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這是個完全一面倒的形勢,一邊是幾乎毫無抵抗力的兩個人類,而另一邊則是一個人類殺手外加兩隻漠北妖狼。但是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來看,這情形對梁塵飛來說,便是莫名的棘手。
一方是與小莫相交了七年被她當做兄長和長輩尊敬的男人,而另一方則是,一個完全不想傷害她的男人,而那兩隻妖狼,一隻幾乎從不隨便傷人,而另外一隻則是不已戰力見長。
權衡利弊之後,梁塵飛選擇跟隨雪空的鼻子。
甄宏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曾幾何時,他是願意將小莫交給他的。在京城時,梁塵飛對小莫溫柔的包容,堅持不懈的誘導,他都看在眼中。彼時,他是自己心中唯一適合的人選,哪怕明知道他曾經有過的那些血腥歷史。
當然……甄宏其實並不知道梁塵飛與蒼家之間那最為濃重的一筆……要是知道了,大概是打死他也不會將小莫放在她的弒親兇手身邊的。
不過,就算他現在不知道這一點,心中也不願意眼前的這個男人再見小莫……瞧瞧,他把小莫變成了什麼樣子!哪怕甄宏明白,小莫跟在莫離身邊未必就是好的,但在一般人心中,跟在血親身邊,總是好過跟在毫無糾葛的外人身邊好。
「我說過了,莫憂不在這裡。甄大善人欣慰的看著兒子拿高壯的背影……就在他全心全意地為著蒼家效力的時候,當初那個只會胡鬧的小男孩,已經成長的足以替他遮擋風雨。他的肩膀足以承擔甄家地重擔。
「她去了哪裡?」雪空還在找,梁塵飛不介意跟甄宏隨口聊幾句……
「擒夢軒的掌櫃什麼時候變成捕快了?」梁塵飛的背景其實並不是什麼不能說出口的秘密,只要肯花錢,京城擒夢軒掌櫃那血一般的歷程就會呈現在你面前,因此甄宏這句話。其實是很輕佻的嘲諷。
一個殺手做捕快?
「你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梁塵飛目光一飄,精準的定在那張躲閃在門後地臉上。
年輕女人……看穿著,該是甄家大少爺的妻妾才對。
雪嬰與梁塵飛的眼神一對,便心領神會,一個縱身,攬在那個女人身前。
「你想做什麼!我已經說過了,莫憂不在這裡!」礙於雪嬰的阻隔,甄宏無法*近自己的妻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求救的眼神。
溫柔的眼神,從來都只是因小莫而存在的,梁塵飛眼中那冰碾碎屑般的眸光,才是他一直以來地面具。16K.電腦站他能做什麼?殺人從來都不是他的本意,世間之人總道殺手無情,誰又想過那些站在殺手身後的人,他們舉著銀票,笑看那些鮮血噴濺的場面,飲啜著杯中地美酒。
靜默的轉身,見雪空抬了頭跑向屋外。梁塵飛便也跟了上去。
退後了兩步,雪嬰穩穩的坐在門口。其實並沒有這樣的必要,面前的這三個人,並不會對她、對雪空、甚至不會對梁塵飛構成任何威脅。
她只是……不想那麼快再去面對雪空……如果他不肯跟她回漠北怎麼辦?如果他依然堅持要跟著那個女孩。怎麼辦?如果……
太多的如果擺在她的面前,讓她無從計算,也不知道怎樣選擇。隨意,乾脆還是現在這裡裝模作樣的擋一擋好了。
新砌地白灰牆還撒發著潮濕的味道,手指輕輕一碰,便會留下一個小印子。
腦子一空,梁塵飛第一個反應便是,他們把小莫殺了。然後砌在牆裡了!
但理智很快就告訴他,事實並不是這樣。因為雪空並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的神情……他只是有些苦惱……
「小憂的氣味是從這裡飄來的,只是混著太多別的味道,而且……」雪空突然打了個噴嚏,晃了晃腦袋,很顯然。16K.手機站他並不喜歡白灰那種刺鼻地味道。
抽出佩刀。梁塵飛瞧準縫隙,一刀插入磚縫中。橫向一抹,白牆上便出現一道深刻地劃痕。他又順著磚縫劃了幾刀,很快便摳出一塊磚頭,露出裡面帶著花紋的銅片。
刀把在銅面上敲了敲,梁塵飛聽了聽那悶悶地聲音,說道:「是扇門,很厚。」手上用力向前推了推,未果。
雪空瞇著眼睛接口道:「應該是朝外開的,得把牆拆了。」
甄家大宅中寂靜無聲,偏僻的側院中,只有梁塵飛和雪空兩個人在奮力的將才砌好不久的牆拆掉。
雪嬰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雪空光潔的裸背,隨著他的動作,不算誇張的肌肉有力的糾結著,白皙的皮膚上滲出顆顆汗珠,在冬日的暖陽下熠熠生輝,彷彿他才是那個光源,他才是太陽。
悄悄的退到門邊,隱住自己的身子,只露出一雙熱切的碧藍色眼睛……怎樣藏也藏不住的小鼻子偶爾抽動一下。這時的雪嬰沒了往日的狡詐奸猾,她只是一個偷瞧自己心儀男子的嬌怯少女罷了,濃厚的皮毛都掩不住的粉紅,漸漸的在她全身擴散開來。
垮嗒,雪空隨手丟開一塊石磚……
莫身子一歪,撞到身旁的莫離。
莫離的手雖蒼白,卻有力。
「小心些,地上太滑。」
此時的他們正身處於一個廣闊又詭異的空間。幾人高的洞頂上懸垂著一根根尖刺一般的鐘乳石,鱗次櫛比的感覺。被莫離手中的火把一晃,幽幽的泛著螢光。好像一隻隻森然的眼睛,隨著他們的移動緩慢的轉動著、注視著。
地面上極其濕滑,鋪滿了滑膩的苔蘚。幽深處偶爾傳來一陣風聲,小莫間或覺得耳邊一涼,似乎有一股陰涼的氣息滑過頰畔,一轉頭,卻只看到幽幽的磷光。
但哪怕就是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也是充滿了生命的。比如水窪中偶爾的翻攪,比如頭頂上間或出現的翅膀拍打的聲音……比如,有時腳踝處滑過的幽涼。
「我們還要走多久?」雖然洞頂很高,不會覺得壓抑,雖然空氣很新鮮,不會覺得憋悶,但小莫就是不想待在這裡。這裡太黑、太靜,卻又有著那麼多她不曾見到過的東西,他不喜歡這種無知的感覺。
莫離將火把遞給小莫,自懷中掏出一張紙,正是之前甄大善人來找他時,他正在描畫的東西,地圖。
這個溶洞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支路多。小莫從剛才就發現了,他們走不了多久就會遇到一個岔路口,有時好些,只有兩條,但大多數時候岔路會多至五條,有一次甚至是九條。每到這時候,莫離就會掏出懷中的地圖來確認。
原本就是刻畫在腦海中的圖像,為什麼還需要畫出來,通過眼睛藉以確認?小莫不想問莫離這個問題……
在這種幽暗寂靜的空間裡,模糊並不只是人的感覺,還有記憶甚至是情感,在這裡,任何人都會對身邊的人生出一種依戀,只因他是唯一可以碰觸得到的同類……
「就快了,再過十一個岔路口,就到了。」莫離點了點頭,將地圖揣進懷中,藉著火把的光線看了看皺眉的小莫。她那種帶著點恐懼的不悅,不知怎的就取悅了他。心情很好的在小莫臉頰上輕啄了一下,在她驚詫的看過來時,挑著眉說道:「相信我,你會喜歡那個地方的。」
小莫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耳邊忽然傳來一聲低叱:丫頭!擦擦臉!臭小子,老子早晚宰了他!
無語的摸了一把臉……還道他變了,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