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三這才急了,趕緊大喊:「我們是牛家莊趕屍匠,與你們不是一道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沒聽說過土匪不擾趕屍匠嗎。」
黑衣漢子們沒誰理會,將三人捆了個紮實,就捉上山上,翻山越嶺,來到一處相對平坦的地方,幾所簡陋的房子,中間一個很像個道觀,估計是這幫匪徒將裡邊的老道趕跑,鳩佔鵲巢,做了聚義大廳,到了這裡,萬三倒不太擔心了,雖然各路山賊自行其是,但行有行規,山賊都有自己的道兒,在湘川一帶的山賊,都有勾連,估計疤瘌棍在這裡應該也有影響。
萬三往後看了看,程方陸石頭何曾見過如此陣勢,全都嚇的呆呆的,臉色煞白。
「帶進來!」裡邊有個人粗聲粗氣地大喊,這邊,幾個精壯漢子趕緊將萬三三人帶到聚義廳,裡邊不大,果然是個破舊的道觀改造的,依稀還能看見牆上有些壁畫殘跡。
正中坐著個虯髯漢子,看著三**笑:「哈哈,三個醜陋的傢伙,怎麼長成這樣啊,哈哈哈哈!」萬三氣得滿臉通紅。
這時候,帶他們上山的一個漢子拱手向上說:「大哥,這個醜老頭說他們是牛家莊趕屍匠,他們帶的東西裡果然有一些趕屍的破爛東西。」
那虯髯漢子正高興地大笑,忽然聽他這麼說,笑聲噶然而止,兩隻眼睛愣愣地盯著萬三,想了想,不好,莫不是燕子山疤瘌棍的師父,那可得罪不得,再說,趕屍匠匪不擾,這是規矩,說不定以後還有用的著人家的時候,大家都是暗路子出身,不能壞了規矩。
虯髯漢子對萬三說:「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萬三低沉著聲音說:「我是萬三爺,黑衣派趕屍匠的長老,牛家莊死屍客店的主人,趕屍匠匪不擾,這老規矩老弟可是知道的!」
虯髯漢子心裡吃了一驚,果然是川南湘西一帶最著名的趕屍匠萬三爺,那不行,撇開疤瘌棍不說,這個人也應奉為上賓呢。虯髯漢子仍然不動聲色地對萬三說:「燕子山的人你可認識?」
「燕子山是我徒弟的地盤,三爺我自然認的。」萬三沉聲說。
虯髯漢子坐不住了,趕緊離開椅子,招呼左右:「快,快給三爺鬆綁,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三爺,你一定多擔待,我這山頭下,今兒說什麼也得備些薄酒給您老壓驚。」
左右嘍囉聽寨主這麼驚慌,知道綁的這個人非同尋常,趕緊上來三下五除二就將萬三的綁縛給鬆開,將程方陸石頭的綁縛也給鬆開來。
「看座看座,快找廚子預備酒席,今晚上要給萬三爺壓驚!」虯髯漢子快嘴快語地吩咐著手下。
萬三見虯髯漢子對自己這麼尊敬,心裡的氣平復下來,既然不認識,那也怪不得人家,萬三便也抱拳對虯髯漢子說:「敢問寨主是哪路神仙。」
虯髯漢子趕緊陪笑說:「三爺,在下邱虎,在這山上也呆了二三十年了,與老鴰山的黃七一起出道的,只是老是合不來,一直沒來往,後來我的兄弟做生意還讓黃七給劫過,由此結下樑子,後來,疤瘌棍疤爺給俺出了這口惡氣,如今啊,燕子山和我這白馬山現在可是結盟的山頭啊,不瞞您老,都是乾的走私行當,我這裡就是燕子山在川南川西一帶的根據地啊,哈哈。」
萬三這才明白,忙拱手道:「幸會幸會,以後小徒有得罪的地方,還望老弟擔待。」
邱虎忙說;「不,可不能那麼說,您老恐怕還不知道吧,我這混了二十多年的老山頭了,現在還得靠你那寶貝徒弟混呢,疤爺如今可是手眼通天了,沅陵城裡的太爺都聽他的,他現在和湖南巡撫衙門裡的人來往密切著呢,到底是誰我也就不知道了,厲害,厲害著呢。」
萬三聽他這麼一說,心裡也是一驚,沒想到這麼個天天冒冒失失的徒弟如今竟然官匪通吃,也算趕屍匠裡一個另類人物了,自己也感覺自豪起來,他知道,一切都是銀子的魔力。
晚上,山寨裡擺起宴席,大家開懷暢飲,就像過年過節一般,都是興奮莫名,山寨這幾年跟著疤瘌棍走私販賣私鹽,比以前打家劫舍得的銀子多的多,邱虎還算豪爽,逢年過節都要安排宴席招待山上的弟兄。
第二天,邱虎親自將萬三三人送下山去,萬三沒提喜神的事,既然事情已經過去,提了也沒用。萬三謝過邱虎的招待,便繼續往前趕路,估計到天黑就能趕到那喜神落腳的旅店了。
天氣清冷,山路更難走,不過總算出了土匪窩了,懸吊著的那顆心穩穩地落了下來,三個人又輕鬆起來,回想一路來的驚險,忍不住感慨非常。
「師父,疤瘌棍師兄現在這麼威風了!我們什麼時候能混好啊。」程方不明白疤瘌棍怎麼會賺那麼多錢,而又不再趕屍了,但是,自己又說不明白,問師父,師父總是笑笑不說,估計是了什麼邪財了。
「人的富貴窮通,都是命中注定的,你們好好幹,也能大財的,但是就算天上掉餡餅,也只砸有福氣的人啊,你們看,我的兩個徒弟都成了大財主,我呢,還得辛苦走腳不是,哈哈哈哈。」萬三半是鼓勵半是教育兩個人。
對於這些,兩個小小的趕屍匠還是弄不明白,只好跟著打著哈哈算了,趕屍行裡的秘密,他們覺得深著呢,現在只不過知道些皮毛而已。
往前十里,路邊出現一個小旅店,旅店很簡陋,來往客商不多,並不顯得忙碌,再加上白馬山的山賊影響,這小旅店的生意可想而知了。
萬三到旅店門口,旅店老闆是個老頭兒,懶懶地坐在門房子裡,我領你們去吧,對了,我去叫了閆樓的人來。」
老頭兒到裡邊一間小屋子裡,叫了個瘦高的漢子來,對他說走腳的來了,瘦高漢子在這裡憋了好多天,天天要去看著殭屍,早就煩透了,如今終於等來走腳的了,心裡說不出應該是喜悅還是悲傷。
萬三見了瘦高漢子,從腰裡摸了個紅布條來,上邊寫了幾個字,這是當時瘦高漢子與夥伴分別時候的記號,說好請了趕屍匠過來,以此做個證明。
瘦高漢子將萬三領到旅店外邊,一個茅草棚子裡,萬三進去,只見三個可憐的殭屍躺倒在地上,臉上都橫七豎八地劃了幾刀,刀口很深,肉往外翻,這些天天寒地凍,僵硬的臉顯得猙獰非常,萬三看了看不由得心驚,但是趕屍就不怕殭屍,哪還管得了殭屍的樣子啊。
他與瘦高漢子辦好交接,瘦高漢子就收拾行李獨自走了,剩下的就交給萬三了。
萬三想了想,還是揮手讓程方兩人進來,程方一進這屋子,立刻感覺一種兇殺之氣,兩人都有點呆了,這些天趕屍生活,本來訓練的膽子大了不少,可是一見這麼凶的殭屍,也都心頭戰慄。
萬三知道兩人的心情,對他們笑了笑,說:「也好,讓你們多經歷些艱難,以後再碰見類似的兇殺之氣也不害怕了,這沒什麼的,不就是具殭屍嗎,咱們對他們就要有生殺予奪之能,還要有役使他們的本領,今天我教你們還魂**,這還魂**是趕屍匠的第一**,還魂做不好,要想趕屍,那是萬難,你們可要看仔細聽明白了。」萬三囑咐他們。
萬三到旅店裡要了些熱水來,兌了涼水,放在一個大盆子裡,試了試水溫,感覺合適,便從腰裡摸出來一包草藥來,一整包的草藥撒進水盆裡,用手攪拌,化開。又從腰裡摸出一隻毛巾來,放水盆裡浸泡一陣,撈出來擰個半干,從第一具殭屍起,將殭屍身上的破衣服全部扒下來,身上淨是刀傷和棒傷,萬三歎了口氣,默默地念叨幾句祈禱的話。
從頭做起,先擦了一遍溫藥水,藥水敷過之後,殭屍的皮膚顏色微變,兇殺之氣柔和了許多,萬三趕緊搓了搓手,從殭屍面部做起,輕揉,按摩,到了刀傷地方,多用藥水,使勁一搓,倒嚴密地平復下來,不再那裡張牙舞爪地瞪著他們了,兇殺之氣消減了許多。
這樣一路下來,還真是很累人,萬三功夫算好的了,還是累了一頭汗,特別是腿關節那裡,要反覆揉搓,折過來折過去好多次,保持關節必要的柔韌性,這裡是最重要的功夫,腿關節不靈活,根本就走不成。
殭屍放置的時間過長,數九寒天裡,肌肉關節都凍成了僵直,如今經過還魂**的處理,才舒展許多,做完這些基本功夫,還不算完,最重要的是壓屍起咒,這些就是符咒功夫了,萬三做的很認真,因為這些步驟哪一步沒做到位,路上就會增加很多麻煩,神奇的驅屍符咒**才是趕屍匠祖傳的秘密,程方和陸石頭今天是第一次領教,親眼看見經過還魂**的殭屍果然立了起來,並蹦跳著走了幾步,心裡又是驚異又是佩服。
就這樣依次下去,三具殭屍處理完已經是夜半三更,萬三也累了,便將三具殭屍放在一邊,三人因陋就簡,睡到在地上那些秸稈上,臨睡前,他又教兩人運氣之法,利用氣功保持體溫,抵禦寒冷。
外邊月牙清冷地看這大地,一切變的晦暗不清晰,影影綽綽的,這兩天格外的寒冷,讓習慣了溫暖潮濕天氣的湘西川南的人們格外的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