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抉擇 第二部(下) 第二部 第二百三十七節 莫臥爾種植場蓄奴 奧斯曼棉花商受挫
    數千年前勤勞聰慧的達羅毗茶人印度次大陸上創造燦爛的文明,並且掌握了棉花的種植法,卻被南下的雅利安人毀於一旦。於是文明的倖存者就此淪落為了野蠻人的奴隸,被打上了戍陀羅的烙印。數千年後大羅毗茶人的後裔依舊赤裸著他們那棕紅色的背脊,頂著棕紅色的烈日,揮漢如雨地耕作在這片棕紅色的大地上。稍有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的主人既不是雅利安人,也不是蒙古人,乃是從東方遠度重洋而來的漢人。而漢人所求的正是數千年前達羅毗茶人的先祖們培育出的棉花。

    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對於常年在海外謀生的中國僑民來說,無論他們來自中原的哪一個角落,是否是同一個姓氏,在只要是到了海外那都是一家人。這不,當農曆元月的爆竹聲響遍中原大地的同時,遠在印度的中國僑民也迎來了屬於自己的新年。依照往年的規矩每年的元宵節駐印度的中華商務會館都會舉辦盛大的元宵燈會宴請所有在印度定居的中國僑民。

    與前幾年的元宵節一樣,這天中華駐安曼商務會館門口照例還是張燈結綵,鑼鼓喧闐,金獅枉舞好不熱鬧。前來赴宴的農場主和商賈們也是個個衣著光鮮,連連道賀著魚貫而入。然而他們臉上所掛的笑容卻多少顯得有些勉強,步履也多少有些匆忙。而與此同時,在會館深赴的議事堂之中蔓延著的則是另一番迥然不同的氣氛了。

    只見偌大的廳堂中對稱擺著幾把交椅。一邊端坐的是孟加拉灣地區名聲顯赫的大農場主,另一邊一字排開的則叱吒印度洋的泛海商賈。雖說同是效命於香江商會又同是在印度謀生,可雙方此刻的神態舉止卻有

    著天壤之別。

    相比剛到印度開荒的那幾年,眼前的農場主們個個看上去都發福了不少。甚至連一開始被印度太陽曬黑的皮膚竟也開始白皙了起來,難怪身為會館館長的楊辛榮一上來便打趣的說道:「喲,周老爺,這一年沒見,你可越來越福態了。」

    「托朝廷與商會的福,去年收成不錯,小人我也好安安心心地過這個年了。」來自安曼附近的農場主周順恭敬地說道。

    「是啊。去年整個一年都風調雨順的,棉花的長勢特別好。如果今年的年景也像去年那般,我看農場就得再加些人手了。」周順身旁的一個老鄉跟著回頭打探道:「周老爺,我聽說你去年春天從孟買買一批人手,干話挺勤快的。不知要多少錢啊?」

    「咳,王老爺,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印度土人想來懶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倒有三百六十六天是在過節。不用鞭子抽,他們哪兒肯給你好好幹話。」周順連連搖頭道。緊接著他轉而又頗為得意的補充了一句道:「不過,要說這次買的這批人倒還是不錯。幹活麻利,牢騷也少,兩百個人才花了我一百六十塊銀元。」

    「啥?兩百個才一百六十塊銀元!那每個人的價錢不是比頭騾子還便宜?!」對方聽罷立刻就以難以置信的表情驚呼道。

    然而還未等周順接口回應,對面的一個海商已經沒好氣地開口警告道:「這印度的賤民雖然便宜,不過要是讓這裡的人知道你讓賤民種植糧食,讓賤民採摘棉花,那你就別想再賣出一粒糧食,一片棉花!」

    給海商這麼一警告,在場的農場主們也忍不住了一個個都露出了警覺的神色。而周順的臉色更刷地一下就變得慘白起來。原來在印度教中除按婆羅門、剎帝利等種姓將人分為三六九等之外,還有一種不屬於任何種姓的特殊人群,那就是「賤民」。依照印度教的規定賤民是最卑賤的不可觸摸之人。他們不得與尋常人共用水源。他們吃過、碰過的東西印度教徒一率視為不可觸摸之物。賤民被規定只能幹清掃廁所、搬運屍體之類骯髒辛苦的工作,任何印度教徒都將遇見賤民當作一件極其觸霉頭的事,需要去寺院清洗自己的眼睛才能擺脫霉運。因此,賤民出行時必須手持銅鑼一路敲打,來通知路上的行人及時躲避。有些地方賤民還不允許在日出和日落時分出行,因為那是一天之中人的影子最長的時段,也是賤民影子造成污染面積最大的時段。在這種風下,使用賤民種植糧食與棉花所造成的惡劣影響也就可想而知了。

    因此就在海商發生警告之後,坐在堂上的楊辛榮當即便語氣沉重地詢問道:「周老爺,這事可是真的?」

    「這……小……小人也吧清楚。」周順唯唯諾諾地說道:「不過,賣主把人賣給小人時曾告戒小人要將這批人用的水源同其他人分開,並將他們單獨安置在一片園子裡。」

    「哼,這擺明了就是賤民嘛!」另一個海商沒好氣的說道。

    「那……不如這樣。小人將這批人所種植的糧食和棉花只出口,不在當地買賣如何?」周順一邊擦著冷汗,一連補救道。

    「這也不行!這麼做會直接影響到我漢布在印度的聲謄。」楊辛榮當下一口否決道。向來為人謙和的他這一次卻顯得極為嚴厲。卻見他低頭思慮了一番後,便向早己嚇得冷汗直冒的周順命令道:「這批人你那裡是絕對不能再用了,統統交給商會處理掉。」

    「可是大人,這春耕快到了我那裡可不能沒有人啊。」周順苦著臉求饒道。

    「這還不簡單。你再向商會買一批南洋奴不就成了。至於價錢方面嘛,就用你現在的這批奴隸抵扣一部分錢,然後你自己再帖一點。」楊辛榮快刀斬亂麻地決定道。繼而他又以嚴肅的口吻向其他在場的農場主警告道:「奴隸買賣不比其他買賣,不瞭解內情的還是老老實實通過商會購買奴隸。否則到時候被人欺騙還是小事,連累了商會一起受牽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給楊辛榮這麼一呵斥,現場的農場主們立刻就收起了先前的得意,連連唯諾著應和起來。而周圍的海商們則一個個揚著頭在心中幸災樂禍起來。對於他們來說就算是原價收購了周順手上的這批奴隸,轉手倒賣到南洋之後立刻就能賺個翻。

    事實上,這種往來於印度與南洋之間的奴隸貿易早在數年之前就已經悄然開始了。借助印度教的一些傳統,奴隸販子們很客易就能從印度的一些頭人手中購買到大量的奴隸。但正如海商所言這其中多數奴隸均為被印度視為不祥之人的「賤人」,是不能在印度本土正大光明使用的。為此奴隸販子往往會將印度奴隸裝上奴隸船運往南洋販賣。然後,再從南詳諸島收購同等數量的土著奴隸運回印度販賣。因此這種看似多此一舉的貿易,卻在印度、南洋諸國宗教上的風俗習慣的作用下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其實通過這種特殊的奴隸貿易,從中獲得巨大利潤的可不止有中華朝的那些海商們。印度、南洋當地的貴族、土王們同樣也在積極地籌劃著如何把自己的子民兌換成白花花的銀子。這其中最為臭名昭著的莫過於南洋蘇拉威西島上實行的盜人制度。為了從當地獲得大量的奴隸,香江商會特意訓練了一批盜人的賊。那些盜來的青少年在長大**可以裝上奴隸船以前,均被關在蘇拉威西的秘密監獄中。在這種由盜賊、譯員、販賣人組成的組織之中,作為主要首腦之一的販賣人恰恰正是當地的土著王子。

    既然連當地貴族都如此積極地投身於販奴活動,中華朝的商賈們自然也就不再好意思遮遮掩掩下去了。更何況隨著中華朝在印度的殖民農場日漸成熟,對勞力的需求也隨之驟增起來。究其原因關鍵還是印度的殖民農場多數是以棉花與水稻的種植為主,而這兩種種植業也又恰恰都需要大量的勞動力來維持,特別是棉花很容易受雜草的侵擾,需要定期鋤草。修剪棉枝也是一項非常費力的苦活。因此便宜的勞動力奴隸,便成了這個時代最受各國殖民農場主歡迎的商品。

    既然勞力問題已經解決,加上老天爺在去年又特別地幫忙,在棉花豐收的喜悅下,在場的農場主們很快就將先前的不快拋到了腦後。卻見剛才還在詢問奴隸價格的王老爺,這會兒又回過頭向對面的海商詢問道:「諸位掌櫃,這買奴隸的事咱們還是以後慢慢談。當務之急還是先得將現在農場倉庫裡的棉花與稻穀運出去販賣才是。說起來這事兒還得勞煩幾位掌櫃才是啊。」

    若是換在從前,在場的海商們遇到這種情況早就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起來。然而這一次他們卻集體支支吾吾了起來。而剛才還趾高期昂的楊辛榮則連忙擺手安撫道:「諸位少安毋躁。還先把各自的貨物照老規矩運來會館貨倉采掛牌再說。」

    「可是往年不是直接運到巴格達、蘇伊士的市場去賣的嗎?」

    「是啊,去年來安曼訂貨的商人也比往年少了許多。」

    「聽說西邊的不少港口都被封鎖了。這不會影響到我們這裡的生意吧?」

    農場主們你一言我一話地追問著。其實相關的傳言早在數個月前就已傳到了這些農場主的耳朵頭,只不過出於天朝上國的自負,與對帝國海軍的自信,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只是將這些傳言當做可笑的謠言不於理睬。然而此刻見海商們一個個遮遮掩掩的模樣,而楊辛榮又如此回答自己,先前的那些不利傳言立刻就漫上了眾人的心頭,各種質疑聲很快就帶上了責問的味道。

    見此情形,楊辛榮再遮掩下去反倒會弄巧成拙。於是他當即立斷地換了個口氣婉轉地向眾人解道:「不瞞諸位,現在奧斯曼帝國確實已經封鎖了眾多港口。朝廷目前也正在派人同奧斯曼人進行磋商。至於具體起因還不很清楚。不過既然朝廷已經出面,我等自己就得先穩住陣腳,相信朝廷,相信商會才行。」

    「真有此事啊。可朝廷為何不派艦隊前往奧斯曼談判呢?」底下的農場主疑惑的問道。長期的殖民生涯已經讓他們在潛意識中養成了「以槍炮同土著說話」的思維習慣。

    「這還不是給東邊倭寇給鬧的。前年倭人在燕京悍然刺殺了皇夫殿下,有道是君父之仇不得不報。更何況倭人之前還不止一次挑釁過我天朝。所以女皇陛下在去年毅然下旨發兵倭國討伐惡逆。由於朝廷目前的兵力均集中在征倭之戰上,這才一時難以抽調足夠的兵力壓制奧斯曼。不過這只是暫時的緩兵之計,待到朝廷馴服倭國,我天朝的紅底金龍旗又將在印度洋上飄揚。」楊辛榮義正辭嚴地說道。

    楊辛榮的一席話讓在場眾人的情緒終於平息了下來。在互相交頭接耳了一番後,被推選為代表的周順小心翼翼朝楊辛榮拱了拱手道:「大人,我等也知朝廷一定能解決西邊的危機。可棉花這東西不比谷子可經不起擱,時間一長非爛了不可。如果暫時不能賣去西邊,其實運回中原擊賣也是一樣的。」

    「是啊,大人。小人也聽說,中原去年棉花收成並不好,南邊又在鬧棉荒了。咱們要是把棉花運回中原賣一定能大賺一筆。」另一個農場主跟著附和道。

    聽完周順等人的這番表白,楊辛榮深吸了口氣,緩緩地站起了身,朝著中原的方向拱了拱手道「我楊某人在此可以用身家性命向大家保證,在此困難之際朝廷一定會給諸位一個滿意的答覆。事實上,早在去年起商會就已經草擬了降低棉花進口關稅的草案,一但國會通過該項草案,從今往後我們這兒農場的原棉就能暢通無阻地進入中原市場。至於咱們這裡現在囤積的原棉,大家也不必太過憂心。如果奧斯曼的封港令遲遲不能解除的話,屆時商會將會安排對大家手中囤積的棉花統一收購。所以不必擔憂你們的棉花賣不出去。」

    一聽中原的棉花關稅有望降低,現場的農場主與海商無一例外地都喜笑顏開了起來。毫無疑問,在他們看來只要中原關稅鬆了口,就算此刻海外所有的市場都關閉也沒什麼好害怕的。試問這世上有哪兒一個國家比中華帝國更富有購買力的呢?

    正當眾人為楊辛榮的一聲保證歡勝鼓舞之時,門外忽然跑進了一個小廝急匆匆地通報道:「稟告大人,趙教頭的人馬進城了。」

    眾人聽聞是民團總教頭大駕光臨,立刻就來了精神。楊辛榮更是趕忙整了整外套,欣然向眾人招呼道:「走,咱們一起到門口迎迎趙教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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