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抉擇 第二部(下) 第二部 第二百四十八節 達共識刺皇案裁斷 見女皇蕭尚書請辭
    朱國楨確切的說並不是一個剛正不阿的人,當然也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前明貴族的身份讓他一方面對上位者所享有的特權瞭如指掌,另一方面亦深知人在高位的身不由己。因此無論是李光先主張的司法公正,還是吳偉業堅持的帝王威嚴,在朱國楨眼中部只是些華而不實的遮羞布罷了。所謂公證的律法一但失擊維繫它的權利則與一張廢紙沒有兩樣。同樣的,帝王再怎麼偉大、再怎麼英明、再怎麼善戰,也終究不過是個凡人而己。沒有在其身旁輔佐的臣下,沒有與之合作的勢力,身處廟堂的帝王與蝸居市井的平民也沒多少差別。

    然而明白這一點的人卻並不多。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朱國楨那樣有機會切身體會佐權利階級的特權遇無奈。如果可能的話,他本人更希望自己出生在一個普通的書香門第。這樣至少他現在能像李光先與吳偉業那樣有自己所堅持的信仰。不過,現在說什麼都己無濟於事了。瞭解真相的人是絕對不會再去相信那些鏡花水月的東西。朱國楨所能做的事也不過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而己。

    皇夫賢親王的突然身亡讓中華帝國的局勢在剎那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楊氏一族的衰落,陳氏一族的崛起在外人看來彷彿就是一夜之間的事。但身處權利漩渦之中的人卻都知道事情遠沒有普通人想像中的那樣簡單。楊氏一族即不會輕易交出權利,陳氏一族也非高枕無憂。派系之間的爭鬥似乎一觸即發。作為嶺南一系財閥中第三勢力的鄭氏家族又因刺皇一案倍受質疑。過去的一年對於帝都南京來說無疑是山雨欲來的一年,無數雙眼睛無時無刻地緊盯著皇宮大內窺風而動。然而一些人所期待的風舌變換最終還是沒有發生。女皇以極其低調的態度處理了鄭家,也向世人表明了其在刺皇案上的對內態度。有了女皇的表態,內閣、國會自然也跟著明瞭各自的裡場。

    不將事態擴大、不牽扯國內勢力、不將案件政治化。這便是國會在私下裡給朱國楨等一干人的暗示。此刻眼見李光先與吳偉業已成死結之勢,朱國楨不由暗下了決心,決定要給這個僵局來個了斷。卻見他偷偷向對面的國會同僚使了個眼色,隨即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吳老先生說得有理。皇上的威嚴不容踐踏。如果不對賊人施以重刑則難以服眾。」

    耳聽朱國楨附和了自己的觀點,吳偉業滿意地點了點頭,心想朱爵爺不愧是前朝的元老,就是比那些嘴上沒毛的後生明事理。然而還未等吳偉業開口,一旁的朱國楨卻又跟著將話鋒一轉道:「不過,先生應該也知道,女皇陛下向來講究道法,重視證據。早在神策門一案之時就是如此。所以吾等裁斷還應該重證據講法理才是。」

    雖然吳偉業對朱國楨最後補充的那句並不感冒,可既然對方抬出了女皇,他一時也難以辯駁。只得微微拱了拱手道:「陛下聖明,為人剛正。但吾等也不能就此讓刁鑽奸詐之徒鑽了空子。」

    「就是!如果就此讓那些教訟之輩得逞,我等豈不是要被天下人恥笑了嗎。」剛才與朱國楨對眼色的陪審員跟著高聲附和道。

    「可是那些訟師所提供的證據也確屬實情啊。如國我等因一時意氣而故意無視那些證據,女皇那邊又會怎麼想呢?」似乎明白朱國楨意圖的李光先跟著皺起了眉頭道。

    「真是如此的話,恐怕吾等只有上書女皇請求聖裁咯。」朱國楨故意拉長了音調道。

    「聖裁?那不是等於在向天下人表明我等無法裁決此案嗎。」另一個成員怪叫了一聲道。

    「是啊。如果真要寫折子呈報陛下,那這折子又該由誰來起草呢?」剛才還在附和吳偉業的那個陪審員連忙丟出了一個問題道。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上奏女皇之事非同小可呢。」朱國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便向吳偉業詢問道:「吳老先生,不知您是否方便為我等起草這份奏折?畢竟這裡就屬老先生您的文才是最出眾的。」

    給朱國楨這麼一樣,吳偉業本想一口就給應下來。可他隨即轉念一想又猶豫了起來。正如先前李光先所言,如果陪審團現在聯名上書請求女皇聖裁,那等於是在向世人公佈陪審團放棄了對此案的裁斷。而相應的理由卻只是不信任董志寧等訟師。這樣的理由想必無論是女皇,還是天下百姓都是難以接受的。想到這兒,吳偉業不由輕咳了一聲,緩了緩口氣道:「朱爵爺,依老夫看這上書請求聖裁還是算了吧。」

    眼見吳偉業的口氣軟了下來,朱國楨心頭不由泛起了得意的笑。從一開始他便料到吳偉業會如此回答自己。雖然從表面上來看,吳偉業等人固執而又難以說服。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們又十分容易被搞定。關鍵是要抓住他們心理。而對於這些清流自負而又世故的特性朱國楨是再瞭解不過的了。他知道這些清流最為著重的一是名謄,二是皇命。只要從這兩點著手一般都能達成不錯的效果。於是朱國楨跟著便趁熱打鐵道:「可是吳老先生,我等為此案都已經拖了快半年了。再這樣下去,就算我等不上書,恐怕別人也要參我們了。」

    「這……」吳偉業緊鎖著眉頭低下了頭。

    「咳,要阿彌麻煩幹嘛!反正我等只是裁決案犯有沒有罪。至於最後怎麼個判法,還不是大理寺衙門的事!」一個軍人出身的陪審員突然大大咧咧地嚷道。

    「是啊。咱們乾脆就照章把案給斷了。反正後面的事有大理寺處理。」一旁的陪審員連連應和道。

    而此時的朱國楨卻並沒有跟著附和,而是極為禮貌地向一旁的吳偉業問道:「吳老先生您說呢?」

    給朱國楨這麼一問,吳偉業不禁沉默了半晌,無奈地說道:「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那好就照吳老先生您說的辦。」朱國楨欣然點頭道。那表情好像這一切都是吳偉業的決斷一樣。不過對此朱楨本人倒並不介意。

    在他看來自己只要目的達成就行。畢竟有時候讓少數派服從多數,也是需要手段的。

    正當吳偉業在朱國楨的調解下與眾人達成妥協之時,陪審團的午餐時間也隨之結束了。卻見門外來了一個身著皂服的小吏恭敬地向眾人行禮道:「諸位先生,升堂的時間到了。」

    「哦,這麼快啊。看來咱們今天的這頓飯吃得還真夠長的呢。朱國楨一邊打趣地說著,一邊起身向吳偉業拱手道:「吳老先生請。」

    弘武十一年農曆三月十六,在經過長達半年的激烈辯論後,陪審團終於就皇室遇刺一案作出了裁決。以島津父子為首的十六名案犯謀殺、顛覆、惡逆等十多條罪名成立。包括田川次郎在內的四十一名案犯顛覆、惡逆、破壞等罪名成立,單證據不足謀殺罪名不成立。另有四名中華籍案犯因曾經對中華朝表示過不滿,擁有叛國動機,故叛國罪成立,成為了中華朝歷史上第一批叛國犯。

    這樣的結果,對於已經等待了將近一年多的中華百姓來說即算不上大快人心。也不算是違背民意。只能說是還算公正吧。事實上,屯長的審判過程早己耗乾了老百姓的好奇心。對許多人來說刺皇案唯一還能令他們興奮的看點只剩下了對島津父子這兩個倭酋的最終行刑。雖然中華朝在立國之初就已宣佈廢除凌遲等酷刑。但依舊有許多人希望女皇到時候能特事特辦來滿足一下眾人的血腥嗜好。

    相比老百姓的躍躍欲試,身為苦主的女皇本人倒是顯得頗為鎮定。就目前的審判的進展來說還算令她滿意。至少沒有出現大規模的株連情況。而在另一方面相比刺皇案的審判。中華朝內閣的換屆顯然更並重要。因為對於孫露來說,在這次國會結束後會有不少臣下將向她道別。而蕭雲似乎就是其中之一。

    蕭雲是在陪審團宣佈其裁決後的第三天入宮面聖的。在此之前除了參加例行的內閣會議外,蕭雲幾乎沒有入過宮。面對如此情形,那些原本對蕭雲敢怒不敢言的人無不拍手稱快。謹慎一點的,那是黃鶴樓上看翻船幸災樂禍。刁鑽一點的,則是四處煽風點火落井下石,聲稱蕭雲因賢親王避刺一事得罪了女皇,所以連宮門都進不得了。然而,孫露心裡卻十分清楚,並不是自己不想見蕭雲。而是蕭雲不肯見自己。因此當蕭雲獨自進宮求見之時,孫露心中立刻就萌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蕭卿家,你真的要離開嗎?」雖然明知蕭雲決定的事情絕難有挽回的餘地,但孫露還是不甘心地詢問道。

    「是的,陛下。臣意已決。這是臣唯一的選擇。」與孫露預計的一樣,蕭雲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什麼唯一選擇。蕭卿家是在意外界的一些流言嗎?這可不像卿家一慣的風格啊。朕已經說過了那件事不怪卿。」孫露連連搖頭道。

    「回陛下,那些人說得沒錯。賢親王之死,軍務部擁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作為軍務尚書,臣理應引咎辭職。」蕭雲說到這裡,原本冷峻聲調微微帶了些顫抖道:「承蒙陛下厚愛,沒有治臣失職之罪。讓臣能以保存名謄的方式退出內閣。臣在此謝主龍恩。」

    眼見蕭雲說得如此決絕,孫露一時劍也不知如何挽留才好。不得己之下,只能點頭答應道:「那好聯就准奏,蕭卿家你啊,總是讓聯無法辯駁。」

    孫露的最後一句話,即像是玩笑,也像是感歎。眼前的這個男子自起事就跟隨自己至今。老實說,孫露從來沒有將其視做自己手中的棋子或是工具。在她心目中蕭雲與張家玉等人一樣是與她並肩作戰的戰友,是可以將自己的後背托付給其的人。雖然這個「戰場」並不是在沙場上。想道這裡,孫露不由隨口問道:「那卿家可有接替人選?」

    「回陛下,臣以為甄旭升將軍可以勝任軍務尚書一職。」蕭雲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錯,甄將軍確實是個合適的人選。」孫露的腦中立刻顯現出了一張文弱而又不失剛正的面容。就軍事上來說,甄旭升確實是軍務尚書的不二人選。他思維縝密、善於運籌,早在統一戰爭中就有出色表現,而其在軍中的聲謄也遠較蕭雲來得好。然而孫露卻沉吟了一聲道:「朕在戰場上可以將朕的後背水付給甄將軍,但在另一個特殊的戰場上朕恐怕甄將軍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面對女皇的質疑,蕭雲表情嚴肅地說道:「陛下,恕臣直言。在那個特殊戰場,陛下不應該把背交給任何人。包括臣也一樣。」

    「這麼多年了卿家還是這麼言辭犀利啊。」給蕭雲這麼一說,孫露不禁苦笑道。隨著蕭雲的離開,孫露確信自己是不會再將自己的後背變給別人了。畢竟那些後來者不像蕭雲等人那樣與自己有著血與火的契

    約。想到這兒,孫露略微調整了下情緒,以盡量輕鬆的口吻向蕭雲問道:「那卿家日後有何打算?」

    「回陛下,臣打算回鄉出家修道。」蕭雲緩緩地說道。

    「修道?卿家不是向來不信鬼神的嗎?」孫露吃驚地反問道。

    「回陛下,臣修道不是篤信鬼神,而是想求心安。」可能是蕭雲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意吧,在回答孫露時他的口氣帶著淡淡的自嘲。

    「原來是這樣啊。」孫露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不過卿家你真能撇開過去的一切,找到心靈的慰籍嗎?」

    沒有別的意思,孫露只是發自內心地想向蕭雲探討一下。不過這個問題對一個臣子來說倒是複雜了一些。換做其他人此時恐怕會考慮女皇是否是在試探自己。然而蕭雲卻並沒有這麼想。只見他抬起了頭正色道:「臣不能保證真能找到想要的東西。不過陛下您可千萬不能有這樣的想法。身為一國之君,國家應該是陛下您的唯一信仰。」

    「聯知道了。」孫露微笑著頷首道。瞭解蕭雲脾氣的她跟著又探問道:「卿家應該還有事要向朕交代吧?」給女皇一下點穿心事的蕭雲倒並沒有顯得有多麼意外。卻見他當場鎮定地向孫露拱手道:「是的,陛下。臣懇請陛下小心新安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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