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一聲低呼突然響起,青夏素手一揚。一道光瞬時間好似彈丸一般衝擊而上,噗的一聲就插入了那人的頸項之中。黑暗中的女子彈地而起,幾個起落就已經落在了那人的身邊,一把拔出他頸腔裡的匕首,一道血線噴灑而出。青夏視若不見。彭的一聲扔下他的屍體,就向前奔去。
此時的南楚大營一片狼藉,無數帳篷被燒燬,到處是戰火燒過的痕跡,大批的屍體已經被收乾淨,只是地上殘留著暗紅色的鮮血,血泥糅雜,混亂一片。
青夏手握匕首,橫舉銀槍,豹子一般的在營地裡跳躍,眼神銳利的環顧四周。一路走來,發現大規模的戰亂似乎只聚集在西南部的一些營地,其中又以恆城西林氏的營地最為凶殘,血水積了一尺多厚,踏在上面,就好像砸在血盆裡一樣。縈繞鼻息間全是腥臭的液體,青夏眉頭緊緊皺著,緩緩的走在北營之中,四下裡一片死寂,偶爾有受傷的兵勇發出幾聲低沉的哀叫,可是很快又被隱藏了下去。
原本被燒成灰燼的中軍大帳,這麼一會又被重新建起,巨大的帳篷燈火通明的矗立在營地中央,青夏一把撕下小腳上的纏布,用牙齒咬住一段,包紮在手臂上的箭上處,狠狠地勒住止血。森冷的頭盔罩在頭頂,青色的皮鎧上全是凝固了的暗紅色鮮血。背後的披風已經在剛才的逃亡中扔棄,青夏週身是傷,可是卻仍堅強的挺直身體。她緩緩的吐了口氣,躲在暗影之中,雙眼鷹鷲一般緊緊的盯著中軍大帳的方向,心底卻血流成河。
秦之炎,真的是你嗎?此時此刻,坐鎮南楚北營的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覆滅南楚重兵的人,擄走逐蘭夫人殺死西林雨喬的人真的,是你嗎?
青夏緊緊的咬緊嘴唇,死死的看著那座大帳,可是若不是你,還有什麼人會對我手下留情?
青夏咬緊牙關,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突然彈身而起,向著中軍大營猛然奔去。
「什麼人!」
厲喝聲陡然響起,暗影中閃過幾名輕甲兵士,舉起手中長刀就向著青夏劈砍而來。青夏雷霆奔襲,驀然間跳躍中空,飛起一腳,狠狠的踢在一名士兵的小腹上,右手一揮,匕首劃過另一名士兵握刀的手腕,整個動作沒用上三秒鐘,青夏穩穩的落地躍起,毫無阻攔般的又向著大營跑去。
「來人!有刺客!」一聲驚呼突然響起,青夏一愣,登時愕然的抬起頭來,只見徐權一把從大營中跑了出來,乍一看滿身鮮血的青夏,竟是猛然一驚。
青夏心頭瞬時間升起一絲狂喜,環目望去,只見圍在四周的,全是黑衣衛的下屬,這群在戰亂中找不到半點蹤影的士兵,此刻竟然全部聚集在此處,沒有絲毫損傷,看到他們拱衛在中軍大營旁邊,那麼楚離也必定在此處。
然而,這種喜悅還沒有持續上一秒鐘,青夏登時如遭雷擊,整個人愣在當場。她緩緩的皺起了眉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驚恐的,不可置信的看向徐權。
一身鎧甲的侍衛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樣子,也只是將頭微微偏轉過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巨大的震驚瞬間升上心頭,青夏緊握著手中鮮血淋漓的銀色長槍,滿臉憤怒,似乎是想求證什麼一般,大步就向營門走去。
「姑娘!」徐權面色慼然的欄上前來,急忙說道:姑娘,你聽我說。」
「讓開!」青夏面色陰沉,好似萬股寒冰,她冷冷的抬起頭來,沉聲說道:「我只說一遍!」
轟的一聲,青夏一把揚起長槍,舉止頭頂,雷霆般的怒斬而下。徐權躲閃不及,被身旁的侍衛一把拉扯開去,但是還是在手臂上開了一個大大的傷口,青夏嗜血的眼神緩緩的轉移到他的身上,語氣森冷的揚聲說道:「誰在敢阻攔我?」
少女嗜血的眼神像是發了狂的南疆凶獸一般,又有著比南疆凶獸更加可怕的震怒和仇恨,她雙眼牢牢的盯在眾人的身上,一一從他們的臉上滑過,帶著憤怒,傷心,絕望和深深的控訴。
這些,都是連日以來她的戰友,她花了很大的心思去訓練他們,用了很多的心血去教導他們,她把他們當成是朋友和親人,可是此時此刻,她卻只能看到一張張冷酷無情的臉,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刺眼,曾經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痛徹心扉,她緩緩的轉過頭去,看著那座燈火通明的營帳,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姑娘!是我們對不起你,請你別這樣作踐自己,先去包紮療傷吧。」
「彭」的一聲,向後滾去,嘴角鮮血溢出,但仍就迅速踉蹌的爬起,跪在青夏的身前。
「姑娘!」整齊劃一的巨吼聲齊齊響起,所有的黑衣衛士兵全部都跪在地上,大聲叫道。這樣倔強的男人們用他們的膝蓋擋住了青夏的路,他們看著這個多日裡屢次和他們並肩戰鬥的凌厲女子,看著她渾身上下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的傷口,看著她痛苦仇恨的眼神,只感覺兇猛的肅殺之氣在天地間瀰漫。
一陣長風陡然刮起,掀起滿地的黃沙,沙粒打在青夏森寒的皮鎧上,發出鏗鏘的脆響。
青夏髮絲凌亂,看著眼前這一群跪在地上的男人,絲毫不為所動。她只是倔強的仰起脖子,目光冷冷的看著那座金光閃閃的中軍大帳,眼神間充滿了濃濃的淒楚和無以言表的仇恨。
「讓她進來吧!」低沉的嗓音從大帳裡傳了出來,所有的黑衣衛齊齊一愣,過了好久才在徐權的帶領下,緩緩地讓出了一條路來。
冷硬的風,席捲起滿地的狂沙枯草,路的兩旁跪著南楚最為優秀的軍隊。青夏手握著銀槍,看著眼前那條通向大帳的路,心痛的無以復加,好似被人用巨斧一塊一塊的劈砍一樣。她緊緊的握緊拳頭,指甲插進肉裡,眉頭幾乎擰在一起,雙眼瞇起,裡面有著太多太多的感情在風起雲湧的湧動著,粘滿了鮮血的長槍拖在地上,劃出一條深深的痕跡。她抬起腳來,向著近在咫尺的營門,緩緩的走了過去。
一步,又一步。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慢鏡頭回放一般。兩側的黑衣衛焦急的抬起頭,看著這個身材嬌小的少女,看著她一步一步的向中軍大營走去,那每一步都是那樣的沉重,似乎是踏在眾人的心上,黑暗中,烈烈火把在辟啪作響,偌大的北營之中,只能聽見青夏沉重的腳步聲和眾人沉重的呼吸聲。
不算長的一段路,可是青夏感覺卻好像是走了那麼久,四周好像霎時間都是空蕩蕩的,只剩下遠古的風,在呼嘯著吹著,那個夜晚,西林雨喬撲在她哥哥懷裡放聲大哭的樣子,又迴盪在她的眼前,那樣一個凌厲決絕,那樣一個愛憎分明,那樣一個敢愛敢恨的少女,為的究竟是什麼?又到底是什麼,將她捲入了這場腥風血雨之中。
沉重的簾子被緩緩掀開,楚離那張俊朗飄逸的臉孔出現在青夏眼前。
他坐在中軍大帳的主位之上,金黃色的椅子顯得金光燦燦,四角燈火輝煌閃爍,晃得青夏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來,上好的龍涎香迴盪在空氣裡,整個大帳都是溫暖的,舒服的,散發著濃濃的香氣和天家的高貴。楚離一身明黃色的錦龍蟒袍,黃玉腰帶,幾乎要和身後的椅子合為一體,他風神玉朗,烏髮垂肩,毫無半點損傷,乾淨的似乎剛剛沐浴。
這,就是自己和西林雨喬,九死一生也要出營去營救的南楚大皇嗎?
這,就是西林雨喬至死都念念不忘的心愛之人嗎?
一大滴眼淚突然從睜得大大的眼睛中滑了出來,她週身滿是黃泥鮮血,臉上污血縱橫,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她身體多處受傷,手臂上至今還在向外滲著學絲,森冷的頭盔下,小小的臉孔鬼畫符一樣,又臭又髒。她的衣衫破碎的不成樣子,整個人像是從血池中爬出來的餓鬼。累得幾乎雙腿都在打顫。
可是她仍舊看著他,牢牢的看著,死死的看著,那些前塵往事,那些往昔歲月,那些只要一睜眼就要面對的點點滴滴,像是洪水一般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從始到終的牽牽絆絆,斬不斷理還亂的莫名心意,一次次的逃跑,一次次的重逢,一次次的攜手共渡難關,還有他站在自己面前那句滲著無盡鮮血,在這些日子裡反覆迴盪在心裡的話語;
「青夏,這可能是我這一輩子,最後一次想要相信一個人了。」
可是楚離,你真的相信過我嗎?你又什麼時候相信過我?
曾經的你不相信莊青夏,苦苦相逼,以她為餌。後來的你,昭告天下,賜我名為天下蕩婦。盛都的天牢裡,你深信我的背叛,擒拿與我,欲擊而絕殺。今日,你仍舊是隱瞞了沙旱地和秦國心照不宣的圍獵之戰,大舉設計殘殺八大世家。而如今,暱友設下死局,將一切反叛於你的力量全部剷除,可是可有一次,你曾想過相信與我,將這一切告知我。
哪怕只有一次!
楚離,你沒有,你從來沒有。儘管你把黑衣衛的統帥之責交給我,但是所有黑衣衛都知道的事情,仍舊只有我被蒙在鼓裡。我心急如焚想要去營救你的時候,你可能就躲在某一處大帳裡,安靜的等待著勝利的消息,莊青夏的死活,從始至終,都和你毫不相干。
帝王之信,果然是天下最廉價的東西,而雄才大略如你今生又怎會相信任何一個人。
你將天地玩弄與股掌之間,可曾想過,有一個人,差一點就真真正正的要相信你了嗎?你手段狠辣的設計圈套,剷除異己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一個人,差一點就要決定永遠留在你的身邊了嗎?你身中劇毒,危在旦夕還不忘說出一句話來打擊對手的時候,可曾想過,聽你說這句話的那個人,是真正的想要答應你了嗎?c手機看訪問a
不!你沒有想過。至始至終,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你自己的前途,為了你自己的霸業,為了你的南楚皇權。
而愚蠢如我,竟然會留在這樣一個人的身邊,被屢屢欺騙了一次又一次,卻仍舊要選擇相信你。
當日在雲翔大殿中楚離對丹妃說的那句話又迴盪在耳邊:這個天下,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大楚的江山更重要。
果然,你是一個成功的帝王,我是一個白癡的女子。
緩緩的擦掉了眼角的淚水,青夏冷冷仰起頭來,渾身鮮血淋漓的女子緩緩開口說道:「這一滴淚,不是為你而流,是為西林雨喬而流,她瞎了眼睛,相信了一個不該相信的人。
楚離坐在王座上,看著青夏渾身污血遍體鱗傷的樣子,突然說不出任何話來,所有的解釋在這一刻,都是蒼白而多餘的,他只能那麼看著她,眼睜睜的看著,卻吐不出一個字。
接著自己震懾住八大世家的餘威,禁軍集體搖身一變,化作凶悍馬賊,由內營殺出,措手不及下,八大世家自然全軍覆沒。逐蘭夫人本就已經承擔了私通南疆的罪名,此刻再加上已被人救走,更是坐實了她的罪證。八大世家精銳雖失,錢財仍在,只有滅了他們在朝中的全部實力,才能有機會一點一點的收回大權。楚離這招連環之計,妙到巔峰,無人敢出其左右,就連自己,身在局中,也被他蒙蔽,更何況是別人。等待那群人反應過來之時,八大世家早就煙消雲散灰飛煙滅,就算知道,又能怎麼報這血海深仇。
難怪黎子厚會突然修書效忠,原來楚離早就清楚黎院黎子城和南疆的關係,收攏了黎子厚,連消帶打,斷了逐蘭夫人的後路,更得到了偽造的逐蘭夫人親筆印信。楚離步步安排的巧妙絕倫,處處有人替著去衝鋒陷陣。他至始至終好像是身在局中,處於暴風中心,實則早就已經退到風暴之後去冷眼旁觀。
背後冷箭,借刀殺人,這些不費力氣的絕招他都用的恰到巔峰,異常巧妙。
青夏突然想起了莊父說過的話,離太子是一個驚才艷絕的人,他又怎會屢屢置自己於陷阱之中呢?
「西林家的人,全都被你殺了?」青夏站在楚離面前,沉聲問道。
「嗯,」楚離緩緩的點了點頭,「西林譽帶著西林羽最小的兒子逃了出去,但是方圓百里,都被黑衣衛包圍了起來,他逃不掉的。」
「為什麼?」青夏緩緩的皺起眉頭,她仍舊是忍不住大聲說道:「恆城西林氏忠心耿耿,在沙旱地上所有的家主都以為去衝擊獸群必死無疑,只有他願意追隨於你,他的父親又屢次救護於你,西林雨喬為你甘願去死!這樣的一家人,為什麼不放他們一條生路?」
楚離目光堅韌的看著青夏,緩緩的說道:「我不能保證西林譽是不是心機深沉,看出了沙旱地的秘密。我也不能保證,下一代的西林氏,仍舊會忠君愛國。」
青夏不可置信的揚起眉稍,這究竟是一個什麼人啊?在他的心裡,可有什麼是值得相信的嗎?只是這樣不能保證的原因,就可以變成殺人的理由?
「八大世家是南楚最大的毒瘤,多年來尾大不掉,若是有機會,我怎能不一招剷除。」楚離突然自座位上站起身來,他神情微微有些激動,緩緩的走向青夏,雙眼通紅,沉聲說道:「可是青夏,我沒想過傷害你。沙旱地一戰。我就是怕你跟去受傷,才不告訴你,沒想到你還是接到消息趕去了。七大世家在營內闖營,我也沒有打算要你去處理,後來到了禁軍襲營時間,我也叫徐權拉你回中軍大帳,大帳內有密道,可以避開這一劫,沒想到西林雨喬節外生枝。青夏,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這是真的。」
青夏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只覺得他是那麼的陌生,他怎麼可以這樣毫不在意的提起西林雨喬的名字,那個倔強好勝的千金小姐,為了他死那在荒蕪的草原上,至今仍舊被萬箭穿心的暴屍荒野。
她還那麼年輕啊,還不到十七歲。
無盡的悲慼和絕望潮水一般的在青夏胸口升起,她突然覺得呼吸困難,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胸口,舉起另一隻手阻止楚離向她靠近。
「青夏,你怎麼樣?我求求你,先治傷好嗎?以後你想要怎麼對我都可以。」楚離再也裝不住那一副自認為自己是正確的表情,他心痛的看著青夏渾身上下無處不傷的樣子,悲聲說道:「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是我對不起你,可是不要這麼折磨你自己。」
轟的一聲,眼前瞬時間一片漆黑,青夏奮戰了一日一夜,之前和凶獸的那場廝殺幾乎要了她的性命,體力已經嚴重的透支的少女支撐著帳營的桿子上,想要平息胸腔裡的怒意,誰知突然一陣氣血翻湧,一大口的鮮血瞬間噴射而出,灑在華貴的地毯上。
「青夏!」楚離驚恐叫道,就要衝上前來。
「滾開!」青夏厲吼一聲,手中長槍赫然高高舉起,忿然指著楚離,厲聲叫道:「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你!」
「好,好,我不靠近,你不要激動。」楚離連忙說道,對著門外的侍衛大喊道:「叫軍醫,叫軍醫來!」
「陛下,」樂松的聲音在門前響起,「北營中,暫時沒有軍醫了。」
楚離一愣,隨即對著青夏說道:「我們去還巢邑,我們回盛都,青夏,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大夫,找御醫來醫治你。」
西林一脈滿門抄斬,哪裡還有所謂的軍醫。青夏聞言心如刀絞,她冷冷的看著那個風神玉朗的男子,輕輕地冷笑一聲:「楚離,事到如今,你還認為我會跟你回盛都去?」
楚離聞言大驚,他急忙說道:「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只要我不死,就跟我回盛都。」
「呵呵,」青夏冷聲一笑,眼露譏笑之意更濃,可是已經再也不願意對這男人說一句話,她拖著沉重的長槍,腳步都幾乎在微微顫抖,但是卻還是堅定的一點一點的向著帳外走去,聲音低沉,卻帶著尖若生鐵般的冷酷。
「楚離,我現在殺不了你,西林雨喬也不會希望我現在殺了你。但是你要知道,從今往後,莊青夏和你再無任何關係,以後你是死是活,是飛黃騰達還是國破家亡我都不會再多看你一眼。同樣,莊青夏是流落街頭還是暴屍荒野,也與你無關係,你我二人再無瓜葛,他日相見,不是路人,就是仇人!」
「青夏!」楚離一驚猛然追出大帳,向著青夏的方向就追了過去。
青夏怒喝一聲,頭也不回,猛然揮槍,唰的一聲,在楚離的身前劃下了一條深深的痕跡。就在這時,狂風倒捲而起,漫天狂沙席捲,無數的飛沙在兩人之間隔成一道昏黃的線條,讓他們看不到對方的臉孔。
青夏背對著楚離,銀色的長槍紮在地上,厲聲說道:「你是男人,做過了就要認!失去了,就不要後悔!何必扭扭捏捏做婦人之態,徒惹人噁心!」
楚離一愣,腳步就猛地停了下來,徐權等人看著青夏決絕的身影,齊齊跪在地上,大聲叫道:「姑娘!」
「我話以至此,你自己好自為之!」
漆黑的夜色下,青夏的身影漸漸隱沒在濃密的黑夜之中,淒冷的風,冷冷的捲過枯敗的野草,楚離久久的站在空曠的營地上。
這一天,是楚離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他成功的以最小的代價,剷除了八大世家的精銳勢力,將各大世家在朝中的力量連根拔盡,在南楚三百年來的歷史上,次真正意義上收回了王權,從此以後,南楚的皇帝不再是被架空的空殼,他掌握了整個南楚的精銳,大權獨攬,為他將來的千秋基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打下了厚實的根基。
可是多少年之後,當他回憶起那年那一個風雲變色的夜晚的時候,他仍舊不知如何說出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在那個死寂的血流成河的晚上,他獨自一人坐在北營的北門前,喝了一個晚上的酒,只想一醉方休,再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