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我來自軍情9處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四更的更鼓剛剛敲過,青夏就幽幽的醒了過來,眼簾輕輕一動,睜開了眼睛,只見近在咫尺的臉孔寧靜溫和,睫毛烏黑濃密,靜靜的投射出一片小小的暗影。一時間,她的神智似乎有些恍惚,夜裡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她拉開身上的絲被,只見斑斑點點都是動情時的痕跡。

    一抹紅暈悄然爬上了她的臉頰,略一動彈,下身就傳來一陣不適,她的眉頭只是輕輕皺了皺,就驚醒了一旁安睡的男子。

    秦之炎緩緩的睜開雙眼,一雙璀璨如星子的眼睛好似剔透的寶石,烏黑的墨發散在身後,更加映襯出他劍眉星目、風清玉郎,猿臂一伸,就將青夏抱進懷中,聲音帶著一絲內疚的說道:「依瑪兒,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還是,你不舒服嗎?」

    青夏靠在他的懷裡,將頭枕在他的手臂上,輕輕的搖了搖頭,不光是他,就連她自己,也是沒想到的。楚離也許在回國的那段時間內因為各種心結沒有接近莊青夏,但是她卻沒有想到就連齊安都沒有碰過莊青夏的身子。她緩緩的閉上眼睛,聲音低低的,就像是一隻小獸一樣,輕聲說道:「秦之炎,你是在害怕嗎?」

    明顯的感覺到秦之炎的手臂一僵,青夏轉過身來,面對著之炎,在他的懷裡仰起頭來,注視著他的眼睛,雙眼沉靜,輕聲說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不會這樣性急,是因為聽了燕回的話,知道楚離要來了是嗎?」

    秦之炎目光凝聚,好似鏡湖封凍,不露一絲波瀾。

    青夏定定的看著他,緩緩的伸出手來,撫上他清俊的臉孔,輕聲說道:「你害怕我會同楚離走,是嗎?」

    秦之炎看著青夏的眼睛,那麼溫和柔靜,竟然還帶著一絲孩子氣的悲憫,終於,他淡淡的牽起嘴角,點了點頭,道:「是的,我害怕,害怕他會搶走你。害怕你會像在沙旱地的那次一樣,隨著他就走了。我不能阻止你,不能強迫你,不能用武力將你留下,所以只能希望可以多一些籌碼,多一些讓你留戀的地方,多一些讓你覺得值得珍惜的回憶。依瑪兒,我不該把心機用在你的身上,但是我還是用了。」

    青夏注視著秦之炎風華絕代的面容,突然覺得心底的那一寸柔軟被人輕輕的觸動。

    秦之炎,超凡脫俗如你,也會有害怕的東西嗎?儘管早就已經料想到一切,但是聽到他親口承認這一切,還是讓青夏的心酸酸的緊抽了起來。她淡笑著撫摸著秦之炎的臉孔,撫過他俊朗的眉,英挺的鼻,薄薄的唇,終於輕輕的笑道:「傻瓜。」

    「依瑪兒,」秦之炎環抱住青夏的肩膀,低聲說道:「從很小的時候,我就跟自己說一定不能對什麼生出留戀之心,若是強求不來,傷心的總是自己,可是這一次,我真的希望可以留住你,不管用什麼辦法,都想要努力的試一試。」

    青夏埋首在秦之炎的懷裡,聲音悶悶的說道:「秦之炎,你不要對我這樣好。」

    「不,依瑪兒,我不夠好。」秦之炎淡淡微笑,笑容裡帶著說不出的苦澀,他的眉眼像是攏上了層層輕紗的遠山,讓人看不真切。

    「我是個自私的人,我身染重病,本就是個沒有未來的人,當初在皇陵外的時候,我可以用這個理由放你遠行,可是現在,我卻自私的想要留住你。依瑪兒,就讓我在有生之年,好好的照顧你,直到不能繼續看著你的那一天,好不好?」

    「胡說!」青夏眉頭突然緊緊的皺了起來,她咬住下唇,伸出瘦小的手臂緊緊的抱住秦之炎的腰:「你不會有事,我也不許你有事。」

    之炎的笑意從胸膛裡傳了出來,青夏小小的腦袋貼在他的身上,抱得緊緊的。

    她再也不能允許身邊的人離開她,再也不能允許。秦之炎,你就像是山水畫中走出來的謫仙,我看不清楚,看不分明,我對你一無所知,甚至抵不上對楚離的瞭解,可是為什麼,直覺讓我選擇相信你,我願意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願意相信你做的每一件事,對於一切事情的因果緣由,都不想再費盡心機的去想去思考去揣度。秦之炎,我這樣不計後果的相信,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跋涉了這麼久,在這個陌生動盪的環境裡步步為營小心翼翼直到今天,終於,還是累了。

    在這個浮華跌宕的人世間,只有你的懷抱曾經給過我溫暖,就讓我不計後果拋卻理智的信任你一次吧,從今往後,不會再害怕黑暗,不會再害怕血腥,不會再害怕戰爭、人心、陰謀、算計,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什麼都不害怕了。

    「秦之炎,我會陪著你的。」低沉的呼吸在耳畔響起,女子的眼神像是溫柔的河,她輕輕的親吻著秦之炎的嘴唇,笑著說道:「我會陪著你的。」

    太陽沒有升起,大地依舊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青夏靠在秦之炎的懷裡,卻感覺到陽光拂面的溫暖。次日拔營之前,青夏蒼須先生的房裡取藥,剛要伸出手去掀開簾子,就聽呼啦一聲,穿一身灰色長裘的女子就從裡面走了出來,差點撞在青夏的身上。看到青夏似乎微微一愣,頓住了腳步,擰起眉頭,沉聲說道:「你是什麼人?炎字營中怎麼會有女人?」

    鋒利的敵意瞬間逼上,青夏眉梢微微一挑,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漸漸隱去,語調清淡的說道:「你不是女人嗎?讓開!」

    灰衣女子面色雪白,眼窩深陷,輪廓很深,看起來不像是漢人,倒像是胡人的女子。聽了青夏的話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冷冷的望著她,眼神中充滿了敵意。

    青夏心底冷笑一聲,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推在女子的肩膀上。灰衣女子哼了一聲,身體向側偏去,豎手成爪,猛地抓向青夏的手腕。

    這一抓帶著呼呼的風聲,一看就可知力度之大,若是被抓住了,青夏這隻手不殘廢也會骨折。見她出手這樣狠辣,青夏心頭登時一怒,眼神凌厲的一閃,一個後劈式擒拿手,雙手成剪的就抓住對方的手腕。

    女子不經意間受制於人,頓時一驚,只聽她青夏冷笑一聲,側身一個使力,就將她整個人從原地拖起。半弧掄挎,借力打力,彭的一聲甩到一旁。

    灰衣女子身形一個偏移,堪堪站穩,沒有狼狽的摔倒在地,再轉過頭來看向青夏時已收起了之前的輕蔑和俯視,變得警惕和敬畏了起來。

    青夏嘴角冰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進了蒼須老人的大帳內,獨留他一個人在帳外的寒風中挺立。

    蒼須老人笑呵呵的遞給青夏一盒藥丸,說道:「這是用並蒂蓮製成的香雪丸,是老朽早年從一名雲遊天下的啇丘弟子那裡得到的藥方,對殿下的病有奇效。只是並蒂蓮向來難得珍貴,所藏不夠,這下好了。」c手機看訪問a

    清淡的藥香頓時撲面而來,青夏接過盒子,凝眉說道:「老先生,殿下是什麼病,可以告訴我嗎?」

    「具體是什麼病,老朽也說不清楚。」蒼須老人搖了搖頭,習慣性的搓了搓手,說道:「當年西林世家的家主西林羽和南疆巫醫都齊齊斷定是南疆蟲蠱產毒所制,但是經過這麼多年的調理,就算是最毒的千蠍蠱,也該清除了。照我來看,也有可能是北地冰封之淵下的白蠻人善用的白巫術。」

    「白巫術?」青夏微微皺起眉頭來,什麼是白巫術,以她所知,就算是南疆降頭蟲蠱,也不過是一種對於細菌的高明的用法,並不是什麼超自然的力量。就算詭異陰狠,總還有破除的方法,只要醫藥得當,依靠現代化學知識,未必就不能醫治。但是若是涉及到超自然力量,事情就會變得有些棘手,青夏雖然是個無神論者,但是生平見多識廣,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以科學理論斷言。便沉聲問道:「何謂白巫術?」

    「相傳在北地冰封大陸之下,有一處冰封之淵,生活著一眾膚白眼碧的白蠻人,善使巫術,和南疆如出一轍,但是卻不以火毒毒蟲為主,而以冰毒為主,生性殘忍,中者必死,即便有僥倖逃脫者,也一生為病毒折磨,畏寒怕冷,壽命極短。」

    青夏眉頭一皺,沉聲說道:「沒有更詳細的嗎?」

    蒼須老人說道:「沒有,白蠻人本就神秘,極少踏足中原,這些,還是我當初遇到的那名啇丘弟子告訴我的。」

    「那先生沒有根治的方法嗎?」

    蒼須老人苦笑說道:「我只是一名隨軍醫官,並不是殿下的專人醫生。殿下這次親赴白鹿原之前,五名養在王府內的巫醫齊齊為他診症,可以保證一個月不會病發,不然以我的能力,怎配給殿下診病?不過依我看,就算南疆巫醫醫術高明,對這白巫術也無能為力,若想要根治,就只能尋找啇丘一脈的後人,若是能啇丘一脈的現任家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青夏點了點頭,道了聲謝。突然一眼瞥見桌腳上擺著一隻青木盒子,正是當初他給自己呈放並蒂蓮的盒子。疑惑的打開,只見兩朵潔白的並蒂蓮完好的放在裡面,看起來好似冰雪一般晶瑩剔透。比自己尋來的那棵還大上許多。

    「老先生,這棵並蒂蓮,是哪裡來的?」

    「是牧蓮姑娘送來的,她去北地一個多月,就是去為殿下尋找草藥了。」

    青夏眉梢一挑,沉聲說道:「牧蓮姑娘?」

    「是啊,她剛剛出去,你沒看到她嗎?」

    夏點了點頭,和蒼須老人招呼了一聲,就走了出去。

    只見炎字營人有條不紊的收行李,準備拔營,青夏向著自己的營帳走去,掀開簾子見李顯正在為自己打理行裝,就笑著上前去打個招呼。

    「李顯,你認識一個叫牧蓮的女人嗎?」

    李顯一愣,說道:「青姐怎麼會聽說她?」

    青夏說道:「你知道她?」

    「誰會不知道她。」李顯坐在氈子上,聞言回道:「她是匈奴人中有名的叛徒,曾經是穆連上一任族長的女兒,族長死後,她就被她的弟弟派到我們秦國來做奸細,在鶯歌別院了裡做歌姬,從掌權大臣那裡盜取了很多秦國的機密文件,使得邊城幾處被攻破,邊城人家破人亡,傷亡慘重。後來她也被發現了,為了苟且偷生,她就投靠了二皇子,引得北匈奴大軍陷入了秦人的埋伏,北匈奴就是在那一戰中大傷元氣,這麼多年都緩不過來,也是因為她的原因,北匈奴人將穆連人逐出匈奴人的部落,穆連人無奈下,才隱藏在北地,自成一路。」

    青夏微微皺起眉來,沒想到這女子竟然是這樣反覆無常的叛徒,沉聲問道:「那她怎麼在炎字營中。」

    李顯說道:「她雖然為大秦立下功勞,但是因為她成精出賣過邊城百姓,是以也遭到秦人的唾棄。二皇子事成之後,將她交給了軍服庫,發配北疆大營充作軍妓,後來不知的怎麼被殿下得知,才將她從北疆調到炎字營。我聽說她的軍籍早就已經不在軍中了,但是她還是賴在炎字營不走,也對,她這樣一個反覆無常的叛徒,天下之大,也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青夏點了點頭,青夏站起身來,草草的收了一下東西,眼看就到了拔營的時間,突然想起一事,轉身問道:「李顯,你有沒有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這句詩: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李顯笑著說道:「青姐,你當我是那克多嗎?這是詩聖杜甫的千古絕句,我怎會不知?」

    「杜甫?」青夏眉梢一挑,難道歷史被改變了走向,杜甫就提前出生了嗎?一切越發的撲朔迷離了起來,所有的事情漸漸穿成了一條線,可是卻總還欠缺一些關鍵的東西,青夏默默的沉思著,漸漸的皺緊了眉頭。太陽從地平線下緩緩升起,灑下一地金燦燦的光芒。呼嘯的號角聲,滾滾驚雷般的響起,巨大的馬蹄聲席捲天地,掀起層層的雪浪,十三萬炎字營大軍齊刷刷的安坐在戰馬之上,威勢驚人,力度震懾。

    只見鼎盛的軍容之下,秦之炎一身銀白鎧甲,身後披著墨青色大裘,眉眼溫潤,可是卻透著雍容華貴的皇家氣質。青夏坐在一匹黑色的戰馬之上,傍在他的身邊,眉眼凌厲有如冰雪,膚色雪白,朱唇艷紅。和秦之炎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對神仙中人一樣,有著恍非人世的華美。

    亂雲低薄暮,急雪舞回風。

    白鹿原一片坦蕩,萬里雪原,放眼望去,一片平坦的平原之上,到處都是皚皚的白雪,北風呼嘯著翻捲,天邊層雲堆積,冷厲的寒風吹在面上,掃蕩過銀裝素裹的蒼茫大地,鵝毛般的大雪飄揚呼嘯,漫天飛舞,好一派豪邁萬丈的北國風光。

    青夏坐在戰馬之上,白裘雪貂,眼若晨星,面容清麗。一頂巨大的華蓋在頭上遮起,秦之炎面容沉靜,嘴角溫軟,好似對任何事都瞭然於胸般,沉著冷靜的微閉著眼,看著前方一片蒼茫的大地。

    突然,只聽遠處隆隆聲起,由點及面,好似天邊滾滾悶雷,巨大的雪浪層層翻湧,在天地盡頭席捲而來。

    青夏心頭一緊,面色微變,這時,一隻素白的手突然伸出,從寬大的袍袖中握住了青夏的手。

    青夏轉過頭去,只見秦之炎眼神淡定,飄塵出世,就如同謫仙一般悠然。

    「三殿下!南楚大皇的御駕到了!」

    斥候的聲音遠遠的傳來,青夏和秦之炎聞言齊齊抬眼望去,只見一片奔騰的雪浪之中,有明黃色的光芒,在天地間的縫隙處緩緩的激揚飛射,威勢吞吐,光芒萬丈,恍若初升的太陽一般,閃動著令人炫目的光彩。

    滾滾的馬蹄鋪天蓋地的呼嘯而來,聲音震動天地,激盪人心。

    隆隆的鼓點瞬間響徹大地,那振奮人心的鼓點彷彿是敲在眾人的心上,骨子裡的血液也隨著一起跳動了起來。

    青夏昂首望去,只見蒼茫一片的雪原之上,一個矯健挺拔的身影,昂然坐在御馬背上,風馳電掣的奔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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