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跑了沒半盞茶的時間。急促的馬蹄聲就在前方響起,青夏謹慎的勒馬停住,就見旭達烈風馳電掣的呼嘯而來。
「夏青!你沒事吧?」見到青夏,旭達烈眼睛一亮,打馬就衝上前來。
懷裡小小的女娃皺了皺好看的小眉毛,彆扭的說道:「大哥,是我被人家抓去了,你就知道問潔瑪阿古,不知道問問阿茉葉嗎?」
旭達烈哈哈一笑,一把從青夏的手裡把阿茉葉抱了過去,說道:「沒事就好,阿媽還在家等著呢,急壞了,你們先回去,我隨後就到。」
青夏說道:「你可是要去找木古歹他們的麻煩嗎?」
旭達烈眉梢一揚,寒聲說道:「竟敢趁我不在的時候對我弟妹家人下手,怎能饒了他們?」
「算了,」青夏拉住他的馬韁,沉聲說道:「不要去了。」
「潔瑪阿古已經教訓他們了。」嘴快的阿茉葉興高采烈的說道:「潔瑪阿古把木古歹的手都給切下來啦!」
旭達烈眉梢一揚,疑惑的向青夏看去,神色間頗有些不信,說道:「阿茉葉說的是真的嗎?」
夏淡淡的答應一聲,不願多談,「先回去吧,我們邊走邊說。」
旭達烈是不知道青夏的本事的。當初初見的時候,青夏跟著一群馬賊在一起,也沒有什麼動手的機會。只是他早就感覺青夏不是尋常的漢人女子,見她不願意說,也沒有多問。幾人一會的功夫就回到了村子,多伊花大嬸站在竹頭,一見幾人就放聲大哭,抱著阿茉葉死活不鬆手。
青夏忙活了大半日,囑咐了幾句,就回到雪波上的帳篷,剛一踏上雪原,就看見一人站在自己的帳蓬前面,一身青色大,高高的個子,很是率輕,正在細看著青夏掛在帳蓬上的紅色旗子。青夏心頭一震,激動不已,試探性的輕聲說道:「楊楓?」
來人聽到聲音,回過頭來,面目清俊,眉眼,下巴上續著短短的鬍鬚,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但卻是完全陌生的臉孔。
「這位可是青夏姑娘?」
充滿磁性的聲音緩緩響起,青夏的心卻瞬間沉到了谷底。她看著男子清俊的臉孔,禮貌的一點頭,「我是,不知先生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又怎麼知道到這裡尋我?」
「在下是受一名公子所托,來關外白,找一位夏青姑娘,給他帶一句話的。」
青夏眉頭一皺,頗為爭切的說道:「受什麼人所托?他叫什麼?相貌如何?年紀如何?所傳何話?他可受了傷了嗎?」
男子淡淡一笑,輕聲說道:「姑娘不用擔心,他很好,沒有受傷,只是看起來有些疲倦。那位公子沒有留下名字,長相英俊,大約二十多歲,要我帶話給姑娘說他現在有事要辦,姑娘在關外等他,多則一年半載,少則三五個月,定會回來與姑娘相會。」
「有事嗎?」青夏眉頭微蹙。輕聲說道:「他可說是什麼事了嗎?」
男子微微搖了搖了頭,笑著說道:「沒有。」
「哦,」青夏點了點頭,心下生出一絲失望和酸楚,不過轉瞬又想,好在這樣可以證明楊楓沒有死,也沒有被人抓去,總是好事一件。想了想問道:「那他是什麼時候托付給您的?你們是朋友嗎?大約是在什麼時間?」
男子回道:「我是霞城白馬鏢局的鏢獅,昨日早上接到的這筆生意。」
「霞城?」青夏眉頭瞬間緊緊的皺了起來,到底是什麼事情,讓楊楓都已經走到了泰國北邊的最後一個城池,都沒有時間出來見她一面。
「姑娘,話已帶到,在下告辭。」
青夏連忙禮貌的回首:「多謝先生了。」
男子下了雪坡,騎馬而去,青夏微微歎了口氣,百思不得其解。看來為今之計,只有繼續留在這裡,等楊楓回來了。
轉眼又過了十多天,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看來無論歷史怎樣變遷,國人過年這個習俗還是不能改變的。
早上的時候,班布爾就和那克多一起跑來要青夏晚上去他們家吃飯,青夏滿口答應了下來。
自從上次一件事,多伊花大嬸一家對青夏更是客氣,幾乎每日都向自己這裡送吃的,要不就拉她去他們家吃飯。在阿茉葉的宣傳下,青夏也瞬間成了武功蓋世的絕代高手,班布爾和那克多整日的纏著青夏要她教他們功夫。被纏的實在沒辦法了,青夏就教了他們一點自由搏擊的招式,幾日下來,兩個小子進步神速,和附近的小孩打架屢戰屢敗。
倒是旭達烈比較奇怪,從回來起就整日的往山裡鑽,青夏動了他幾次,見他不聽,也沒有辦法。只得給罕達垣上的西黑馬賊們了信,要他們注意著連人的動向。
傍晚,青夏正坐在門口編織一個雙心結,這是她的少的可忴的愛好之一。當初在現代的時候,一閒下來就會編織各種各樣的中國結。她在軍情處的一個戰友,會十多種中國結的編法,一雙手編的出神入化,據說是練習了三十多年的成果。可是青夏只是短短了兩個月就將她的本事學了齊全,在處裡一時傳為神跡。
「夏青!」旭達烈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青夏抬起頭來,只見旭達烈騎在馬上,向著雪原策馬狂奔,一會的功夫就奔到了雪坡下。他身手矯健的從馬背上跳下來,大步跑了上來,手裡提著一隻還在活蹦亂跳掙扎著的小東西,青夏定晴一看,竟然是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
「夏青,送給你!」
旭達烈的笑容像是早春暖暖的陽光一般,一口浩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動著炫目的光澤,青夏看著那只不斷掙扎的小白狐,只覺得頭皮都在發麻,連忙說道:「誰讓你抓它來,還不快放了。」
「幹嘛要放了,我連端了十幾個狐狸窩,才找到這麼一隻全是白色的,看你喜歡,就送給你。」
青夏皺眉道:「誰告訴你我喜歡這個了?」
「好了,不多說了,走,我帶你去個地方。」將狐狸放在一隻兔子籠子裡,旭達烈一把拉住青夏的手,大聲說道:「快走!再過一會就晚了。」
青夏急忙將手裡的東西放下,被旭達烈拉的幾乎一個踉蹌,大聲的說道:「要去哪啊?旭達烈,你等等啊!」
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到處都是一片潔白,天和地幾乎接在了一起,到處都是一片聖潔的白色。
站在這裡,只感覺天地間似乎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關外就是這樣,天地都是遼闊的,無人煙。空氣清新的讓人恨不得把肺從胸膛裡掏出來直接呼吸,青夏騎在馬上,看著茫茫的雪原,深深了呼吸著,突然覺得一切塵世的紛亂、戰爭、血光、殺戮都遠遠的離開了自己,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幾隻白色的白應在天空中掠過,殘陽似血,晚霞似火,夕陽西下,萬里雪原都被妝點上一絲胭脂的薄媚。有著女子朱唇的淡淡紅暈,雲居之間,迸射出一條條絢麗的華彩,宛著大海中的游魚,冷卻著金色的波光,整個天地都是一片茫茫的光暈,奼紫嫣紅,萬里流彩。
青夏嘴角含笑,長久以來隱藏在心裡的焦躁不安全都在這一刻灰飛煙滅,緩緩的轉過頭去,看著與自己並騎的旭達烈,笑著說道:「旭達烈,謝謝你帶我來這裡,我很開心。」
旭達烈燦然一笑,也許是生澀在浩瀚關外的原因,讓旭達烈的笑容總是那樣純淨。
這裡的人,都是一些愛憎分明的人,沒有那麼多的陰謀和算計,人與人之間也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互相防備,這是青夏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朋來沒有經歷過的。看見過太多人心的黑暗,驟然來到這裡,只覺得心裡寧靜好似淡水遠山,朦朧中竟然生出了要永遠留在這裡的心思。
或許,真的很沒有志氣。
青夏微微牽起嘴角,但是她所求的,一直只是一個安靜生存的空間罷了。c手機看訪問a
沒有戰爭,沒有血光,沒有險惡的人心,也沒有那深刻的愛恨情仇。
「夏青!」旭達烈突然定定的看著青夏,說道。
「嗯?」青夏略一挑眉,揚了揚眉角:「什麼?」
「這個,送給你。」旭達烈突然從袍子的袖口裡拿出一隻木盒子,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被一隻錦帕層層包裹了起來。青夏不由得升起一絲好奇之心,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這樣金貴。要知道在此地這個地方,一塊絲帕可要比整塊皮子還貴。
「給我的?」青夏指了指自己的臉,問道。
「嗯,」
一層有一層的打開了錦帕,終於看到了那個松木做成的盒子,青夏鄭重的打開盒蓋,只見一朵雪白的花朵靜靜的躺在裡面,晶瑩雪白,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別樣的清新雅致。青夏心底咯一聲,登時感覺到一絲不妥,嘴上仍舊笑著說道:「旭達烈,謝謝你了,我很喜歡。」
雪白的雪原上,清新的風輕輕的吹著,火紅的天幕上,有自由的白馬在揮動著翅膀。
旭達烈眼神有些莫名的炙熱,他緊緊的盯著青夏,突然說道:「夏青,我喜歡你,不希望你再這樣孤孤單單的生活。你不是說喜歡我家嗎?喜歡我的弟弟妹妹,喜歡阿媽做的手抓肉嗎?那你就嫁給我吧,讓我照顧你。以後我的弟弟妹妹就是你的弟弟妹妹,我的阿媽就是你的阿媽,我一定會一生好好的對你,不會欺負你,一生一世都讓你開開心心的。」
儘管有心理準備,但是青夏仍舊是一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旭達烈見青香不說話,突然打馬靠了過來,拉過青夏的手,輕聲說道:「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吃過很多苦的。關內雖然繁華,但是生活不自由,不能打獵,不能牧馬,連年戰火繽紛。你就留下來吧,我們一起牧馬關外,上山打獵,這樣不好嗎?」
青夏看著旭達烈年輕英俊的臉孔,心上突然升起一絲暖暖的柔和,她緩緩的握住旭達烈的大手,輕聲說道:「旭達烈,夏青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也喜歡和你們一起開開心心的在關外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一直以為我只當旭達烈是我很好的朋友,可以一起喝酒,可以一起打獵,可以一起騎馬。如果以前我做了什麼讓你誤會的事情,或者沒有看出你的什麼暗示,造成今天你這樣的心思,那麼夏青跟你道歉。但是,現有的我,真的不想去牽扯這些事情,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旭達烈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青夏會這樣毫不猶豫的拒絕他,低著頭想了想,才問道:「你拒絕我,是因為你等的那個人嗎?」
「不是,」青夏果決的搖了搖頭,「他是我大哥。」
「夏青,你不要騙我,你姓夏,他姓揚,他怎麼可能是你的親哥哥。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你這樣肯定的就拒絕我,是因為我有什麼地方不好嗎?」
青夏抿了抿嘴角,誠懇的說道:「旭達烈,你是個很好的人,你應該找一個更好的女子來好好愛你,而不是我。」
「夏青,我覺得你比什麼女子都好。我不喜歡北地那些刁蠻的女子,也不喜歡東陸關內那些做作的漢人女子。你心地善良,長的也漂亮,如果你肯嫁給我,就算各國都把公主送給我,我也不會看她們一眼。」
青夏登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看著旭達烈,一時語塞。
旭達烈看著青夏垂頭不語的樣子,頹然歎了一口氣,突然開口問道:「夏青,你等的那個人,是做什麼的?」
青夏見他仍舊固認為自己愛的人是她,心道既然說不清楚,索性讓他認定這個算了,沉聲說道:「旭達烈,他的確不是我的大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為了我,放棄自己的功名利祿和錦繡前程,差一點沒了性命,到現在還是生死未卜。你們北地人都是重信守義的好漢子,你說這樣的一個人,我可以辜負他嗎?」
旭達烈一愣,想了想疑惑的說道:「他是個將軍嗎?」
「嗯,」青夏點了點頭說:「是的。」
旭達烈點了點頭,突然笑著說道:「你是對的,夏青,這個人是漢子,我不逼你了。」
青夏一笑,伸手拍了拍旭達烈的肩膀,說道:「這就對了,我們還是好朋友。」
「嗯,」旭達烈一拉馬韁,兩個對視一笑,就向著村子奔去。晚上雖了一些酒,青夏迷迷糊糊的被旭達烈送回了家裡的帳篷。
第二天早上還沒睜開眼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就打碎了青夏的睡意,她揉著一雙睡眼,就見班布爾和那克多兄弟一把撩開了帳篷的簾子,對著青夏大聲說道:「潔瑪阿古,旭達烈走啦!」
「什麼?」青夏的睡意頓時不翼而飛,睜大眼睛問道:「走了?去哪了?」
「早上起來人就不見了,他的東西也都不帶走了,連劇話都沒有,只留下了這個。」
班布爾遞過了一張紙來,青夏一接過,登時覺得眼前一陣暈眩,急忙穿上衣服,奔出帳篷,對著兩人說道:「你們等著,我去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