小了,一張臉沉沉的,磕頭請安之後,也不請罪,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既然如此,我也殺殺他的傲氣,不理會他,自顧在一旁交待李秉衡事情。既然來了山東,我也順便見一見衍聖公孔令貽,孔老二的後人,不管這人是誰,將來我的儒學改革,總要著落在此人身上,讓李秉衡去安排此人即刻到威海來,我會在聯合演習之後接見他。
既然劉步蟾仍是不發一言,說明他還沒從情緒中走出來,對付他這種自傲的人,最好的辦法便是晾一晾他。我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卻對李秉衡說道:「時候還早,李愛卿陪著朕四處走走吧。」
李秉衡連忙阻攔,說關防職責所在,不敢遵旨。我見劉步蟾嘴角動了一動,於是激他道:「李愛卿無須憂心,有天下第一名將劉步蟾在此,朕有什麼好怕的?」,載灃聽了,掩口笑看著劉步蟾。
劉步蟾臉部肌肉顫動,再也無顏沉默了,跪地道:「皇上恕罪,臣知錯了。」
我看他臉上情勢,知道火候還沒倒,便訝異道:「劉卿乃我大清第一勇將,恐怕還是當世第一呢,何罪之有?」,笑了笑緩和語調道:「起來吧,聽說威海原先的槍炮廠改了產線,改制炮彈了,朕想去瞧瞧,劉卿帶路如何?」
劉步蟾見我語氣轉緩,瞧了瞧我粗聲道:「臣給皇上,李中堂丁軍門捅了大漏子,臣知罪了。」
我聽他語氣仍是賭氣的樣子,也心頭火氣,冷哼一聲道:「朕剛剛說什麼你沒聽到嗎?前面帶路!」
李秉衡連連向劉步蟾使眼色,劉步蟾脹紅了臉,終於站起身來,躬了躬聲,在前面引路。
一路上我仍是只與李秉衡交談,說起新軍的事情來,不住感歎我大清陸上良將很多,海軍卻只有劉步蟾一人稱得上良將,而陸軍雖然那麼多勇將,卻沒有一個人能與劉步蟾相比。如此刺激之下,劉步蟾居然也不敢插話自辯。
我知道這事也不能說得太多了,眼見便到了槍炮廠門前,我下了車駕,向早已抵達的載灃及御前侍衛,和早早得了消息出迎的幫辦點了點頭道:「朕來看看,你們所造的東西,都是將來劉總兵他們要用的,萬事都要小心才是。」
那幫辦點頭稱是。這廠子不大,據這個幫辦講,以前每年大約能生產子彈十來萬發,自從引進了克虜伯炮彈生產線,在德國教習的指導下,一年估計能生產各口徑炮彈五萬發以上。
我點了點頭,又問了問炮彈的各種口徑,最大的是210口徑的快船主炮用炮彈,最小的是11毫米口徑的格林十管機關炮的炮彈,我一邊看著,一邊與劉步蟾閒聊,見他漸漸分神,我歎了口氣道:「劉愛卿啊,朕先前譏刺於你,看你也能承受得住啊,怎麼跟洋人打交道就那麼沉不住氣,非要出那個風頭呢?」
劉步蟾慚愧的一笑道:「皇上是皇上,再怎樣責罰辱罵於臣也是該當的,洋人那可不同。」
「怎麼?洋人責罰辱罵於你了?」,我冷笑一聲反問他道。
劉步蟾道:「回皇上話,那倒沒有,只是……」,好像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來搪塞於我。
我笑了笑繼續前行,說道:「只是什麼?只是看不慣一個洋人做了提督而你還是個總兵,洋鬼子騎到你頭上了吧?只是你受不了洋鬼子定的那些個規章制度,不服他的管教了吧?」
「臣不敢!」,聽我話說得重,劉步蟾連忙跪下道:「臣有罪,臣的確有這些個齷齪的想法,請皇上責罰!」
「哼。」,我看著他著急的樣子道:「責罰?朕責罰了你,用誰來帶海軍啊,誰來帶定遠啊?你也就是抱了這些個心思,才敢作出這種不敬上官之舉來!」
我揮手屏退不相干的人,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沒錯,你劉步蟾是有才華,你告訴朕,你一生下來就會帶海軍開軍艦?打哪學來的?」
劉步蟾身子一顫道:「臣自英人海軍中學成。」
「你還知道!」,我一把拉起他道:「起來吧!知道錯了就好了,洋人縱有千般不是,但是誰叫咱們都不會,都要跟人家學呢?你瞧瞧這些個炮彈,咱什麼時候會造過?還不是要低下頭來跟洋人學?朕體惜你的才華,才跟你說這些個話,若是你是個沒本事光會發牢騷的蠢人,朕早就斬了你了!懂嗎?一句話,你是可造之才,別老把心思放在那些個賭氣鬥氣上,好好把海軍給朕練好,將來打起仗來給朕好好的打勝仗!懂了嗎?看看你的樣子,比起以前,胖了多少?劉卿啊,你是統兵大將,若是心思全放在練兵上,能胖成這樣嗎?」
劉步蟾聽我這番話,也不慚愧,面色平靜,挺直身子,一掃馬蹄袖,恭恭敬敬的向我磕了幾個頭道:「臣一定謹記皇上的訓悔,臣自加入海軍以來,常以『苟喪艦,必自裁』六字自勉,臣這就回去找洋人道歉去。其餘弊端,請皇上看臣日後的表現!皇上,臣——告退。」
我見他開竅,心裡也忍不住高興,笑了笑道:「嗯,要誠摯的道歉,人家洋人也很看重你吶。還有,朕要你和林泰曾擔起整個海軍來,有把握嗎?」
「啊?」,劉步蟾驚訝的抬頭看著我道:「那丁軍門呢?」
「丁軍門?」,我笑了笑道:「他要榮升啦,朕準備讓去做駐蒙大臣。新設的職位,專門給你們丁軍門。」(歷史上的駐蒙大臣設立還要再晚一點,是為了防止老毛子吞食外蒙而設立的,但是權柄不是很大,本書中的駐蒙大臣,將有極大權柄。)
駐蒙大臣的確是我這段時間考慮的一個重點,中英聯合之後,俄國的反應一定是要報復,至於說這頭北極妖熊到底將妖爪撲向哪邊,雖說我的判斷是在伊犁,但是遼東新疆西部,也多有可能。現在我的方針是三線同時加強防務,尤以伊犁為重中之重。丁汝昌帶陸軍是有一手的,讓他帶著駐蒙大臣的帽子到伊犁去,好好練兵,準備打仗。同時也給那便帶去一些洋務思想。這既是對他的考驗,也是他的機遇。打好了,他就是新的左宗棠。
至於劉步蟾,讓他頂上來坐丁汝昌的位子,不過既然北洋水師已然改為皇家海軍了,那也沒有必要只設一個提督了,由劉步蟾作提督即總司令,林泰曾和鄧世昌也可以提拔上來做副提督。而琅威利先生嘛,直接給他一個提督頭銜,再賞他一件黃馬褂,給他一根黃帶子,先給他權柄,讓他好好地為海軍服務。
劉步蟾去找琅威利後,我在李秉衡的陪同下,視察了威海教授新式課程的義學,陸軍兵營等設施,眼看天色已近黃昏,便趕返行宮去,準備參加晚間的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