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來的女子一身雪白的大裘,身材嬌小玲瓏,肌膚吹彈可破,雙眼好似葡萄一般,晶瑩烏黑,璀璨若星。她淡然的從楚離的身後走出,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輕鬆自得並無一絲緊張扭捏之色。
西林雨喬高揚著頭,居高臨下的冷眼看著一身白衣的青夏,緊抿著嘴角,眼梢都幾乎在微微的抽搐,心底的絕望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潮水,漸漸將她整個人席捲。楚離就是為了這個女人差點和逐蘭夫人決裂的嗎?她緊緊的握緊拳頭,一把抽過下屬遞過來的銀色長槍,挺直脊樑,猛地插在地上,發出轟隆一聲悶響。
青夏走到擂台邊上,也不脫下罩在外面的沉重狐裘,緩緩仰起頭來,看著擂台之上的穿著白色武士服的少女。
軍營之中,最重實力,左右都要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既然別人主動給了她這個機會,何不利用一下呢?
纖纖素手伸出,一把撐在擂台的邊緣,驀地一發力,青夏整個人霎時間騰空而起,一個跳躍,就聞聞的站在擂台之上。
「你用什麼兵器?」西林雨喬沉著臉,寒聲問道。
擂台的邊上,列著一大排的各式兵器,青夏聞言淡淡的掃了一眼,隨即笑著說道:「我無所謂,不過既然你用槍,我也用槍好了。」
這話說的不客氣至極,眾人剛才已經見到西林雨喬精妙的槍法,此刻見青夏這般托大,無不大聲呼喝,噓聲一片。
青夏也不在意,淡淡一笑,背對著兵器架驀然飛起一腳,踢在立在架上的槍桿上,丈二紅槍啪的一聲從兵器架上彈躍而起,在半空中呼嘯劃過幾個圓圈,高高的沖天而起,升至勢窮才嗖的一聲直直的掉落下來。青夏隨即一個轉身,雪白長裘在寒風中呼嘯翻飛,好似一直蒼白大鳥,滿頭的烏黑長髮隨風飛舞,抄手接住長槍,槍影閃爍,好似團團雪霧,只聽唰的一聲,槍頭顫動。青夏單手持槍,驀然收勢,動作乾淨利落,充滿了颯爽的英姿。
沖天的叫好聲登時響起,尤其是黑衣衛士兵,叫聲最為響亮。
青夏一身雪白大裘,手拿銀桿紅纓長槍,更加映襯的嬌艷醒目。
西林雨喬面色一變,緊緊地咬了下嘴唇,只看青夏這一個起手式,就知道她功夫不在自己之下,更何況槍術還是自己最擅長的,對方不過是隨便挑揀。轉頭向著楚離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他雖然貌似不太關心的飲茶,可是雙眼卻斜斜的瞥著青夏的動作,炯炯有神,竟然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在看他。
一絲酸楚緩緩從心底升起,西林雨喬突然嬌吒一聲,長槍一圈,槍花一抖,迎面刺出。
青夏雖不善使槍,可是當初受訓的時候曾經練過多種武器。武術一行,一門精門門通,青夏精通泰拳、緬甸拳、空手道、跆拳道、配合國術的最符合物理攻擊的自由搏擊,更善於擊劍、棍術、射擊、射箭,還曾經在少林學習了長達半年的內家吐納之術,對槍術雖然涉獵不多,但是只是大略的掃上一眼,就已經瞭解大概。
當下,旋身而上,單手出槍,旋腿收琵琶式,一個蒼龍刺海撥開西林雨喬的槍頭,隨即連上一個黃龍點桿,彭的一聲就打在西林雨喬拿著長槍的手腕上。
一陣火辣的疼痛襲來,西林雨喬大驚,沒想到剛一出手就被她擊中。知道若是剛才她下了殺手,自己的這條手臂可能就此作廢,可是聽著刺耳的叫好聲,只覺得更加惱怒,挽起槍花,施展掃地刺邊欄槍,向著青夏的左路就攻了過去。
青夏面色不變,猛然退後兩步,突然彈身而起,一腳踢在擂台邊緣的桅桿上,借力高高躍起,反手倒拿長槍,一個詭異的小擒拿手,一把金蛇纏繞盤上西林雨喬的長槍,一把抓在手裡。
西林雨喬之前看青夏身材嬌小,還當她力弱好欺,此時武器被她牢牢的抓在手裡,才知道厲害。猛然向後撥了兩下,卻紋絲未動,剎那間青夏已攻到眼前,長槍倒捲,以槍桿啪的一聲竟然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臀部上。
西林雨喬大窘,面色通紅的轉過身來,踉蹌幾步方才站穩。可是這少女怒喝一聲,又再衝上前來。
青夏眉頭一皺,一拂衣袖,長槍斜舉,遙遙對著西林雨喬,沉聲說道:「西林小姐,夠了!」
西林雨喬哪能聽她的話,挺槍而上,青夏眉梢一挑,旋刺撥草尋蛇。眾人只聽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音爆裂響起,但見青夏站在原地單手持槍,遙遙左右上下拍打,看似簡單,實則每一招都正好攔住西林雨喬的攻勢。無論西林雨喬怎麼翻騰變招,都始終不能搶上身來。
槍法在後世已經漸漸純熟,無非是扎、刺、撻、抨、纏、圈、攔、拿、撲、點、撥、舞花等。青夏初時還有些生疏,漸漸的越打越快,槍法密集如雨,眾人只見兩人飛蓬相逐,乍起乍落,快速絕倫,難以分辨,無不大驚失色。沒想到軍營之中竟還隱藏著這樣的使槍高手,而且兩人還同樣都是女子。
熟知西林雨喬手段的西林家眾人,見青夏不但能夠和西林雨喬纏鬥這許久,還穩佔上風,無不駭然。
就在這時,青夏突然豎起槍桿,雙手撐在桿上,飛身躍起,一個剪刀腿登時纏住對方的槍桿,腰身一扭,喀嚓一聲,就將西林雨喬的槍桿擰成兩截。
西林雨喬大怒,抓著一半槍頭就衝上前來。
青夏眉頭微微一皺,這女子手段狠辣,招招致命,若不是自己身手敏捷,可能早就喪命在這擂台之上。原本因為除了的關係對她那麼僅有的一點同情也瞬時間不翼而飛,面色一寒,一個起落就落在她的身邊,右手詭異的伸到西林雨喬身前,右腿踏地回勾,驀然同時發力,彭的一聲就將西林雨喬轟然摔在地上。
「夠了!」青夏冷哼一聲,沉聲說道:「你我並無深仇大恨,你何必苦苦相逼?」
「妖女!」西林雨喬恨聲道:「我不會讓你在李大哥身邊勾引他的!」
李大哥?青夏眉頭一皺,轉瞬就明白過來,看來當初楚離流落恆城的時候,曾化名李楚,以保全自己。這少女當年對楚離傾心,以致今日仍舊執著的稱呼他為李大哥。c手機看訪問a
不管這少女如何癡情,這樣不顧父親兄長、胡亂樹敵的任性,還是不為青夏所喜。一把鬆開了對她的束縛,青夏緩緩站起身來,聲音很小,但卻仍舊是淡淡的說道:「我無意做你的敵人,但你若是再胡攪蠻纏,我定不會手軟。」
「喬兒。」西林公子挑上台上,一把扶起西林雨喬,急忙說道:「你沒事吧?」
西林雨喬面色慘白,恨然的看著青夏的背影,沉默不語。
眾人這時才反應過來,沖天的叫好聲登時響起,軍中就是這樣,就算立場不同,但是向來崇拜力量實力。
青夏剛剛走下擂台,逐蘭夫人就笑著走上前來,口蜜腹劍的說道:「姑娘真是好身手啊,果然不比花拳繡腿的大家千金,不知師從何處,怎麼以前沒有在黑衣衛中聽說過?」
「黑衣衛的事情難道要事事都向夫人稟報嗎?夫人的手伸的未免太長一些。」青夏眉梢一挑,冷冷一笑,雙眼精芒閃爍,小小的身軀卻陡然間藉著剛剛戰勝的餘威生出巨大的威懾力,鳳目狹長,唇角冰冷,寒聲說道:「夫人年過半百,還是該老老實實的在家相夫教子的好。若是要拋頭露面出來做事,那就要管好自己手下的爪牙,不要一不小心被拖累牽連,晚年不得安寧。」
「大膽!竟敢跟夫人這樣說話。」黎參領上前一步,怒聲喝道。
「我有什麼不敢的?」青夏斜著眼睛瞟了他一眼,淡淡說道:「黎參領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日必當又是一代梟雄,小女子今日就在這裡,謹祝黎參領富貴榮華、前途似錦。」說罷盈盈轉身就向楚離走去。
「站住!」逐蘭夫人面色陰沉,伸手擋住了青夏的去路,沉聲說道:「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青夏止住腳步,微微一挑眉:「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清楚,竟然來問一個外人,夫人不覺得這太有損您的英明神武了嗎?況且,我隸屬黑衣衛,直接效忠於大皇,你越權來質問我,難道不覺得有所不妥?」
逐蘭夫人呼吸漸漸沉重,抬眼看了一下坐在不遠處的楚離,只見教武場上諸人雖然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全都有意無意的向這邊望來,台上新一輪的比鬥,反而無人關注。
逐蘭夫人沉聲說道:「便是大皇,也要給我幾分薄面,今日你不說明白,休想離開。」
青夏見周圍剎那間圍上一群黎院的兵士,個個人高馬大,轉眼就將外面的視線擋住。青夏透過人群,看到楚離已經離開了座位,就要向這邊走來,心下一怒,冷冷說道:「夫人以為今日這裡,是由你做主嗎?」
逐蘭夫人一笑:「那也輪不到你做主!」
「是嗎?我倒想試試!」話音剛落,青夏猛然出手,一把抓住一名侍衛的手腕,卡嚓一扭,就卸下了他一條手臂。那人不敢大聲慘叫引起外面注意,只得悶哼一聲,額上冷汗齊流。青夏哪裡肯給他們反應的機會,閃電出手,身手快捷絕倫,嬌小的身體猶如靈魚,眨眼睛,就將幾名侍衛的臂膀全都弄得脫臼,等逐蘭夫人反應過來時,青夏已經站在了人群之外。
對著遠處的楚離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用下了解圍。青夏轉回頭來,淡淡笑著看著逐蘭夫人,揚了揚手上一隻銀白色的鏤空珠花,故意鞠了一禮,大聲的說道:「多謝夫人賞賜!」
周圍的目光剎那間全都集中在幾人的身上,見青夏手上拿著逐蘭夫人的珠花,還以為她只是得了賞賜。
逐蘭夫人身軀微微顫抖,緩緩的摸上自己的鬢角,那裡的髮絲微微散亂,插在上面的珠花早已消失不見。一股涼意突然從心底湧了上來,若是青夏剛才用鋒利的珠花簪子在她頸上輕輕一劃,恐怕早已性命不保,臉色漸漸變得雪白,連演戲的興致都失去了,轉身就帶著黎院的眾人走出了教武場。
楚離微微皺眉,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沒見什麼傷痕,沉聲問道:「可吃虧了嗎?」
青夏低頭看著楚離,突然覺得他也並非昨晚那樣的面目可憎,最起碼還是擔心自己是不是吃了虧。
笑著回道:「我什麼時候吃過別人的虧,倒是你的老情人,今晚恐怕要睡不著覺了。」
楚離目光一寒,狠狠地在青夏的臉上剜了一眼,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言語。
青夏仰起頭來,只覺天藍雲白,視野遼闊,觸目所望全市開闊的景色,心胸登時寬廣,南疆的這一場戰亂,已經持續了很久了,也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好戲已經開鑼,自己已經擺開了陣勢,下面就看對方怎麼走了。
青夏嘴角含笑,笑盈盈的看著場中兩人起落比鬥,心懷大放。
「賊頭賊腦的笑什麼?」楚離冷哼一聲,不鹹不淡的說道。
「哼!」青夏輕哼一聲,語帶諷刺的說道:「看你們南楚兵強馬壯,替你高興。」
楚離自然知道青夏說的是反話,看著場中各大世家的人馬呼呼喝喝、張揚跋扈的樣子,不由得冷冷一笑,沉聲說道:「青夏,你看著,早晚有一天,這些全是我的。」
青夏一愣,順著楚離的手望去,只見黑壓壓的南楚士兵,鋪天蓋地的遍佈整個教武場,規模龐大,遠遠地席捲天地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