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死屍客店,牛二將銀子藏好,來旺也從家裡回來,三個人開始商量如何贖回疤瘌棍。
「不能就這麼把錢送去,不放人怎麼辦啊,還的找個中間人。」萬三提議,是啊,雖然按理這賊人也是要講點行規,講點道理的,但是,對黃氣,大家心裡沒底。
「找個白衣派的長老吧,誰合適呢,沅陵城邊的袁莊主不錯,我們帶了禮物登門去請,應該會給個面子。」牛二說,「我們黑衣派和白衣派素不來往,但是在長老級的老兄弟,這點淵源還是都講究的,成不成就去趟吧,袁莊主心眼好,賺了錢在村裡撫老助窮,很難得,就沖這份熱心,也能給辦了這事。」
大家一致同意,按輩分,牛二在黑衣派也是個長老級的人,但是現在已經沒法相比,白衣派的人才濟濟,人也多,已有大幫派風範,而且他們那自稱趕屍匠的都是手下嘍囉,上層頭頭們沒人說自己是趕屍匠的,只有黑衣派,謹慎地守著千年不變的規矩,人少,錢少,和人家已經不能相提並論。
商議停當,留下來旺在死屍客店,及時溝通消息,牛二和萬三備了一份重禮來到沅陵城邊的袁家莊。
沅陵乃西南名城,山清水秀,百姓安居樂業,很是富足,袁家莊在城西,是個有幾十來戶的莊子,莊子不算大,田產卻多,袁家莊主袁家財年輕時候很窮,投奔人幹過趕屍匠,後來不知怎地,了大財,回來置辦了大批田產,經營得當,所以財富越來越多,逐漸成為沅陵很出名的一個財主。
牛二和萬三來到袁家莊,很容易便認出袁家財的大宅院,到了門前,給門房塞了點小禮物,請給袁莊主通報一聲說牛家莊牛二求見。
門房見來人很會辦事,心裡高興,也通報的利索,不大會,便出來請兩人進去,宅院很大,進了兩道門才進到袁莊主的會客房間,袁家財在門外候著,牛二一見,人家這麼大財主,還這麼謙卑有禮,心裡高興的很,心說有門。
便與袁莊主寒暄起來,袁莊主請兩人到客房落座,吩咐僕人來倒了茶來。
「二爺生意繁忙,怎麼有空到小莊來了。」袁家財心裡也思忖,到底什麼事讓兩個黑衣派的長老來家裡,莫非底下有兩派爭鬥麼。
「袁爺,不瞞你說,小老兒確實有件棘手事兒來麻煩你老,雖然黑衣派白衣派兩幫人馬長期不相往來,但是到底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嗎。」牛二思考著話語,仔細說了來意,將驢蹄山黃七綁票疤瘌棍的事,講明白,希望袁莊主能做個東道,黑衣派呢,願意出些銀子,順利地把人給放出來,自此了結這場瓜葛,互不相欠。
袁莊主一聽樂了,原來是這麼件小事,心裡想,這黑衣派確實勢微的很,這麼件小事都擺不平了,但是畢竟大家相識一場,道上還是要講規矩的,這黃七也夠狠的,這麼敲這幫窮鬼一把,確實讓他們為難。
心裡想著,便說:「二爺你也知道,咱們這雖然也有個把長老,但是幫眾分散,各不隸屬,這麼忙啊,我是幫了,但是那黃七要是不給老頭子這個面子,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也知道,白衣派的人,占山的勢大,像我這樣的地頭蛇,反份量輕微了,哈哈。」
牛二忙恭維說:「只要你老一個字條,我們願意出些銀子,我想那黃七還是該按道裡的規矩走的。你在白衣派,放眼望去,還沒敢說個不字的。」
袁家財見這麼件小事,便也不推辭,立刻起身寫了個字條,讓牛二兩人帶上。
牛二見完成的圓滿,心裡有了底,這黃七再亂來,那袁家財的面子還是得給,不然,他自己就得出事,他知道,白衣派也不能光靠走私,官面上還得走著,袁莊主在沅陵城裡官面上可是很吃的開的。
按照約定期限,牛二和萬三趕到接頭地點,離死屍客店有五里地的一個亂墳崗子上。
到了時間,對面來了十幾個大漢,中間一個領頭的過來,問牛二:「帶來了麼。」牛二不慌不忙地說:「我們要見見人。」那大漢往後一揮手,疤瘌棍五花大綁地給推了出來,十幾天不見,這小子已經黑瘦黑瘦的,可見苦是沒少吃,牛二和萬三暗罵一聲活該,便把袁莊主的字條先遞給來人,來人一看內容,便客氣地說:「二爺放心吧,袁爺的吩咐沒敢不聽的,人就在這裡,你們帶走吧。」便揮手讓人將疤瘌棍推過來。
牛二便把鼓鼓的一大包銀兩遞給大漢,大漢拿過來,掂了掂,道一聲告辭,便一聲呼哨,領著隊伍消失在山林中。
這邊疤瘌棍已經有氣無力了,牛二兩人也不罵他,將他身上的繩子解開了,攙扶著他回去,一切都安排好了,該接受的懲罰就得接受,家法該上也得上,要不沒個規矩,以後還得出事。
一路上,疤瘌棍耷拉著腦袋,他知道這回禍是闖大了,自己吃苦還是小事,把大家的血汗錢都給糟蹋了。
三個人回到死屍客店,牛二準備了些好吃的,讓疤瘌棍使勁吃了,疤瘌棍看著滿桌子的好菜,哽咽流淚,連著給兩人跪過好幾回,對著來旺也跪了幾回,乞求原諒,三個人只好半勸慰半教訓,先讓他身體復原復原再說。
第二天,萬三和來旺都回自己家了,疤瘌棍仍舊在死屍客店休養,這小子這些天變的少言寡語,自然心裡虧的厲害,聽說來旺得了一房媳婦,還掙扎著誓說以後掙了錢一定補個喜酒錢給來旺,說的來旺心裡還有點酸酸的,畢竟是這麼多年的老兄弟了,可是一想到後天黑夜的行刑,心裡還是不是滋味,但是想想,要是這回不給他個大教訓,反而是害了他,以後不知道還會怎麼壞事呢。
又過了一天,夜黑漆漆的,月亮也沒有出來,是個半陰天,疤瘌棍半夜裡出來解手,剛走到後院裡,只見兩個黑影子抓住了他,一個緊緊地將一團破布塞到他嘴裡,將他拉到一個小土坑裡,拿了刀在他脖子上比劃了比劃,疤瘌棍感覺脖子邊冷颼颼的,害怕的要命,知道又被綁票了。
兩個人低沉著聲音喝道:「你小子放聰明點,敢喊叫,敢說謊,立刻讓你腦袋搬家。」疤瘌棍忙惶恐地點了點頭,褲襠裡一股熱流已經滴滴答答出來。
兩個人將他口裡的破布拿出來,問:「你小子怎麼得的那麼多銀子,還逛妓院。」
疤瘌棍心裡那個後悔啊,後悔當初不該去那沁月河尋歡,如今惹了一連串的賊人惦記著。
「這都是我經年積攢的,趕屍的,不容易啊,我一個老光棍,攢了銀子娶老婆又不夠,只好去那裡找個娘們,過過癮,也不白活一回,所以就去了,我實在沒多少銀子,那些贖金都是二爺他們借的,籌措的,這下把我們爺兒幾個全搾乾了,實在是沒銀子了。」疤瘌棍帶著哭腔回答著。
「我不信,一定從那裡倒了鬥出來,了邪財吧。」一個大漢說。
「真不是,好漢爺,真沒倒過什麼鬥,我們都是規矩的老實人。」疤瘌棍分辨著。
「哼,既然不說,那就砍了一隻胳膊,再不說再砍一隻,看他說不說。」另一個大漢低聲說。
疤瘌棍聽了打了個寒噤,但是仍分辨著:「好漢們,饒了疤瘌棍這次吧,實在是沒倒鬥,沒邪財的,你就是砍了我,我也編不出來啊。」
一個大漢說:「好小子,不說,那只好不客氣了,看你這隻手沒列倆手指頭怪難看,爺爺把你這手整個給去掉得了,到底說不說。」
「真沒有啊,真沒有啊,好漢饒命好漢饒命。」疤瘌棍淒慘地哀求,他心裡想著,一旦說出去,恐怕不是自己死了,爺四個都會被賊們圍上的。
一個大漢不由分說,拿了疤瘌棍顫抖的手,還沒等疤瘌棍反映過來,一隻鋒利的大刀片已經將疤瘌棍的手削落地下。
疤瘌棍一聲慘叫,昏死過去。
這邊兩個人使了個眼色,給他包紮好,抬進死屍客店,交給牛二,兩個人正是化裝而來的萬三和來旺,策劃了這次行刑是既要教訓了疤瘌棍又不讓他知道是誰幹的,防備他以後存了報復心理,大家都不好。
牛二看疤瘌棍昏過去了,便趕緊擺手讓他們走開,自己照顧起疤瘌棍來。
來旺和萬三歎了口氣,趁天黑,便快步回家。
對疤瘌棍寧死也沒供出苗王陵的事,大家還是比較讚賞的,決定好好讓他休養,希望他以後能多長點記性,不再犯類似錯誤。
第二天,來旺和萬三象得到疤瘌棍受傷的消息一樣,各人準備了一份厚禮,很多滋養品和好吃的東西,把個疤瘌棍感動地要命,深深感到爺們在一起的溫暖來。
萬三三個單獨吃飯,萬三給牛二說:「二爺,以後要有點麻煩了,我看周圍不清淨啊。」牛二一聽,心裡咯登一下,忙問:「你現什麼了。」
「我老是現有陌生人在這屋子周圍晃動,怕是探聽消息或者是監視的。」萬三說。
「哎,怕啥來啥,這五百兩銀子一露,果然就不清淨了。咱們各自一定照顧好自己,路上都帶上傢伙,憑咱們的武功,對付個把蟊賊還是綽綽有餘,就怕有人落單給他們圍攻。」牛二憂心忡忡地說。
「財是禍,咱們還沒財呢,就落了一身臊,以後趕屍一人在路上恐怕也不成了。」萬三歎息。
「是啊,只有了大財,才能召集人馬來,如今看來,今冬的趕屍還是繼續歇業算了。」牛二有點灰心地說。
「都是這個蠢貨,不然何至於此,我家裡可是有媳婦兒了,得想個辦法做點生意啊,趕屍不行,可怎麼好啊。」來旺有點急了。
萬三聽了,笑了笑,說:「有家室的人畢竟不一樣啊,呵呵。」來旺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這些天他和楊杏兒處的很好,都是苦出身,都也不在意對方的短處了,能好好過日子,是最好的了。
「要想財,我們去起了那真的苗王陵。」牛二幽幽地說。
「鳳雛之穴!」萬三有點激動,來旺聽了也拚命點頭,值得一拼,若得了那些寶貝,遠走他鄉也不怕,可就真過上財主生活了。
「好了,你們先回去,注意安全,那幫人短時間還不會給咱們為難,我想他們畢竟也拿不準,只是先來探聽探聽,另外有袁莊主的面子,他們也不敢一點不買。」牛二沉靜地吩咐著萬三來旺。
萬三來旺點著頭,兩人出去分手,又繞了院子一周,查看有沒有隱蔽著人,見暫時沒有動靜,才放心地回去,各自的老宅子離死屍客店都不遠,一會便可到家,家周圍到處是村人,倒不怕賊人敢大隊來襲。
來旺提了小燈籠回家,離老遠就看家裡東廂房裡燈影閃爍,來旺感覺溫暖的很,這所破爛的宅院自從有了女主人,恢復了生機,清理的乾淨有條理,來旺也被楊杏兒感動了,將自己藏起來的五十兩銀子也都拿出來,全部家當算上當初給楊杏兒的二十兩,足有七十兩了,將院子翻修一新問題不大,地也可以買上十畝,只是沒人種,只好租了出去,每年收點地租,也算個長遠收入,足夠兩人吃糧了。
楊杏兒覺得,這來旺丑是真醜了點,這些天在自己督促下,整理地清爽些,天天洗澡,皮膚乾淨許多,看著也順眼不少,只要不邋遢,丑點看習慣也就好了。來旺心眼多實在啊,想想自己這麼多年流落外邊,又是要飯,又是侍侯老頭子,還幹了一年多的窯姐兒,如今**脫離了苦海,積蓄不多,精打細算小日子也過的舒服,來年再添個小子,這日子就算過起來了。
每想起這些,楊杏兒就眉開眼笑,非常知足,幹活兒也有勁,院子裡荒草除去,還種些菜蔬瓜果,栽些花草,生機蓬勃,晚上做些針線,心裡充實的很。
來旺走到門口便立刻湧流一肚子溫柔水兒,幸福地有點想哭,心想多虧了去楊杏兒那裡幾天,雖然說好的給楊杏兒二十兩銀子,如今卻把人給娶過來了,連人帶財都給娶來了,真是意想不到的好事,我來旺也算有福之人了,你看那疤瘌棍,混成了啥樣子,哎。
他進到院子,看著楊杏兒溫柔地在燈下做著夥計,心頭一熱,心裡誓:「一定了大財,讓這麼好的女人過上好日子。」
今日是農村所謂的「月黑頭」天氣,來旺看看天上,那月亮很晚了才升上來,還很明亮,空氣也潔淨,沒有霧氣,月亮輕輕地將無邊的月華往下邊鋪下來,也鋪想來旺的溫柔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