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過,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竹葉的馨香,點點碎金在夕陽下閃爍的有些眼花繚亂。細看之下就會發覺,那金色並不僅僅存在於竹子上,腳下的土地中也隱隱的露出金色。
小莫低頭,用腳在地面上蹭了蹭,原本覆蓋著的泥土很輕易的便被搓開,露出下面一小片的烏黑。
不遠處被莫離指揮著的月見與雷瑟,似乎也在忙碌的清理著地面。小莫看了他們一眼,蹲下身去,用手撫開黑石上面的碎土。
那黑石成帶狀,大概有一掌寬的樣子,有點像是有錢人撲在庭院地面上的裝飾。但小莫知道它不是……頸間,莫離的碎邪金不知何時滑出了領口,在空氣中緩緩的搖蕩著,夕陽下,地面上的那片黑石相映成輝,隱約的透出幾絲金色。
順著那黑石的弧度,小莫蹲著向前挪了兩步,再次用手撫開地面上的泥土。這次有些費勁,泥土吸收了水分,變得板結,要用些力氣才能扒下來。
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小莫驚異的發現,碎邪金!一掌寬的帶狀碎邪金依著圓滑的弧度向前延展著,行了一丈遠,竟是一個接縫也沒有看到。
……這是一整塊的碎邪金?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竹葉製成的環……說是一個環其實並不準確,應該說是相連在一起的兩個環,只是他們相連的部分相當特殊,一個環的結束,卻是另一個環地開始如此交替著往復,沒有開始,沒有結束。
怔怔的抬手去接,那環卻忽的散開,輕飄飄掉到地上。
莫離輕笑著在小莫頭頂說道:「有趣吧。來,我做給你看。」
金絲楠竹的葉片較之其他竹子來的更長些,葉片邊緣地弧度也更小些,去掉前面的尖頭,乍一看,幾乎就是一個長方形。莫離左右兩手分別捏住較短的那兩條邊,左手擰著轉了半圈,然後交到右手中捏住。就變成了剛才出現在小莫眼前的那個詭異的環。
竹葉正反兩面似乎變成了一面,較長的兩條邊也似乎變成了一條扭曲的線……
「這叫什麼?」接過莫離手中的怪環,小莫好奇地左右翻看著。
「沒有名字,這只是蒼家的圖騰。」小莫皺眉困惑的樣子取悅了莫離,他很難得在能在小莫身上取得成就感,心情大好的拽著小莫,「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隨身的小刀用力一劃,點綴著碎金的竹竿上便出現了一道深痕,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甜膩的味道,金黃色的濃稠液體緩緩的滲了出來。
莫離趕快取了一隻帶著缺口地小盞湊到竹竿邊上。1——6——K-小-說-那缺口的弧度剛好與竹竿契合,很快的,小盞中便積了一些金色的液體。那液體似乎比水要濃稠地多,聚集在盞底。並沒有散開,看起來有些像蜂蜜。
莫離對著陽光舉起小盞,看了看,說道:「顏色太淡,年頭太短。」
說完隨手一揚,那金色便在空氣中化了一道弧度,飛濺著落到地上,轉眼間便消失了。
小莫知道。這便是竹中墨了。時間無數附魔師為之瘋狂的竹中墨,就這樣被莫離輕飄飄的倒在地上,棄若敝履……只是因為年頭不夠……
小莫就這樣看著莫離一棵棵的嘗試,一株株的尋找著年頭更久些的金絲楠竹。忽而覺得面上一涼,鼻尖滑過一抹竹葉的清香……方纔,明明沒有風啊!自己也沒有動……那竹葉……是如何掃到臉上的?
幾步遠外地莫離沒有注意這邊。進而錯失了這次能讓他大顯身手的機會。倒是門沙煙羅察覺到小莫的疑惑。
「金絲楠竹實際上也是妖魔的一種。竹中墨便是他們的精血。這種東西我只在一棵活了七千年的老柏樹口中聽到過……據說不管他們怎麼修煉,都無法變化成其它形態。不能離開自己生長地土地,所以他們就想出了了個法子,引誘其他妖魔來吞噬自己地精血。
雖然這樣很危險,可一旦成功,他們的精血就會在那個妖魔體內扎根。初時,那妖魔會以為自己是因為吞吃了其他妖魔才會功力長進,等它發現金絲楠竹地妖力不受自己控制時,已經晚了,到最後他的意識和力量都會被吞噬,只留下一個軀殼,供金絲楠竹使用……」
……所以說,所謂的可以將妖魔的力量永久的禁錮在身體中的意思,實際上只是竹中墨吞噬了其他妖魔的力量,在來吞噬人類的意識?
小莫的問題讓門沙煙羅沉默了許久,深思的結果也只是遲疑著回答道:我成魔時,世間已經幾乎見不到竹中墨的痕跡了。但是聽說人類確實有法子可以將竹中墨的能力歸為己用,只是具體怎樣,我也不清楚。
……你以前從沒跟我說過這些……
……你以前也從沒問過我這些……
以門沙煙羅的性格,若是他早就知道這些的話,在甄府時就不會只是單純的阻止,一定會搬出這些事實來勸阻自己,很有可能還是一副你才活了多久,知道什麼的語氣……但他當時沒說,可見……
小莫心中的微哂,換來門沙煙羅氣急敗壞的叫聲:好啦好啦!老子之前就是沒想起來,怎樣?別來煩我,忙著呢!
他在忙什麼?小莫的疑惑一閃即逝,很快被去而復返的魔力打斷。
他手中的小盞已經裝滿了竹中墨,與方才第一次見到那種淡金色不同,這次他手中的竹中墨閃耀著金紅的光芒,液體的表面似乎包裹著一層透明的薄膜,幾乎聚成了一個完美的球狀。
「就是這個了!」莫離的雙頰微微泛紅,一雙鳳目中透出一種狂熱的光彩。
他拉住小莫的手有些顫抖,卻是箍的死緊。當小莫被拽到被月見和雷瑟清理過得地方時,地面上,一朵碩大的黑色菊花呈現在眼前。
無數的蒼家圖騰交疊著,以那兩環相交處為圓心,扇狀展開。狹長的環緊湊的*在一起,就像一朵盛開的黑色金盞菊。
莫離鬆開小莫的手,蹲下身,將小盞放到地上。繼而抽刀,反手在腕間一滑,殷紅的血便湧了出來,一滴滴落入赤金色的竹中墨裡。
初時,毫無反應。但漸漸的,那竹中墨開始扭曲著震動,活了一般緩緩的向小盞邊緣不規則的延展著,將莫離的鮮血包裹在其中,彷彿吞吃掉獵物的毒蛇一般,一口一口,絲毫不見慌亂與急切,直至那金色幾乎要消失在盞中時,莫離才挪開手,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在月亮升起之前,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站起身來的莫離自懷中抽出一根寸吧長的細針,與常見附魔用的銀針不同,拿根針同體金黃,轉動間光華流轉……竟是莫離自己的定魂針。
莫離將針斜放在盞邊,金紅色的液體恐懼一般的退卻著,幾乎分作兩半。
少年纖細冰涼的指尖緩緩探到小莫頸邊,向左微微用力一扯,少女白皙的肌膚便暴露在空氣中,纖細的茸毛慢慢揚起,在這微冷的空氣中瑟瑟發抖。
小莫靜靜的站在那裡,任莫離的手指留戀的纏眷在自己胸前。無關情色,只是那下面,便是禁錮著靈魂的心。少年的唇印在心間,熾熱的彷彿與他的手指來自兩個世界。
莫離仰起頭,帶著一種朝拜的崇敬望向小莫,就像個瘋狂的教徒在頂禮膜拜他的女神。
抬手撫上莫離的臉頰,見他輕側著*在自己的掌心,微闔著雙眼呢喃:「終於,就要在一起了。」
仰起頭,在空中與黑色菊花遙遙相對的,正是一輪蒼白的月亮……
月亮一直都在,只是太陽的光芒太過熾烈,使人無法看見而已。
小莫垂下頭,攬上莫離的肩膀,輕喃:「月亮,升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