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楊辛榮預計的那樣鄭森在詢問清楚相關情況後,當即便語氣嚴肅地向他二人擔言道:「英國佬的帳用我會慢慢地同他們算算清楚。但在此之前我的艦隊需要在印度洋上有一個穩定而又可靠的後勤補給基地。就目前來看,安曼是最佳的根據地。」
「提督放心,只要提督看得起我等,孟加拉灣隨時為提督的艦隊開放!」趙志誠拍著胸脯保證道。
「是啊,提督您只要開個口,要船、要糧、要軍火,商務館定然能為提督您置辦齊全。」楊辛榮跟著點頭道。他沒想到鄭森提出的要求竟然只是要他們提借補給。在欣慰之餘,楊辛榮的口氣也不由地大了起來。
「兩位可別小看了這補給的任務。由於朝廷目前正忙於征倭之戰,無暇派遣更多的兵力來處理印度洋的事務。因此在倭國之亂平定之前,整個印度洋就只有本提督的艦隊在此海域巡邏。相比之下奧斯曼國、英國的艦隊無論是在數量上,還是在勢力上都遠遠強於我軍。所以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我軍在海上都將採取游擊戰術來牽制強敵,直至朝廷主力回援印度洋。」鄭森說到這裡,話氣之中警告的味道越發的濃郁起來:「由於在正面交鋒之中,敵軍艦隊往往難以尋覓我軍艦隊的蹤跡。在此情況下,由諸位所控制的陸上殖民地勢必就會首當其衝地成為敵人攻擊的重點目標。而一但爾等在孟加拉灣地基地被摧毀,那我軍艦隊也就成了無根之木!」
聽完鄭森一番透徹的分析,楊辛榮與趙志誠頓時就覺得自己的肩膀上被壓上千斤重擔。他們心裡都清楚,如果鄭森所言一切都是真的,那孟加拉灣沿岸的華人據點剎那之間就會陷入了一片腥風血雨之中。楊辛榮與趙志誠都是經歷過大陣仗的人物,戰爭對他們來說算不上什麼令人恐慌的事。可外頭那些正在喝花酒、聽大戲的商賈與農場主之中就沒幾個人能有這樣的定力了。他們中的不少人在數年前還只是中原的普通百姓,憑藉著中華帝國強大的軍事實力,他們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阻礙就得到了今天的一切。依靠這樣一群人,商務館真能度過這次的危機嗎?想到這裡,楊辛榮不由自主地就皺起了眉頭。
相比憂一忡忡的楊辛榮,趙志誠倒是顯得要自信得多。卻見他低頭思慮了半晌後開口道:「提督說得不錯。不止是英國人,其他紅毛夷一直以來對我們在孟加拉灣沿岸的農場也是頗為眼饞。咱們不僅要想著如何對付英國人,還得防備其他紅夷趁火打劫才是。」
「嗯,這也是我一路上一直都在考慮的問題。印度洋向來是龍蛇混雜之地。西班牙、葡萄牙,乃至法國、荷蘭都非泛泛之輩啊。」鄭森歎了口氣頷首道。
「荷蘭?可是荷蘭不是已向我朝稱臣了嗎?」楊辛榮探聲問道。剛才他還在暗自考慮是否要寫信給荷蘭駐印度的總督尋求軍事上的幫助。卻不想這話還沒說出口,鄭森就已經把荷蘭劃到潛在敵範圍內了。
「楊大人在印度經營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瞭解荷蘭人脾性嗎?這些紅夷都是惟利是圖之輩。別說是宗主國了,真要是有巨大的利益做誘惑,他們連自己的爹娘都肯出賣。」趙志誠滿臉不屑的說道。早年在中原與荷蘭僱傭軍的作戰經歷,讓他始終對這個歐洲藩屬國提不起好感來。
然而這一次鄭森卻放緩了口氣,擺了擺手道:「荷蘭人雖是出了名的牆頭草,但只要利用得當還是能為我們擋些風雨的。關鍵是要他們認識到這場戰爭帝國是絕對不會輸的,只要站在帝國這邊他們就能取得他們想要的利益。因此,我們先得要在印度洋上打幾場翻身仗給他們看卡。」
「提督說得對,求人不如靠己。印度洋的局勢究竟如何,最終還是要靠我們自己打出來的。」一個勁猛點頭的趙志誠頓時就覺得自己身上的血液已經隨著剛才的那些對話沸騰了起來。
而在另一邊,也說得起勁的鄭森則從一旁取出了一張印度洋地區,往桌子上一攤道:「兩位請看,由於受奧斯曼帝國的影響,目前印度洋西北海岸的大小港口都已經悉數關閉,在諸多外國船隊之中惟有英國船隻才能獲得特許進港。此外,據可靠情報顯示英國人已經於三個月前強行佔領了好望角。因此對於我們來說與歐洲在海上的聯繫就只剩下了蘇伊士港。但對方顯然並不想讓我們繼續控制這條黃金地峽。自從去年秋天奧斯曼國平定了敘利亞的叛亂,突厥人就在埃及邊境集結起了大批人馬。英國艦隊也多次在蘇伊士港的臨近海域出沒過。由此可見,咱們的敵人野心不小啊。」
「提督。這奧斯曼國真的集結大批人馬要圍攻埃及嗎?那埃及那邊怎麼辦?朝廷現在又不能派兵團前去救援,這可如何是好啊。」楊辛榮擔憂的問道。對於奧斯曼帝國的實力他多少也是有些耳聞的。因此當得知如此大國要對付埃及這一彈丸小國之時,楊辛榮實在是看不出如果沒有帝國出兵幫助,埃及人要如何應對奧斯曼帝國的數十萬大軍。
「關於埃及那邊的問題,朝廷自有安排。我等在此所要做的就是保證帝國與埃及之間的運輸線,以及守住帝國在印度的據點!」鄭森說著一手就狠狠地砸在了地圖之上。
就在鄭森率部趕到孟加拉灣著手準備以武力的方式來改變目前中華朝在印度洋上的不利局面之時,遠在埃及的首都開羅,另一群人也在商議著如何處理阿拉伯半島上劍拔弩張的局勢。卻見繪滿精美壁畫的拱型天花下,一字排開分別坐著兩排衣著光鮮的男子。這些人中有的纏著穆斯林頭巾,有的身著緊身褲頭帶馬毛製作的假髮,還有的則披袍束髮。雖然裝扮各有不同,可這些人坐在此地的目的卻出奇地一致。那就是為了埃及門外那氣勢洶洶的六萬多奧斯曼大軍。
在一番互相寒暄之後,作為東道主的埃及蘇丹蘇茱曼當然是頭一個就當著眾人的面大義凜然地說道:「諸位都是來自東西方文明國家的特使,能在這樣敏感時期駕臨埃及,本王僅代表埃及與埃及人民對諸位表示深深的感謝。諸位
應該都己聽說了奧斯曼帝國大兵壓境埃及的消息。埃及雖然只是一個小國,但我們有數千年的歷史,作為一文明國家,埃及是絕對不會向野蠻人屈服的!」
「說地好!作為自由城邦威尼斯將始終站在陛下您與埃及人民的身邊。」威尼斯安德烈頭一個指天發誓道。這些年來雖著埃及獨立蘇伊士地峽被開發,威尼斯也逐漸找回了當年地中海霸主的感覺。對於威尼斯人來說只要東方的貨物通過蘇伊士地峽源源不斷運抵地中海,那威尼斯的輝煌就不會結束。而一但這條黃金地峽再次落入奧斯曼人手中,那就意味著帶來富庶與強盛的財富之泉也會跟著乾涸。因此在得知奧斯曼意圖大舉進攻埃及的消息後之後,威尼斯方面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不僅派出精銳艦隊守護亞歷山大港等重要港口,更是連月來奔走於歐洲諸國之間,或是以宗教對立為理由,或是以歐洲安全為借口,亦或是花錢賄賂收買,總之採取一如可行的辦法在歐洲四處遊說組織反奧聯盟。所以說今日能有這場多國會談,威尼斯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可謂是舉足輕重。
就在威尼斯率先表明自己的立場之時,坐在他旁邊的法國特使讓皮特也忙不迭地說出了法王的想法:「尊敬的蘇丹陛下,路易十四國王對埃及所處的境地深表同情。作為地中海諸國的一份子,法國認為沒有比破壞公平貿易更為嚴重的罪行了。特別是以武力手段壟斷貿易線路的做法更是不可饒恕!」
「哦。請幫忙轉告本王對貴國路易十四國王的感謝與問候。」蘇萊曼極有風度地行了個禮道。其實他心裡十分清楚,法國人之所以會跑來趟這趟渾水完全就是為了自己境內那條連接印度洋與地中海的黃金商道。
其實,蘇萊曼僅猜對了一半。蘇伊士地峽固然讓法國人垂涎,但相比地中海乃至整個歐洲的霸權,這條地峽也就只是一個籌碼而己。作為西歐最強的大陸國家,發個在擁有大片陸上疆域的同時也擁有著令人羨慕的漫長海岸線。然而法國的海岸線卻有著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不連貫。為此法國在北海建立了布勒斯特艦隊,在地中海建立了土倫艦隊。這兩支艦隊各有各的指揮系統與補給系統,想要會師則必須要經過英吉利海峽與直布羅陀海峽。而那裡恰恰就是法國的夙敵英國艦隊的勢力範圍。事實上,英國在與法國的作戰中也每每利用法國海軍的這一弱點,在英吉利海峽伏擊法國艦隊,對其逐一擊破。法國方面在吃了幾次敗仗之後也很快就意識到了自身所存在的問題。更何況兩個母港的配置也非法國財政所能承受得了的。因此,年輕的路易十四在幕臣的指點下便萌生了整改海軍的想法。恰巧這時從地中海的南岸傳來了奧斯曼大軍圍攻埃及的消息,幾乎沒經過什麼激烈討論,法國上層就做出了著重發展地中海勢力的決定。
法國的這一想法,當然躲不過威尼斯人的眼睛。燕見法使的一席話說得冠晃堂皇,一旁的威尼斯特使安德烈不由故意跟著接口道:「啊,這次能得到法國朋友的幫助那可是太幸運了。誰都知道法國擁有歐洲最強悍的陸軍。我的朋友請放心,到時候威尼斯的艦隊一定為你們提供最周到及時的支援。」
安德烈的話一出口,在場眾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就都集中到了皮特身上。須知這次奧斯曼對埃及最大的威脅並不是來自於海上,而是原自陸地。毫無疑問,以這次奧斯曼帝國出動的兵力對於任何一個歐洲國家來說就是令人生畏的恐怖數字。單以一個歐洲國家的兵力根本無法承擔起如此「重任」。唯一的辦法就是組織聯軍。既然是聯軍,那自然要推選一個盟主才行。正如安德烈所言就在場歐洲國家的實力,確實也只有法國才夠這個資格。
從59年起,歐洲就進入了一個短暫的和平時期,登基不太的路易十四利用這個時間加強軍隊建設,而今的法軍不僅裝備了新型的燧發槍,普遍裝備了結合式刺刀,並且還在路易十四的親自主持下組建了陸軍部。名義上陸軍部是由路弗伊斯侯爵出任陸軍大臣,實際卻是國王本人的「參謀部」。與此同時,法軍還建立了一整套後勤倉庫補給系統,並由沃邦元帥,在其邊境建立起一整套要塞防禦體系。當初被投石黨叛亂困擾的法蘭西在他人燕中儼然已經恢復了元氣。
可法使顯然並不這麼想。現在的法國表面上雖是日漸強盛,但其周邊的局勢卻並不穩定。西班牙、德意志諸侯無不在其身旁虎禮眈眈。這些基督教兄弟可不會因為法國人遠征異教徒而放棄趁火打劫的機會。因此他很快就瞇起了那猶如波斯貓一般的藍眼睛掃了一下眾人後,最終將餘光落在了一個黑髮年輕人的身上。
「我們法國雖然擁有歐洲大陸上最強悍的陸軍,也十分樂意為維持地中海貿易的秩序揮動正義之劍。但奧斯曼帝國並非歐洲國家,而是一個橫跨歐洲、亞洲、非洲的龐大帝國,惟有在世界範圍內最強的陸軍才能對付他。誰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帝國是東方的中華帝國。羅特使,聽說貴國的軍隊前些年打敗了不可一世的蒙古騎兵,想必貴國陸軍對對付同樣以騎兵為主的奧斯曼人應該也有一套辦法吧。」皮特在自我吐棒了一番之後,一腳將皮球踢給了對面端坐著的香江工商會駐歐洲商務使羅成身上。
因而在聽完皮特這番自戀加肉麻的奉承話,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心裡暗自歎了句「狡猾的法國佬」。一旁的安德烈甚至都不自覺地在嘴角上掛起了嘲弄的笑容。誰都聽得出法國人推委的意圖,但包括安德烈在內的一干人等也都沒有就此戳穿法國人。相反他們倒是同法使一樣擾有興趣地將目光投向了羅成。他們每個人都想知道作為目前世界上頭號強國的中華帝國會在埃及問題上會採取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