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百戰穿金甲 作品相關 第二百六十五章鹿死誰手(二十八)
    在明晃晃軍刀的威脅下刺史王德戰、司馬鄭有林和一百多名衙吏、家丁被押進了遍佈屍體的澶州城這一群人雖然意識到澶州城肯定被淹得極慘可是也沒有想到澶州城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白從進入城門的那一刻起嘔吐聲音就持續不斷。

    一位面容嬌好、舉止文雅的少年人跟在隊伍中向城內走去當從南城門進入以後見到好幾個滿是蛆蟲的身體頓時雙眼睜得大大的死活都不肯往裡再走此人是刺史王德戰的侄子黃河大水之前恰好遊歷到王府他沒有料到在叔叔府上短暫的盤恆竟然會遇到這百年難遇的慘事。

    一名軍士上前猛踢了少年人兩腳那名少年人抱著頭蹲在滿是泥濘的街道上忍受著軍士的踢打就是不肯站起來往前走。

    周青聞聲過來他怒道:「起來不要命了。」

    少年人從小沒有受過這種折磨更沒有見識過軍隊中令行禁止的作風只道是在蹲在地上耍賴就可以逃過搬死屍的差事。

    周青見少年人仍然不聽從命令痛快地下令道:「斬了。」

    王德成位於隊伍的最前面而少年人位於隊伍的中間當他著到一名軍士冷冷地抽出了腰刀意識到大事不好他大喊道:「小三快起來。」又叫道:「軍爺手下留情。」

    軍士是黑雕軍的老軍他只聽從黑雕軍軍官的命令刺史的喊話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周青下令之後他手中長刀已如一道閃電向著少年人的脖子斬去。

    軍士手中的長刀都是最新出品的「侯家刀」遠較一般的腰刀鋒利刀光一閃血光就高高迸起少年人的一顆頭顱已落在了泥土中。

    軍士按照軍中慣例。他用腰刀挑起了少年人猶在滴血的頭顱對著目瞪口呆地一群漢子道:「誰敢違令這就是下場。」

    王德成看著軍士刀尖上侄子的級大張著嘴巴一時之間只覺得世事荒誕莫過於此侄子是大哥的兒子也是王氏家族最有才華的一位才子。就在黃河大水有前夜侄子還和他一邊喝酒一邊縱論天下大事意氣風之神態就如仍在眼前可是僅僅相隔數天侄子就命喪在澶州城下殺死他的軍士或許是一位目不識丁的農夫。

    王德成慢慢地軟倒在地。

    雖然侯大勇下達的命令是「違令者斬」周青卻明白眼前這位刺史並不能擅殺可是見過城內慘狀的周青也不想輕易地放過王德成下令道:「找塊門板。把王德成放在上面。」汴河水師地軍士們和澶州府的衙吏們。整整清理了三天才初步把城內的屍體清運出城水師又運來數船石灰。在城內四處消毒十天之後九龍山上的上萬名百姓這才陸續下山開始重建家園。

    等到侯大勇進入澶州城以後這才再一次召見澶州刺史王德成和司馬鄭有林。

    王德成不過是四十歲的樣子侯大勇在九龍山上和他第一次相見的時候他雖然失魂落魄卻仍然保持著一幅儒者的模樣可是時隔個天王德成已經變得垂垂老矣。頭、鬍鬚花白而蓬亂臉上皮膚鬆弛目光渙散就如一位年愈古稀的老者。

    侯大勇對他沒有一點憐憫之心這個天來他對這位興趣高雅的王德成有了深刻的認識。

    「王刺史有幾個問題需要你來答覆。」

    「請侯相明示。」王德成垂頭喪氣地坐在侯大勇的對面雖然侯大勇態度平和可是王德成眼中始終有一犧明晃晃地長刀和血淋淋的頭顱在晃動。而侯大勇嘴角若隱若無的笑容更如奪命地令牌。

    「今年春天戶部拔了多少錢糧來修整河堤?」

    王德成低著頭想了好一會才道:「三月戶部搜了四十萬貫和三萬石糧食用來修整河堤。」

    侯大勇見他沒有抵賴微微點頭道:「既然有這麼一回事情那你說說這些錢用在了什麼地方?」

    王德成臉上又露出空洞的表情「今年春天錢糧下來的時候正好有個南唐畫師在澶州城來下官別無好愛平生就受給畫這一道那一段時間我天天跟著南唐畫師喝酒、作畫這修堤之事就全部交給司馬鄭有林去辦。」侯大勇見王德成言顧左右冷「哼」一聲道:「不要把自己說得這麼乾淨你那木箱半是畫和半是錢財畫和之費遠遠出半箱通寶有兩幅畫更是價值邊城你一個刺史哪裡有如此多的錢財?」

    「下官家有薄田家中所有田產收入都換作了這些畫和至於修堤專款確實是由鄭有林經手下官沒有沾上一點若是侯相不信可向錄事參軍肖青核實。

    「空口無憑如何算得了數若你拿得出憑證證明修堤專款是由鄭有林經辦或許你還能逃得性命可惜一場大水沖壞了衙門所有帳冊都毀於水中王刺史之貪污罪名恐怕將要被坐實你不僅性命難保而且還連累家人為奴為娼可惜啊。」

    錄事參軍肖青所言和王德成所言極為接近侯大勇其實已信了八分只是要把這涉及朝中諸位大臣的重案查清楚單靠一個人的口供是遠遠不夠的必須要讓王德成開口或者提供確實可靠的證據。

    在王德成眼中侯大勇根本不是大肚能容天下事的宰相而是一位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在在城內一面被迫搬運屍體一面用能夠想到地最惡毒的語言來詛咒侯大勇可是面對殺人魔鬼侯大勇之時他禁不住腳跟軟如今聽到侯大勇赤裸裸的威脅更是心膽俱喪到了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鄭有林和他身後的勢力了。

    王德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侯相我寄情於山水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司馬鄭有林來頭太大行為太惡我這個刺史當得窩囊。」

    「繼續說。」

    「下官當上刺史一職出身正途雖然經常把三司使張美的名頭掛在嘴邊但是三司使張美並沒有把我看上眼我每次到大梁城總是巴巴地給張美遞上一份厚禮他只是不冷不淡地陪我說些話就算是完事我那個娘子仗著是張美的堂妹自幼相熟就不把我放在眼裡家中河東獅吼讓老夫苦不堪言。」王德成此時已經沒有任何顧忌一肚子苦水痛痛快快地倒了出來。

    侯大勇有些可憐的看了他一眼心道:好歹是個刺史卻窩囊到如此地步男人到了這個地步也真是沒有味道。

    王德成泣不成聲早已沒有了儒者風範「這個司馬鄭有林也是一個狠角色他不學無術靠著當朝宰相范相的提攜由一位京兆府無賴潑皮當上了朝廷的命官。」

    侯大勇道:「你休得胡說這鄭有林是軍官出身如何是無賴潑皮。」

    「鄭有林的母親當年是范家地奶媽仗著這個勢頭他當年在洛陽和韓倫等人一起時常禍害街頭不知為何就進了禁軍當上禁軍也並未上過戰場不過兩年時間就成了澶州司馬。」

    侯大勇知道王德成說的是真話。

    洛陽城裡住著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就是柴榮的親生父親柴守禮柴榮稱帝以後命柴守禮居住在洛陽不許他到大梁來柴守禮是一個粗俗之人糾集了十個當朝重臣的父輩在洛陽城裡縱情嬉戲被人稱為「洛陽十老」。

    柴榮不許其父出洛陽但是對其父親的行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過多約束。

    「洛陽十老」裡面就有大將韓令坤的父親、原慶州團練使韓倫鄭有林當然稱不了十老可是他時常和柴守禮、韓倫等人混在一起也算是臭味相投。

    侯大勇著著老淚縱橫的王德成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急道:「你畢竟是澶州刺史為何由著鄭有林胡來?就算你沒有貪污這樣做也是瀆職。」

    「這個鄭有林好生惡毒來到澶州以後初時還老老實實一日邀我到其府上將我灌醉之後讓其小妾鑽入我的床上第二天鄭有林卻翻臉不認人指責我污了他的小妾我明知上當卻是有苦自己吞隨後他又千方百計尋了些唐人畫和給我向我示好。」

    「鄭有林朝中有人辦事比我靈光好多次我辦不成的事情鄭有林出面就辦成了兼之鄭有林喜歡拉幫結派澶州城除了肖青以外多數官吏都和鄭有林一個鼻孔出氣漸漸地我在澶州說話也就沒有多少人真正願意聽了他們都唯鄭有林馬是瞻。」

    「我曾經想過辦活想離開澶州可是錢花了不少事情卻沒有辦成這鄭有林在范相面前是一隻狗范相也被他蒙騙了。」

    侯大勇常年在軍中向來瞧不起有事無事就哭鼻子的男人更由於澶州慘事因此他並不同情王德成「王德成你說這麼多都上不得檯面你是澶州刺史這修堤錢糧之事還是得由你說清楚若你說不清楚主犯就必然是你。」王德成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眼中閃出一絲凶狠道:「我也不是傻子帳房師爺表面聽鄭有林的實際上是我的心腹修堤錢糧一筆筆都有帳還有鄭有林的條子這些東西全部都存在城外東西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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