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宮人適時地掌了更多燭燈,藉著通明的燭火,一個熟悉的身影漸漸於眼前展露。
靈舞眨了眨眼,微閉了去,復又張開。
終於,含淚輕喚——
「爹!」
於是放下心來,緊繃的神經一鬆,下一瞬,陷入了沉睡。
……
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孔軒正倚在床榻邊,微閉著雙目,卻是緊緊抓著她的手。
下意識地往肚子上看去,只見蓋在身上的錦被高高隆起,再動了動,那個小生命依然完好地留在她的身體裡。
忽就笑出了聲來,驚醒了正在淺眠的孔軒。
「怎麼啦?」見她醒來,孔軒趕緊直起身向前探過,「什麼時候醒的?幹嘛在這兒笑?」
「高興。」她輕輕地說,卻怎也掩不住興奮。「真的高興。」
「傻子!」他輕斥,「都弄成這樣兒了,還高什麼興。」
「我爹呢?」她沒答話,反問去,「該不會又走了吧?」
「怎麼能!」孔軒也笑了,「我怎麼可能再讓他離開!現在才知道,有一位神醫當丈人,是一件很棒的事!」他上前撫了撫靈舞的頭,再問:「能起嗎?」
靈舞試著動了動身子,後背還是有些痛,但應該是外傷,不礙事。於是點頭:
「能!」
「來!」孔軒起身將她輕輕扶起,「到院子裡去坐坐。」
「嗯?」多年的夫妻讓她清楚地意識到他心裡有話,但卻又不想在這個時候說。
終於下了榻來,見她正一臉好笑地看著自己,孔軒下意識地摸摸鼻子,那神情,像極了一個做錯事被抓到的孩子。
「你有事瞞我!」靈舞嘴一撇,「不老識嘍!」
「哪有!」孔軒爭辯,轉身將披風搭在他肩頭,眸光輕柔,望向她一笑:「只是……」
兩人已然行至門前,他話語頓住,她亦止住腳步。
院外秋風微起,宮門前,但見一白衣男子悠然而立。
身量修長,那抹純白映著秋日的陽光,分外的耀眼。
她隔空伸手向前,只覺自那人週身散的溫文之氣直面而來,那樣的急切,又是那樣的優雅。
一滴淚被風吹起,竟激起了水花點點。
半晌,她輕道:
「子陌……」
終於展了笑顏,兩名男子都覺得那種開心的笑是在靈舞的臉上從未出現過的,這一刻,仿若整個世界的歡樂都被其握在了手中。
幾多年來的冰冷憂痛皆於瞬間化做無形,紛紛在這場歡樂之中潰敗下來。
是絢目的瑰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