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瀝川的屋子裡足足坐了兩個半小時給他詳細解釋謝靈運的每詩。開始我還以為是工作的需要漸漸地有些懷疑他不過是拿我消遣。最後我又困又餓當著他的面打起了呵欠。
他一直不停地用鉛筆在我的譯稿上做記號很少抬頭。聽見我打呵欠終於問了一句:「怎麼昨晚沒睡覺?」
「睡了。」我這樣的天才用得著求上進吧?用得著為工作熬通宵嗎?
他又問:「那你吃過午飯了嗎?」
——我進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還沒。」實在餓得不行了。
「今天就工作到這裡。」他收起筆站起來走到門口替我開門。
我跑到門外的小吃店胡亂地吃了個蔥油餅然後回房洗了個澡倒頭就睡。
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沒人找我。
我起來在走廊上遇到製圖部的小丁其實也不怎麼認識便約著一起到餐廳吃飯吃完飯我問他:「小丁我很少去製圖部裡玩不好意思你叫丁什麼?」
「丁春秋。」
他說完研究我的表情:「怎麼你不覺得這個名字有些古怪?」
「丁春秋挺好的名字呀!《左傳》不是就叫《左氏春秋》嗎?」
「你看不看金庸?」
「不看。」
他和我握手:「安妮你是我見過的唯一的一個不被武俠腐蝕的女孩。我向你表示崇高的敬意。」
我捂嘴偷笑。原來是怕人家說他是「星宿老怪」。
「其它的人都到哪裡去了?」我的眼光越過他的身子掃了一眼餐廳看不見幾bsp;「大多數人都在自己的房子裡工作幾位老總跟著瀝川先生去了現場。我們很緊張啊截止期很快就到了。現在是把兩個月前做的工作全部推倒重來一遍卻必須在十天之內完成還要奪標大家都忙瘋了。」
我現cgp的人喜歡稱瀝川為瀝川先生而不是王先生。因為公司裡有五個人姓王。
不過說實話我沒覺得瀝川很忙。都是什麼時候了他還在研究謝靈運。
「那麼到現在為止總設計圖和方案已經有眉目了嗎?」
「瀝川先生要畫的圖已經出來了好幾張重要景觀的效果圖、主要視點透視圖的手繪稿已經出來了一些。交通和景觀的分析圖由江總和張總來做。總平面圖、鳥瞰圖、空間豎向設計、空間構成剖面圖這幾樣還沒出來。最後他還要寫文字案:創意說明、功能說明、濟指標說明等等。我們這些人要做的不過是些後期渲染工作。」他頓了頓又說「不過這事兒真說到補救只有找瀝川先生。他是出名的快手從不拖延時間還經常提前完成設計。有他在我們的心放下了一半。——只看他身體受不受得了這麼繁重的工作。」
我覺得自己的笑容僵住了:「身體?他身體看上去挺好的啊。」
「聽說是滑雪受了傷加上他嚴重貧血本來就難得好。江總打電話請他的時候他還住在醫院裡。這兩天一忙好像又加重了。本來他說設計完成之後要和大家一起做建築模型現在江總說什麼也不敢讓他幹。」
「為什麼?」
「做模型要用裁紙刀萬一他不小心劃傷自己止不住血就麻煩了。」
我從沒聽說瀝川貧血。我和他相處的那段時間他就只生過兩次病。一次是肺炎住院了不過聽他的口氣說是醫生小題大做。一次是燒吃了幾顆銀翹片還是我逼他的。他平日看上去精力充沛沒有半點貧血的樣子。
我還想繼續問下去小丁卻在看手錶:「安妮不和你聊了我得忙我的去了。」
我回房繼續躺在床上心頭湧起一陣莫名的焦慮。緊接著我的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是張總。
「安妮你還在賓館嗎?」
「在。」
「能去機場接兩個人嗎?外國人。」
「能。」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很踴躍。我是這裡唯一的翻譯又是最閒的我不去誰去。
「是這樣來的人是王先生的哥哥王霽川和一位法國設計師名字叫Rene。王先生本來打算親自去接機的可我們現在還在現場勘測趕不回來所以麻煩你去接一下。住處我們已經安排好了。」
「航班號和到港時間是——」
「王先生說他把班次和時間打印在一張紙上就在他的辦公桌上走的時候忘記拿了。只記得好像是下午六點半到溫州。我剛給保安打了電話。你可以到服務台去領一把備用鑰匙把那張紙拿出來再去接人。」
我一看手錶五點四十。時間緊迫。我關掉手機到服務台拿鑰匙打開瀝川的房門找到那張紙回屋匆匆忙忙地換了套像樣的衣服化了妝拿了我的手袋就打的去了機場。
冬季的溫州天黑得很早。
機場十分忙碌。
我在巨大的電子公告欄裡找到了我要找的航班號現因為「天氣原因」飛機在北京推遲起飛。從北京到溫州是兩個小時的飛行時間所以我至少要在這裡等兩個小時。
我買了一本雜誌找了一個咖啡館坐下來打時間。
等了一個小時我又去看告示牌現飛機還是沒有起飛不過預計起飛時間變成了22:oo。
我有些後悔出來的時候沒帶電腦。裡面有不少電子書這麼長一段時間怎麼打。
煙癮作了我到商店買了一包煙跑到大門外的一棵樹下抽了一支。再回來又買了一本雜誌繼續等。
九點鐘的時候我跑到門外抽第二支煙手機忽然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
「安妮。」
聽見這個聲音我的心開始砰砰亂跳。
「……王總。」
「飛機晚點了?」
「嗯。」
「預計什麼時候到港?」
「十二點。」
「不用等了先回來吧。」
「不回來這是張總給我的任務。」
「我是張總的上司。」
「如果我回來那麼客人到了誰接?」
「不用接可以坐機場巴士。」
「機場巴士?王總我們中華民族是友好熱情的民族作為中華民族的一員我不能讓蒞臨cgp檢查工作的外國專家受此冷遇。我謝安妮要把公司領導交給我的任務執行到底。」我油腔滑調地答道。
電話那一端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說:「你現在哪裡?」
「候機廳的咖啡館。」
「為什麼我沒有看見你?」
「……我在洗手間。」
「把煙掐了過來見我!」
瀝川的聲音無論說什麼話都好聽嗯這麼凶的口氣真是少見。
為了防止他聞到煙味我在身上噴了濃濃的香水。他穿著假肢坐在輪椅上。瘦削的臉純黑的西服淺藍的襯衣條紋領帶。咖啡館裡所有的女人無論老少都在偷偷地看他。
瀝川不喜歡輪椅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會坐。我從沒在任何公共場合看見瀝川坐輪椅。
我「hi」了一聲走到他面前的沙上坐了下來。
他的面前有一杯檸檬茶。顯然是我的香水嗆著他了他背過身去輕輕咳嗽然後說了一聲sorry。
我在心中暗笑。瀝川還是老毛病無論是咳嗽、打噴嚏或不小心碰到人家都會趕緊說sorry。有時候他去提款機提款點錯了一個鍵都會對著機器說sorry.
「你想喝點什麼?」他問。
「咖啡。」
「兩份奶兩份糖?」
六年前我喜歡的咖啡帶著濃重的奶香。很甜很膩。
「黑咖啡無糖。」
「Irish oisette(榛子味)?」這是瀝川和我在一起時我最喜歡喝的兩種味道。瀝川不說「haze1nut」非要用法語「noisette」。
biap1ease.」我現在改喝味道最濃最本色的那種。
真是樣樣都變了。
他轉動輪椅去買咖啡。付了錢請服務小姐給我端過來。
我沒戴眼鏡。瞪大眼睛看著他。他的臉離我很近反正也看不清我毫無顧忌地凝視著他好像他是外星人。
「so」他說「你很近視?」
「有點不嚴重。」
「好久不見小秋」他說聲音是虛幻的「你好嗎?」
「挺好。你呢?」
「也挺好。」
「難得來中國沒順便帶夫人一起過來?」我問。
「一向單身。」他看著我的臉「你呢?」
「個人隱私無可奉告。」
屏蔽。
顯然被我這句話打擊了。接下來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一言不。
我也不言不。
他不開口我也不開口就這麼僵著。
整整一個小時我們好像兩個陌生人各喝各的飲料誰也不說話。
終於我先開了口:「瀝川你為什麼要回來?」
他怔了怔想不到我會有此一問。好久才說:「公幹。」
「那你什麼時候離開北京?」
他又想了好久敷衍:「公幹結束。」
他的樣子很不自在握著茶杯的那隻手幾乎要把茶杯擰破。而且臉崩得緊緊的很侷促很緊張。我覺得看他的樣子若再問幾個他答不上來的問題他就會立時昏倒在我面前。
也罷不為難他了。我笑了笑繼續說:「那麼請問公幹期間你和我是什麼關係?」
朋友?熟人?同事?上、下級?總之肯定不是戀人。
「我們之間是工作關係。」
我深吸一口氣。
工作關係。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我心煩意亂不想接直接打開掛掉。
過了半分鐘手機又響了。
我只好打開:「喂?」
「我是蕭觀。」
「蕭總。」
「今天我去了cgp萌萌說你去溫州了?」
「是。」
「有個拍賣行要出一本手冊偏巧陶心如病了活我已經接下了。能不能幫個忙?我出雙倍譯酬。」
「什麼時候要?」我掏出我的記事本看時間。
「月底行嗎?」他說「你先辦完溫州的事。」
「多少頁?」
「五十頁。」
「很多古文?」
「全是。」
「好吧。」
「謝謝。」
我打算收線不料他又說「安妮上次是我唐突了。請你不要介意。我和萌萌以前有很深的過節。」
「不介意。」
「什麼時候回北京?」
「十天之後吧。不確定。」
「記得事先通知我我去機場接你順便請你吃飯。算是謝罪。」
「不用不用你太客氣了。」
「安妮你以前可曾被男人追過?」
我一愣說:「不曾。」
——我在想我和瀝川究竟是我追他還是他追我?想不明白。開始的時候肯定是我先追的我先請他看的電影。真是始亂終棄我還和他怨而不怒。
「你先試試我就當熱身吧。」
我沒來得及回答電話掛了。
收了線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後我看見自己的手指在不停地抖決定出去抽煙。
「我出去一下。」
「出去幹什麼?」
「不關你的事。」
我真的很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過了這麼多年還放不下。看不起自己沉不住氣地要生氣。
我快步走到門外找到一個僻靜之處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煙。
外面很冷我雖然穿著大衣手還是凍得冰涼。但我不願意回到咖啡館不願意見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寧願呆在自己製造的一團烏煙瘴氣之中。我在外面站了足有一個小時直到抽完最後一根煙才回到候機廳。我去洗手間洗了個臉透過鏡子我看見自己在口紅、面霜、和眼影的遮掩下沒什麼變化。只是我抽煙那會兒曾不爭氣地流了幾滴眼淚那睫毛膏說是防水也沒有防好給我一揉油彩溢了出來待要我拿紙巾來拭它又防水了怎麼也擦不掉。
離接機時間只剩下了半個小時我卻是這麼一副樣子悲悲慼戚、失魂落魄、好像剛剛受過一場巨大的打擊。
我不能讓瀝川看見我。
我撥他的手機。手機只響一下就接了。
「小秋——」
「叫我安妮。」
那端沉默。
「我有點不舒服。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先回賓館了。」
「你是不是又在抽煙?」
「抽煙怎麼了?」我冷冷地說「抽煙是我存在的方式。」
電話那頭只剩下了他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那好你先回去。到大門口等著我叫司機送你。」
「不用我打的走。」我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不管他答不答收線。
回到賓館路過服務台我忽然想起自己的手中還有瀝川房間的備用鑰匙應當還給服務台。可是我想起了一件事。我的《瀝川往事》還在他的計算機裡。機會難得我得趕緊去把它找出來刪了。
諸位看官如果下面的情節讓你們想起了mI1或mI2那不是我的明也不是我的模仿那只能說明再純潔的人如果看多了動作片都會在心靈上留下烙印。
走廊裡沒有人。
電子鑰匙卡一插一秒鐘紅燈變綠門開了。我閃身而入。
他的手提在床上。
臥室開著一盞小小的檯燈。我爬上床打開手提電腦幾秒鐘時間出現了藍色的視窗。
接著畫面上出現一個小小的窗口向我要進入桌面的密碼。
我傻眼了。
我知道這肯定是個很簡單的密碼。瀝川絕不會用一種很煩瑣難記的密碼為難自己。
我先試:o9o7。
我們倆共同的生日。
密碼錯誤。
我想了想又試:xiaoqiu。
是的我自戀了。錯誤。
我開始想還有哪些東西可以讓他當作密碼的。我試了他喜歡的歌星:roxette沒戲。
他哥哥的名字:jbsp;沒戲。
他在瑞士養的貓:mia.
不是。
他喜歡的作家:proust.
也不是。
到這裡我想說諸位看官如果你愛一個人卻猜不到他可能用的密碼。作為愛人你很失敗。
我在床上冥思苦想想了有半個多小時。因為我知道試的次數有限我不可能無限制地試下去。
最後我想起了三個字母:1老滇味還記得嗎?他非說L。
藍光一閃桌面悄悄地打開了。
那一瞬間我的眼裡有一點點濕。是的我有一點點感動。瀝川的計算機一年至少更換一次。他還用這個密碼多少表示他還記著我。
桌面上滿滿的圖標。我直接進「我的文件箱」。文件箱也塞得滿滿的。顯然他的工作項目很多每個都建檔。路徑連著路徑文件夾連著文件夾。金山詞霸已經裝上。我檢查它的路徑現它已被移到一個陌生的文件夾內。
我在文件的迷宮裡轉來轉去反覆瀏覽卻怎麼也找不到我熟悉的那些文件名。
然後我一拍腦袋連忙打開「我的桌面」用關鍵詞搜索:「1cs.doc」這是名字的拼音縮寫。藏在我的一大堆電子書中。
很快文件就被找到了。我大喜左鍵鎖定右鍵打開忙點「刪除」。
半秒鐘彈出一個窗口:「刪除文件錯誤。」
no!
我再試一次仍然是「刪除文件錯誤。」
我檢查文件屬性原來是「只讀文件」。我明明記得我從沒有把這個文件改成過只讀。會不會是瀝川動了什麼手腳?
哼難不倒我!不就是「只讀文件」嗎?我打開它再改成「非只讀」不就行了。
我打開文件進入「屬性」修改只讀項。
改完了再刪。
又是「刪除文件錯誤」!
還是刪不掉!級鬱悶啊。我用瀝川的枕頭使勁地砸自己的腦袋。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坐在床上使勁地想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就在此時門忽然一響接著幾個人走進來同時傳來很熱鬧的說話聲。
一句也聽不懂因為是法語。!?#¥%……—*()
瀝川回來啦!
不會吧!怎麼會這麼快!
我眼疾手快地關文件、關電腦、合上計算機的蓋子。果然幾個人停在客廳熱情地說話。
我聽不懂法語。只聽得出是三個人當中有瀝川。
然後我聽見瀝川去了廚房好像是去煮咖啡。
接著天啊我聽見他的輪椅駛向臥室。
我迅躲進衛生間。
浴簾是關著的我跳進浴缸躲在浴簾背後。緊接著衛生間的燈就亮了。
瀝川哥哥拜託你千萬不要在這種時候上廁所!!!
洗手池裡的水嘩嘩地響大約是他洗了個臉。然後好像是嫌熱他到臥室打開窗子冷風嗖嗖地吹進來幾乎令我打了一個噴嚏。接著他回到客廳繼續和客人說話。
瀝川特別喜歡洗澡每晚必洗。浴室絕不是久留之地。我趕緊逃出來四處張望。像所有的賓館臥室很寬敞家俱很少無處藏身。我只好躲進他的壁櫥。裡面掛著西服和襯衣我四下一摸還好除了衣服還是衣服沒有骷髏。
外面依然是談笑聲仍然是法語。我坐在壁櫥中都快被憋出幽閉恐怖症了。都什麼時候了這群人還聊天!快點結束好不好!
過了片刻終於其中的一個人離開了。
屋子頓時安靜下來。留下來的那個人陪著瀝川到了臥室。
只聽見瀝川說:「這幾幅圖要拜託你替我畫一下。草圖我畫了個大概細節你照我寫的添上就可以了。」
那人笑道:「好嘛把你哥當繪圖員使喚。」
——我猜得沒錯是瀝川的哥哥霽川。
「模型是你來做還是Rene做?」
「當然是他。我要替你畫圖哪裡忙得過來?」
「你不是說要帶他游雁蕩山嗎?」
「你的主圖一出來模型兩三天就可以做完。剩下的時間還是可以去玩。」
「那你去和他說吧。」
「有什麼好說的上次你也幫過他他本來就欠你人情。」
「……好吧。」
過了一會兒估計是霽川看見了桌上的幾個空啤酒瓶見他說道:「你又喝酒了?」
「啤酒而已。」
「什麼酒也不能喝。」
「行了哥你有完沒完?」他嘀咕了一聲。
「太晚了你快睡吧。」霽川歎了一口氣「我對蘇群說你每天最多只能工作五個小時看來你根本不聽他的。」
「忙完這一陣子就好了。總部那邊的事麻煩你替我擋一下。」
「我也忙就爸閒著。爸陪著爺爺奶奶在香港渡假我一個電話把他們仨全招回來了。」
「什麼?什麼?」
「所以現在不是我擋著是爸在替你擋著。你若是心疼他就早點回去吧。」
「早知道是求爸那還用得著你去求嗎?」瀝川說「你說說看上次你和Rene去羅馬誰給你擋著來著?」
「我這不是實在分不了身嗎?哎這麼一說就扯遠了。你在溫州一個電話打過來要我幫忙我是不是二話不說就來了?不僅我來了還給你多找了一個幫手。很夠意思吧?」
「夠意思。」無奈的聲音。
「對了腰上的傷好點沒?」
「差不多了。」
「那你快睡吧我走了明天再聊。」
我聽見瀝川將霽川送到門口關上了門。
我悄悄地鬆了一口氣。隨手將一件襯衣從衣架上摘下來抱在懷裡輕輕地聞了聞。
不要笑我我受了六年的委曲難道不可以悄悄地花癡一下?
我在壁櫥裡美美地想接下來瀝川該去洗澡了我呢趁這當兒趕緊逃走。
可是我等了半天沒動靜。也沒聽見水聲。
從門縫裡我看見瀝川回到臥室徑直來到床邊脫假肢、脫衣服、換睡衣然後上了床。接著不知從哪裡傳來了音樂聲。很低卻很吵:Iseeyou byourhairandgivemethatgrin.
It-smakingmespinno,spinningithin.
BeforeIme1t1ikesno,Isayhe11ohodoyoudo!
I1ovetheayyouundressno.
Babybegin.
doyour yheart-sinamess.
I1oveyourb1ue-eyedvoesthru.
hodoyoudo!
e11,hereeare the outhsandIfee11ikeI-m1aughinginadream.
IfIasyoungIoutsideyourbsp;yourfetagazine.
hodoyoudo,doyoudo,thethingsthatyoudo.
nooneIknoeverkeepupithyou.
hodoyoudo!
diditevermakesensetoyoutosayByeByeBye?
Iseeyouinthatperfbsp;e11,hohaveyoubeen,baby,1ivinginsin?
hey,Igottakno,didyousayhe11ohodoyoudo?
e11,hereendingtimeinthe1ouderpartoftonanditfee1s1ikeeverything-ssurrea1.
henIgeto1dIi11aitoutsideyourhousdshavegotthepoermeanttohea1.
又是他的Roxette那歌我在的時候他就常聽。我熟到可以背下來。瀝川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憂鬱。其實他很容易高興。他喜歡輕鬆熱鬧的流行歌曲還喜歡哭哭啼啼的連續劇。相比之下我反而故做深沉地喜歡聽一些小提琴、鋼琴奏鳴曲之類。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嫌他鬧得慌。
我現在關心的問題不是Roxette也不是他吵不吵而是他什麼時候才能睡著。睡著了我好逃之夭夭。我縮在壁櫥裡忍不住偷偷地打了個大哈欠在機場等了五個小時的機我也累了呀。瀝川哥哥不要聽音樂了拜託你快些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汗這章完全是被大家催出來滴……寫得馬虎哈我得認真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