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突然逼近,青夏隱藏在軍機大營的兵器庫內,暗自皺著眉頭,心道:「不會這麼倒霉吧,竟然在這個時候要出任務來取兵器?」
可是事實證明,近來她的運氣實在不是很好。剛才離開小巷之後,竟然被那伙神秘人盯梢,千方百計才將跟蹤的人甩掉。沒想到剛剛隱藏在這裡,竟然遇上大營夜間行動。此時想要逃跑已經來不及了,此處無門無路,除了穿牆逃走,就只能衝出去和他們硬拚。而青夏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若是被他們看到自己現在的一身裝扮會有什麼下場。
額上的冷汗緩緩流下,青夏手握著鋒利的匕首,雙眼漸漸升上一層凶狠之色,實在不行只能動手解決了。
「唔!」突然間,一隻大手猛地捂上了青夏的嘴,青夏大驚,手上匕首閃電回刺,另一隻手迅速回擊,一把掐住後面來人的咽喉,手指大力扣下,右腳向後一個旋踢,絆在對方的腳踝處,用力一扯,來人就鬆開了對她的束縛,倒在了青夏的面前。
楊楓!青夏雙眼圓瞪,看著楊楓清俊的臉孔,霎時間呆了一呆。就在這時候,楊楓的身體已經彭的一聲砸在地上,揚起巨大的灰塵。
「什麼人!」厲聲的喝問登時響起,外面嘻嘻哈哈前來取兵器的軍機大營諸人聽到了響動,謹慎的問道。
「嗯,是我!」楊楓答了一聲,迅速爬起身來。眉梢一挑,一把扯下青夏的黑色面巾和肩頭的衣物,雪白滑嫩的肩頭和青夏的臉孔同時露了出來。一道怒色猛然閃過青夏的眼睛,她憤怒的瞪過去,楊楓卻沒有半點警覺,手上迅速如電,抽出了青夏綁頭的青布。滿頭青絲傾瀉而下。
「是我!」楊楓一個骨碌就站起身來,迅速跑了出去,對著外面的幾名士兵低聲的賠笑道:「是我在這了。」
「是你?」一名大兵認出楊楓的臉,連忙收起了戒備。旁邊另一名侍衛見楊楓滿身灰塵,疑惑的說道:「你小子這個時候在這幹什麼?那後面還有沒有人?」
「沒有了沒有了,」楊楓連忙答道,神情閃爍,慌亂不安,「真的沒人,就小弟一個。」
「哼!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大兵賊笑著說了一聲,也不顧楊楓的阻攔,一把掀開了兵器庫內的火紅槍纓,霎時間驚呆了眼。
嬌媚的女子半低著頭,滿頭青絲柔順而下,散亂在雪白圓滑的肩頭之上,黑暗中看不清楚女子的臉,只看得到她尖尖的下巴,在清冷的空氣中滑若凝滯般,閃動著誘人的光澤。
「參領大人。」楊楓急忙趕上前來,一把擋在了青夏的身前,對著為首的男子長長的掬了一禮,連忙說道:「小子不懂規矩,還請參領大人責罰。」
「好你個臭小子,膽子可夠大的了,在軍營裡招妓,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吧!」參領大人大叫一聲,身後的眾人這才醒過神來,紛紛大聲喝問楊楓,神情間透著一絲猥瑣之意。
「大人,參領大人,各位大哥,你們小點聲啊!這要是讓外面的人聽到,小弟還有命嗎?」楊楓急聲說道,神色緊張,不時的向外張望一眼,對著一眾士兵小心的賠著謹慎。
「得了得了,」參領大笑一聲,對著楊楓的肩頭就猛的打了一拳,笑罵道:「看在你小子平日裡還算會做人的份上,我們弟兄就幫你瞞了這件事,以後陞官發財,可別忘了做兄弟的啊!」
「那是那是,」楊楓連忙感激涕零,沉聲說道:「各位大哥的恩情,恩同再造。小人就算走到天邊上去,也會記著各位大哥的好處。」
「楊小子升了黑衣衛,還是這麼會做人,以後弟兄們就全都仰仗你了。」一名大兵笑著說了一句,旁邊的人接口問道:「那娘們是哪個院子的,你膽子大,她的也跟著肥,這的生意都敢接,掙錢不要命了吧。」
「行了,大家都先出去吧,楊楓,我們先回了,你趕緊把這掇利索了。你們黑衣衛那邊剛才好像有事,你也趕快趕去。」
「是,多謝大人,小人立馬趕去。」
一陣大笑喧嘩聲緩緩離去,參領等人剛一出門。楊楓霎時間站直身體,面色冷然的看著門口,一雙眼睛沉靜如水,緩步走到兵器後面,對著青夏說道:「他們已經走了。」
青夏已經穿好衣物,楊楓從背後拿出一個包袱,一把扔到她身邊,沉聲說道:「換上軍裝吧,免得待會麻煩,宮裡剛才來了人,若是殿下一會要出去我們還得隨侍。」
將包袱裡的鎧甲穿在夜行衣外面,打開之後,發現裡面還有一個小包袱,裝的正是自己平日用來化妝的小物件。一會的功夫,青夏就已經收停當,再出來時,已經是那個略微有點胖乎乎的黑臉侍衛夏青。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青夏抬起頭來,沉聲問道。
面對青夏燦燦如星的眼睛,楊楓突然覺得有點緊張,微微咳嗽了聲,頗有些不自然的轉過身子,往大門的方向走去,說道:「我一直跟著你,到了天牢院牆那邊就跟不上了,於是就一直在那等著。」
「呆子!」青夏小聲的嘟囔了一句,楊楓眉頭一皺,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兩個人之間有些沉悶,夜裡的風涼涼的吹在兵器庫裡,揚起地上細小的塵埃。
「嗚……」一聲低沉的號角聲突然在西北角響起,楊楓眉梢一挑,沉聲說道:「不好,殿下要出營!」
「那還不快走!」青夏嗔怒的叫了一聲,突然跑上前來,一把拉住楊楓厚重披風的一角,想著兵器庫的後門跑去。
楊楓微微一呆,神色恍惚間就已走出了庫房。
滿天星輝隨之傾瀉而下,淡淡的灑在兩個人的肩上。東華門,正安門,太和門,紫金通道,統統洞開!
楚離一身銀白戰甲,雪白大裘,騎在高大的西北寶馬之上,身後跟著大批黑衣黑甲的黑衣衛,一路急行,馬蹄聲聲,吵醒了沉睡中的南楚金宮。無數人於睡夢中驚恐的睜開雙眼,暗暗留意著皇城風向的變動。
戰馬嘶鳴,前蹄人立。穩穩的停在乾青四所之前,楚離面沉如水,轟然跳下戰馬,就向著殘破不堪的冷宮,大步走去。
青夏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再一次回到這個地方,並且,以這樣一種身份。
手上突然傳來溫暖的溫度,緩緩側目,卻是楊楓浩瀚如海般的雙眼。對著楊楓微微點了點頭,就跟在大批的黑衣衛之後,隨著楚離,走了進去。
院子裡一切如常,敗落的枯草,乾枯的樹樁,清冷的天井,破爛的宮殿。一切,無不在醒目的提醒著這處地方的名字和身份。青夏站在人群之中,看著楚離站在清冷的月光之下,白慘慘的月光冷冷的照射在他的身上,映襯著地上的滿地白霜,有著森寒的冷意。他就那般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沒有絲毫動作,沒有絲毫言語,也看不出絲毫表情。
月上中天,冷冷的在天井中投射出一輪圓月。楚離森冷的鎧甲反射著清幽的月光,朦朧中透著一絲寒意。低沉的嗓子突然響起,在暗夜之中,仿若索命的鬼魅般,有著濃厚的血腥味道,在天地間瀰散。
「這裡,是由你看守的?」
「是,末將魏堯,是乾青四所的守軍參將,末將……」
「不用說了。」楚離輕輕的豎起手來,只是一個淡淡的動作,就阻擋住魏堯口中的話語,「拖下去,砍了。」
「殿下!」如狼似虎的侍衛突然衝上前來,魏堯大驚失色,淒厲的慘叫道:「末將三次出宮稟報,都被丹妃娘娘的人攔了下來,末將冤枉啊!」
「冤枉?」楚離突然冷哼一聲,面色陰沉,看也不看向這邊一眼,冷冷的注視著那座殘破的宮殿。心底有大片大片的蒼涼緩緩升起,聲音好似被冰凍了一般,寒聲說道:「我看事只看結果,不管過程。你既然可以三次試圖潛出皇宮,為何不可四次五次。辦事不利,就是無能,再多說一個字,我讓你一家老小一同給你陪葬!」
守軍參將魏堯霎時噤若寒蟬,面若死灰的被人拖拽死狗般拖了下去。
青夏站在人群之後,看著那個無辜牽連到的男人,卻沒有一絲勇氣支撐她前去救人。當一個人連生存都無法保證的時候,良心果然是多餘的東西,她的手腳一時間都有些僵硬,血液也微微發涼。萬萬沒有想到,或者是從來沒有認真去思考過,自己的逃走,會害了多少人。這個世界任何事情都是環環相扣,牽一髮,又怎能不動全身?
「所有乾青四所的守衛,發配南疆採石谷充軍,傳令五城兵馬司,全國搜捕蘭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刀鋒般的嗓音突然響起,黑衣衛集體轟然跪在地上。青夏在人群中仰頭望去,只見楚離面色蕭索,獨自一人站在院落中央,一抹寒光閃過他的眼眸,有著無法掩飾的銳利的鋒芒。
「殿下!現在去何處?」黑衣衛統領徐權突然小心的問道。
楚離嘴角冷然,雙眼微微瞇起,縱身跳上戰馬,冷聲吐出了三個字:「雲翔殿!」由瀟湘書院,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