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曾云：家婆猛如虎。
那是比十八個妖魔更難纏更可怕的存在當聽見向青的提議時我頓時如臨大敵渾身冒出陣陣冷汗立刻強烈要求將上門見家長的時間推後兩日並迅帶著小貓回花府去一邊療傷一邊召集眾人開會研究妖怪媳婦如何見家婆的對策去。
銀子他們聽見此事既是歡喜又是擔憂害怕我到時候出醜丟臉一見面就失去家婆的歡心而且腦袋瓜子那麼笨給人用心眼欺負了也不知道如何反擊會吃苦。
劍南更是用花府附近村落裡面的惡劣婆媳關係造成的慘痛後果給我一一舉例比如什麼媳婦和婆婆吵架婆婆鬧得離家出走然後媳婦被休掉。又或者是惡媳婦將婆婆趕出門給千人指萬人罵還有婆婆對媳婦百般刁難隨意打罵氣得媳婦上吊跳井……總之他們橫算豎算給出的結論是如今人類社會婆婆地位普遍比媳婦高我還是小心點夾著尾巴討好家婆不讓向青為難比較好……
而且他們還說大部分守寡的婆婆都會看媳婦不順眼故意刁難。我被嚇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認真將大家提出的意見和建議全部用筆抄錄下來做成小抄寫在手臂上背誦了好幾天絕對不敢相忘。
先是服裝問題以往那些低胸輕薄的衣服是絕對不能穿了要有多嚴密就穿得多嚴密扣子要密密麻麻一直扣到脖子衣服顏色要素雅最好是洗得乾乾淨淨的舊衣服。可以給人留下做事勤快的好印象。
其次是型問題不能和以前一樣胡亂綁起來就完事要梳得整齊帶上一根樸素的銀簪顯得自己家境不會太奢華也不會太落魄難看。
最後是態度問題面對婆婆要先低頭羞澀一點笑得燦爛些說話小聲些。行動斯文些而且要聽話些不要到處亂摸亂動問什麼或要求什麼都說好。不要胡言亂語而且要有禮貌恭恭敬敬的才能討婆婆喜歡。
至於小貓。被大家留下了說是不要一下子給對方太大刺激等過了門生米做成熟飯後再慢慢交代。這時候她後悔也來不及了大不了給埋怨責罵。反正我臉皮夠厚只要向青對我好這些亂七八糟地東西也不在乎。
傷勢將愈臨行前他們又千叮萬囑了半晚讓我深深地感到媳婦不好當妖怪媳婦更不好當要一直熬到小貓長大娶媳婦了我才可以升級成為妖怪婆婆。作威作福……在這之前要是一個不小心露出貓尾將前任婆婆嚇出病來。就是該天誅的大罪了……
於是娃娃給我將侍女的舊衣服改作了一下。劍南跑去人類市集上買來兩根銀簪子重新梳妝打扮起來錦紋硬生生將我十分姿色壓成七分而且眉毛畫得又平又淡看起來非常柔弱老實……
導致第二天向青看見我後愣了許久沒說出話來。
和吳老道長、眾師兄師姐、尚翠花等人告別後我蹦蹦跳跳地跟著向青往山下的小村落走去向青顯然非常開心一個勁地給我介紹家裡情況：「我自幼喪父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是母親獨自將我們拉扯長大哥哥在七年前就已經娶親所以分了家妹妹兩年前嫁與本村的大戶人家也時不時會回去幫忙幹些農活。我因為是幼子而且又在茅山學藝所以大部分田產和屋子都給了哥哥感謝他平日照顧母親的辛勤……」
除了直系親屬外還有些什麼七姑八大嫂的反正他說了很多關係我一時無法消化於是拚命在心裡默記。
走到村頭我想起昨夜銀子他們的叮嚀立刻放緩腳步將原本的一步分成三步走而且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慢慢吞吞地向前走去。
向青走了幾步回頭才現我沒跟上不解地問：「怎麼了？」
「在培養氣氛。」我老實回答並不停回憶昨天演習過的要點和禮貌招呼用語。
「什麼氣氛？」向青更不明白他見我走得那麼慢有些焦急「快中午了我們要趕回去吃飯。」
「見婆婆地氣氛。」
「不要那麼客氣她脾氣好得很」向青揮揮手笑著說「你那麼可愛她一定會很喜歡的。」
我聽見他的話緊張的心頓時放鬆了不少但教誨不敢忘只是稍微將腳步地頻率加快了些許。
磨蹭許久慢慢前進也許是白天村子裡的男人都出去幹活了周圍許多坐在門口的女人和孩子好奇地張望我並和向青熱情地打招呼說他好久沒回來有空要去他們家玩。就好像一家子似地雖然他們的建築都很簡陋看起來挺窮但鄰里關係似乎非常好唯一有點問題的是這裡的狗見到我連叫都不敢叫全部掉頭跑跑不掉的就趴在地上瑟瑟抖。
看來我需要抽空和那些膽小地傢伙好好溝通一下和平共處的重要性了。
向青地家終於到了外面有道竹子做的籬笆籬笆下面長著些茅草和野菊花和周圍的人家沒什麼兩樣。籬笆裡面有個舊木頭做的食槽放著些許谷子旁邊有群翹著屁股抖的蘆花母雞還有只大紅冠子垂下來恐懼地看著我的漂亮公雞。雞捨過去就是正屋外面曬著些野菜和谷子還有些半舊卻乾淨的衣服掛在繩子上隨著清風微微擺動。
屋子大概四五間回字形圍成一圈外面牆壁上粉刷了灰但已經有些舊了斑斑駁駁露出裡面的紅磚。但是坐北向南窗戶很大通風似乎很好而且從門外偷偷窺進去可以現裡面寬敞收拾得很整齊。而屋子後面似乎還有個小菜園。
很多細節無法一一盡數但可以感受到這是個充滿了煙火味的家庭有暖暖地氣息讓我感到舒適。
向青在門口呼喚了幾聲娘親有個看起來渾身灰撲撲地女人掀開藍布門簾走出來她笑瞇瞇地來到我們面前爽朗地說：「怎麼回來了？」
我趕緊恭恭敬敬地彎腰低頭行禮並大聲打招呼：「初……初次見面婆婆好。」
那個女人看著我久久沒有說話好像傻了似的。
向青趕緊推揉了我好幾把苦著臉悄悄說：「那是我嫂子……不是娘……」
那個女人摸摸自己地臉有些不高興地問：「我看起來就那麼老嗎？」
「不是不是你一點也不老」我嚇得趕緊解釋「是……是我以為婆婆很年輕而已。」
「青兒啊……」然後一個白蒼蒼的老人拄著枴杖從屋子裡走出來她的雙眼渾濁牢牢地盯著向青充滿淚花好像沒留意到我的存在只是小碎步走上前拉著向青的手心疼地說：「半年多沒見怎麼又瘦了？是不是最近沒吃好？修行就修得連家都不回了嗎？」
向青扶著她很親熱地說：「娘我沒事最近比較忙而已。」
「我告訴你個天大的好消息」婆婆笑著開口「前兩個月我讓馬大娘幫你說了頭親事是鄰村葉家的閨女人品才貌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對方聽說你的才學和品行也是上好的於是允了。你現在回來正好晚點去帶些禮物去岳父家走一趟吧找個好日子讓人家閨女過門正好收收你的心都老大不小的人別老是到處亂跑了。」
此言一出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我傻眼了向青也化成了一尊僵硬的石像。
樹上偷偷跟著來看熱鬧的銀子和劍南他們也紛紛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