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繼續撐起筏子前行,里許,往東分岔出現一個峽谷,谷內沒有河流分岔,谷口隱隱有大規模焚燒痕跡,山石呈燒灼的黑色,顯然以前有人來過,四人只好棄筏登岸。
經過了一段驚險歷程,大家還對這筏子分外珍惜,況且出谷的時候也要用到,就用一段鐵絲將筏子與河邊的一棵小樹,連接起來,固定在這裡。
四人往裡走,竟是一座苗家山寨,只是到處都有焚燒痕跡,散落在地的還有很多兵器箭只,不知過去了多少年,依然散著慘烈氣息,倒是沒見屍骨,估計是大戰過後給收走了。
山寨內出奇的靜,地上散落些防護用的木柵,遠處還有一座風吹雨打的不成樣子的小竹樓架子,估計是觀察敵情使用的。
四個人都很驚奇,這裡應該又是一次古苗山寨的血戰遺跡,前邊道路上出現一些坑,這可提醒了牛二。
「注意陷阱!」牛二下意識地叫到,大家這才警覺,四個人先拿一隻竹竿探著前進,到了一個陷阱坑一看,裡邊赫然一具骷髏,與他做伴的是尖利的刀刃,奇怪的是,這樣的陷阱掉下去也不至於就會死去,應該還有更厲害的設置,從這些已經掉下人的陷阱坑裡是看不出來的。
這下,大家都額頭冒汗了,前進格外仔細,將竹竿往地上戳了又戳,確信周圍都是實地才上,從過來的陷阱坑看上去,陷阱並不深,因為底下是石頭,山谷內估摸也就有兩尺深的土層,底下山石又硬,所以不可能挖很深,但從坑坑斃命的情況看,這陷阱坑比山外那些深坑歹毒更多。
「***,捅開一個!哈哈!」疤瘌棍用竹竿給捅開一個沒有動過的陷阱坑,他自己還很得意,又照著捅了幾下,正看著驚奇,忽然從坑裡爬出來一群碩大的螞蟻來,黑色,亮,個個精神抖擻,凶狠異常。
「不好,螞蟻蠱!」牛二在前邊驚訝地叫了一聲,大家這才慌了,只好費勁往前捅著地避著陷阱坑往前跑。
後邊大螞蟻們可不是善茬,像一支黑色大軍,洶湧著奔過來,牛二知道,這螞蟻蠱歹毒無比,咬上一口就會浮腫半天,得快跑。
《趕屍匠筆記》在苗蠱卷中記載:燕子山區,曾生長一種碩大的螞蟻,非常狠毒,喜吃各種動物的肉,遇見獵物,喜歡一擁而上,各自伸出一隻吸管,如蜂般將獵物蜇倒,獵物被蜇後,會四肢乏力、麻癢,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此毒蠱與黑蛇蠱並列為極毒物之一,只有苗人知道如何克制。
「疤瘌棍你這個蠢貨,在後邊喂螞蟻得了,旺爺爺可不想給你殉葬。」來旺殿後,氣的忍無可忍,瞅了個空子,跑到疤瘌棍前邊,疤瘌棍臉色通紅,這次又是自己惹的事,實在也無話可說。
螞蟻很多,爬行度也快,刷刷刷地向前猛奔,四個人前邊顧慮陷阱,不敢快跑,後邊有螞蟻緊跟,著實緊張。
這時候一長蛇,正懶洋洋地趴在地上,混沒將螞蟻們看在眼裡,走進來,正覺得害怕要逃跑的時候,已經晚了,螞蟻群已經撲了上去,一小會兒,就只剩一條骨鏈。
疤瘌棍這次可是看的心膽俱裂,但是沒辦法,螞蟻群裡自己也就五六尺距離,好在前邊有三個人開道,自己緊緊跟著。
牛二心裡也是惶急,不大會又戳了一個陷阱坑,刷拉拉又是一股螞蟻大軍逼過來,這樣不行,得想個能快跑的辦法。牛二焦急地便往前緊趕便往四周看,見旁邊巖壁有點稜角,從那裡攀行,比在陷阱陣裡要快些,便腳一蹬地,竄過去,迅向裡攀行,萬三等人也跟上。
果然比以前快點,更無陷阱的困擾,後邊的螞蟻大軍依然飛奔向著四人逃離的方向,牛二暗暗心驚,要擺脫這群螞蟻還真不容易。
前邊一個大山洞,洞口一樣象被燒過的樣子,他心裡沒底,進還是不進,進去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麼凶險,進去能不能找到出路也不可知,況且還要阻擋這群螞蟻。不進再往前攀行總有力竭的時候,也是個死。
情勢危急,牛二不及細想,先到了洞口,往裡一看,裡邊很大,像個大廳,但是已經殘亂不堪,進去再說吧。想到這裡,便快步走進去。
四人進洞,外邊螞蟻群也到了,奇怪地,停在洞外,不敢進去,牛二一看這情形,明白了,這洞裡是螞蟻群的主人,心裡那個高興啊,這會可真是歪打正著,逢凶化吉了,大家鬆了一口氣,感歎這苗寨陷阱設計這狠毒。
大廳裡供奉著一張苗族老人的畫像,牛二帶著三人往畫像禮拜,畢竟來到人家地盤,這點禮節是要講的,牛二們信奉事死如事生的道理,對亡靈還是心存敬畏的。
這被戰火洗劫後的山洞,就算有防護設計應該也被戰火搞掉了,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不定哪裡會遺留害人的東西,就像洞外的螞蟻蠱一般恐怖。
往裡走,有幾個小洞窟,裡邊全是骷髏架子,四人驟然感覺一種死亡逼迫的壓力,光線昏暗,洞內充滿了死氣和冤抑氣氛,四個人都不言語,只將防身物事收拾一番。
再往裡,正中一個較大的洞窟,裡邊也是骷髏狼藉,同樣散落著各種兵器,顯然是經過一番生死搏擊之後的慘狀,四人進得洞來,看窟內裝飾,應該是山寨頭領的聚議的地方,中間一個碩大的籐椅,正中披了張虎皮,年代久遠,虎皮已然腐爛掉,只剩些殘存的東西。
虎皮後是一個雄鷹展翅的圖騰畫面,牛二仔細端詳著,心裡估摸著這座苗寨的年代,不過也看不明白,只是在群集的勇士骷髏中,感覺著生命的最後掙扎。
「這籐椅帶出去,能賣個好價錢!」萬三對籐椅很感興趣,籐椅很大,兩邊扶手光滑,椅背還精美地編織了雄鷹的圖像。
「好椅子好椅子,回來的時候別忘了搬走,這個椅子搬走還是不費多少勁的。」萬三讚歎著。
「值多少銀子!」疤瘌棍興奮地問。
「你們猜?」萬三故弄玄虛。
「二百兩!」疤瘌棍說。
我們上次帶的那些零碎加起來,值這張椅子的錢。
聽到這裡,來旺和疤瘌棍心裡幸福的冒泡,這趟來的值了,還沒進裡邊,就有此意外收穫,定然不虛此行了。來旺高興地摸著籐椅的扶手,忽然只覺得扶手輕輕轉動,正納悶間,旁邊石壁竟然開了一道石門,石門與石壁渾然天成,很不容易現。
四人又驚又喜,不知進去回生什麼,裡邊又是什麼東西。
裡邊是個深深的石洞,很黑,四人點齊燈籠,依次順著台階進入,走完台階,底下是個平直向外延伸的石洞,估計是當年的暗道之一,既作為暗道自然就能出去,那幫人沒能出去,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當時猝不及防,或者有內奸裡應外合,就地將頭領們在山洞中擒殺。
四人管不了那麼多,只好奇地往裡摸索,也許能找到裡邊藏的寶藏呢。
往裡走不遠,便左右各有幾個人工開鑿的洞窟,牛二走進去,倒是沒現什麼暗器設置,因為是苗寨頭領的逃生通道,故沒必要設置暗器。
裡邊不大,四壁滿滿都是些書,牛二很是納悶,這苗寨頭領還是學問淵博之士麼。
翻開來看,書都已經殘破的很,只能看個大概,一些苗寨人口啊什麼的管理的書,牛二也沒心思看,停下來往前看,前邊一個單獨的書架,用黃綾包裹,牛二很是驚奇,過來湊著看,也沒啥特別,怕包裹裡有毒物竄出來,就用匕挑開來,只見是一些與當時朝廷來往的奏折,看年份,是明成祖時期的,裡邊還有幾份是朝廷冊封的聖旨,牛二翻開看,果然是一些君主冊封歷代苗王的聖旨,牛二想一定珍貴的很,便找萬三來鑒定鑒定。
萬三過來一看,竟一把抱在懷裡,愛不釋手,「無價之寶啊,無價之寶!」聽萬三這麼說,疤瘌棍興奮地簡直要跳起來,來旺與牛二都對這意外之財感覺興奮,這次無論如何是不虛此行了。
四人將這黃綾包裹裝好,為了減輕負擔,輕裝行進,各人分了一部分,塞到貼身腰裡。
得了寶貝,四個人精神大振,腳步也變的輕盈,出得洞窟,往裡走,不遠又是一個,拿燈籠往裡一探,一大堆已經腐爛的糧食,仔細聽,裡邊還有沙沙的聲音,疤瘌棍和來旺因為在前邊洞窟裡現了寶貝,這次也都熱情非常地湊上來,四隻燈籠都往裡湊,疤瘌棍索性踏腳進去。
「出來,出來!」萬三在外邊大喊,三個人驚奇地回頭看,萬三神色驚恐地指著地上,你們看。
三個人往裡看,燈影裡三隻黑蛇向這邊遊走,隱隱聽見前邊的蛇出一聲奇怪的聲響,裡邊那些糧食堆裡立刻像炸開了鍋一樣,聲音變的嘈雜的很,一群群的黑蛇從糧食堆裡竄出來,與前邊三條彙集起來向著四人方向襲擊過來,三個人見情況不妙,趕緊往裡奔,後邊蛇群出強烈的「嘶嘶」嘯叫,兇猛地向前竄動,遊走度竟然比四人慢不了多少,但是人可是要累的,現在看能堅持住,時間長了,就會越來越慢,但是這大隊蛇群,就算疲累了,總有一部分強壯的能衝上來。
空氣裡充滿了蛇群的腥臭味道,腳下也是坎坷的很,牛二感覺腳上的力氣越來越小了,前邊還是看不見盡頭,無奈的很,但是,他心存僥倖,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難道真要在這裡翻船不成,而且他認定,苗寨的人不會將一隻沒出口的洞作為秘密洞窟。
「不好,還真是死洞!」牛二一看前邊黑森森的石壁,立刻腳下虛,心灰非常,後邊三個人一看也急了,蛇群還在窮追,離四人也就十丈來遠,找不到出路就只有死了。
「有水,有水就有路!」大家都聽見一股湍急的水聲,萬三喜道,四個人趕緊仔細聽水是從哪裡來的,只見石壁一角,有一個小黑洞,四個人都又灰心起來,這麼小的洞也進不去啊。
疤瘌棍喪氣地狠,將竹竿使勁往洞窟邊搗,只覺得竹竿一沉,洞窟在擴大,原來這地方的地面是一層木板,現在腐朽的厲害了,所以露出來這麼一個小洞,四人重新激出求生的希望,後邊蛇群還有丈吧,一個個興奮異常地向四人襲來,恨不得一口吞下。
四人將木板全拆開來,下邊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潭,裡邊有一股湍急的溪水往裡邊灌。
「準備好防水東西把寶貝護好,跳!」牛二急促吩咐。
急收拾後,牛二率先往裡邊跳,「咕嚕」一聲,沉了下去,接著,萬三等人也相繼跳了下去。
水裡漆黑一片,四個人不一會兒,彙集起來,你抓著我的腳,我勾著你的手,同心合力往裡游去。
溪水冰涼,不時還有魚兒在裡邊竄動,四人心裡安穩許多,既然有魚,說明肯定有出口通到外邊的河裡,四人水性不弱,在求生的強烈慾望下,又能多揮幾成,度不慢,但是,人活著沒氣那是不行,在水裡憋了很長時間後,都感覺氣力不足,再出不去還是得玩完。
忽然,牛二眼裡一點微弱的光亮,心裡大喜,什麼也不顧了,拚命向明亮處竄,後邊幾個見牛二力,心說,不是絕望就是希望,往好裡想吧,便一起力往前竄。
果然不大會兒,前邊明亮擴大,彙集到有條河流裡,牛二大喜過望,又急游動一會,竄出河面,痛快地呼出一口濁氣。
接著三個人一起竄出來,四個人趕緊扒到岸邊,大口大口喘氣,累的頭暈目眩,躺倒在地上。
「蛇,蛇!」來旺急促地喊,牛二腦子裡的意識強烈地告訴自己,不要動,但是,那黑蛇的凶狠又刺激著他疲憊之極的神經。
掙扎著坐起來,看那些黑蛇也順著洞口游竄出來,一個個在水裡急竄游,倒沒上岸來傷害他們的意思,大家心裡才安穩一些,但是,畢竟危險就在臥榻之側,再累,也不能躺下,坐著歇會吧,萬一過會那領頭的蛇王竄過來,也好逃跑。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懶懶地將清澈的河水抹上一層濃艷的紅,搖曳著在水中招搖,黑蛇越來越多,急地竄動著,翻騰著,好像來到了蛇之樂園。
兩邊山峰上也反射著暖暖的夕陽,安詳卻艷麗,端莊地將四位疲憊不堪的趕屍匠摟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