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抉擇 第二部(下) 第二部 第二百三十一節 受遊說黃宗羲萌計 留遺言護國公長辭
    一份存有諸多漏洞的草案能做什麼?限制財閥財團對各政黨的影響?規範黨派集資?黃宗羲一連翻閱著手中的草案一邊如此思慮著。在他看來自己手中的這份東西也就只能唬唬外頭的那些白丁小民罷了,並不能給目前中華朝的政壇帶來多大的改觀。可女皇卻點名要自己注意這份草案,此刻又有閻爾梅親自上陣為這份草案來找自己。一切的一切

    都讓黃宗羲不敢小窺王夫之的這份草案。想道這兒他不由微微歎了口氣,將草案往桌子上一擱道:「難得王居士與閻先生如此關心國事,真是在下這個朝廷命官聞之開汗顏啊。」

    「大人真是過獎了。王公子才是這份草案的真正撰寫人,老夫不過是替人傳了個話而己。」閻爾格謙遜的說道。

    王夫之他一人能做出如此決定?黃宗羲在心中不置可否地反問了一句。對於東林黨的底細,他是再瞭解不過得了。東林黨實一個由復社、幾社等將近兩百個大小社團組成的黨派,無論是在結構上,還是在思想上都沒有復興黨來的緊密統一。在東林黨之內既有完全以自我為中心、憑個人感情行事的清流,也有精於算計、左右逢源的法門廣大之輩。這些特徵均使得東林黨在政治立場上往往顯得既多變又保守。王夫之雖說身為東林黨魁卻也無法將自己的意志凌駕於東林黨之上。因此眼前的這份草案,黃宗羲更願意相信它是東林黨上層及江南財閥的意願,而非王夫之純個人的想法。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可更為微妙了。於是在腦中迅速轉了幾個彎的黃宗羲當下便不動聲色的說道:「衡陽王而農果然是名不虛傳啊。不過這立法之事在我朝乃是歸國會管轄,亦或是直接將草案呈遞女皇陛下御覽也能一展諸位的抱負。可在下不過是內務尚書,根本無權干涉立法之事。雖然在下也非常同意這份草案上的內容,但以在下的職權也只能是愛莫非助。看來閻先生您今天是找錯了門路咯。」

    可誰知閻爾梅聽罷卻滿不在乎的哈哈一笑道:「大人您是有所不知,老夫我年紀雖大,眼也有些花。不過有一樣東西是絕對不會看錯的,那就是門路。大人眼看就要榮登首相之位,想來復興黨上下也早已對大人馬首是瞻。復興黨佔據著上下國會七成的議席,老夫不來找大人。還能去找誰呢?」

    「閻先生您這帶可萬萬說不得。在下可是官命在身啊。」黃宗羲謹慎地說道。

    「大人真是過謙了。就目前的情勢來看大人繼任首相一職僅是時間問題而己。而復興黨不比東林黨,向來講究朝野同心。大人出任首相之後,這復興黨不從大人還能從誰?」閻爾梅瞇著哏睛笑道。作為一個資深說客,閻爾梅時常會告戒一些新手,同政客交談是一件好事,不過如果帶點錢的話他們會更好的傾聽你。可他同樣更清楚,有些政客並非金錢所能打動得了的。眼前黃宗羲顯然就是這麼一種人。好在閻爾梅井非一個新手,他知道有時候權利比金錢更能打動人。

    「閻先生此言差矣。復興黨的黨魁乃是當今的聖上。再說復興黨有兩位陳老在野統領,論資歷在下還得向前輩多多學習才是。」黃宗羲朝著皇宮的方向微微拱手畢恭畢敬地說道。雖然閻爾梅之前句句都己經說到了他的心坎裡,但黃宗羲卻不敢在他的面前有絲毫的造次。因為他知道眼前這位老者有著比陳子壯等人更大的影響力,自己的任何一個不恰當舉動都可能帶啦無法預計的損失。

    眼見黃宗羲在自己的奉承誘惑下始終表現得不驕不躁,這讓原本對黃宗羲還持有保留意見的閻爾梅,在心裡不得不承認比起開國之初的那個鋒芒畢露的年輕俊才,眼前的黃宗羲明顯變得老練沉穩了許多。事實上,閻爾梅今日前來造訪黃宗羲並不全是為了幫王夫之來當說客,而是想借手上的這份草案來試探一下黃宗羲的底細。看看這位即將拜相的黃大人,究竟是個恃才傲物之輩呢?還是個能知進退的良相。就目前來說黃宗羲的表現讓閻爾梅覺得還算是滿意。卻見他意味深長地微笑道:「大人說得是,女皇陛下是我等所有人的黨魁。所謂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正因為如次我等臣民之間才應該多做交流,以免讓陛下為難啊。就拿面前的這份草案來說吧,與其在國會上為了一點兒小事爭得面紅耳赤,不如我等在私贏下先商議一下意見。」

    「先生真是深諳為政之道。」不想再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的黃宗羲話辭一轉道:「不知先生您如何看待王公子的草案。畢竟這份草案的內容涉足甚廣,就連先生這樣的說客也被連帶提及。想要做到求同存異不是一件容易事。」

    「既然大人提及了此事,那老夫也不妨向大人坦言幾句。這世上沒人喜歡被規矩束縛,但這世界又不能沒有規矩。正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閻爾梅說到這兒不由自主地眉飛色舞了起來道:「想當初女皇設立議會制度時,恐怕並沒有考慮過老夫這等說客會出現。可試想一下,在一個經常衙門說『東』議會說『西』,同又擁有眾多對政策頗有影響的財團商會的國度,如何能有效地聯絡到對政策形成有舉足輕重影響的官僚和議員,讓衙門與議會達成共識?或是讓那些從甘肅、雲南鄉下冒出來的議員明白朝廷的海外政策?如果沒有老夫這等說客存在朝野上下勢必會變得一片混亂。老夫在次可以毫無避諱的說,只要議會制在我中華存在一天,說客選一行就勢必會繼續發展下去。既然要發展下去,就必須有自己的規矩。至於是被別人定規矩,還是自各兒給自各兒定規矩,這兩者之間的區別想必大人比老夫更為清楚吧。」

    聽罷閻爾梅的這席話,黃宗羲一邊在心中暗自承認了「說客」對中華朝不可替代的作用,同樣亦在心中有了一個嶄新的想法。正如閻爾梅所言,東林黨恐怕正是抱著與其被人定規矩,不如自己先給自己定規矩的想法,才會率先提出整頓政壇的草案。而這對復興黨這份草案也未嘗不是一次機會。想道這些,此刻的黃宗羲終於明白了一份漏洞百出的草案究竟有什麼作用。它能讓中華政壇在天下人面前自表清白,能在法律上為政黨吸納捐款開口子,能有效地讓復興、東林兩黨將其他小黨派排斥在國會與地方議會之外,一下子發現草案真正價值的黃宗羲當即如獲至寶地將草案捧在手裡又看一遍,隨後便向閻爾梅欣然回應道:「先生言之有理。這樣吧,此份草案就先留在在下這裡,待在下與黨內骨幹商議過後再給先生恢復如何?

    眼見黃宗羲已然被自己說動,閻爾梅當然是心滿意足地做了個揖道:「老夫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當閻爾梅在黃宗羲府上巧舌如簧地為王夫之的草案遊說之時,在中華朝的各個角落之中成百上千的說客也在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遊說著各自的目標。無論他們是為民請願,還是為財閥地主充當說客左右立法進程,其在潛移默化中都對中華朝的政治體系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或許閻爾梅等人並不知曉,他們的存在使得議會制真正得以扎根中華大地。但任誰都不能否認即將來臨的弘武十一年是屬於說客的一年。與此同時在舊大陸另一端的島國,另一樁左右歷史進程的大事件也在悄然推進著。

    冬日的陽光慘然的照射在倫敦聖詹姆斯宮。從今年夏天起,這裡就成了整個英格蘭共和國的核心。因為共和國統治者護國公克倫威爾這大半年來就一直呆在聖詹姆斯宮的深宮大院之中深居簡出。其實有關克倫威爾因瘧疾病倒的消息早在這一年的夏天就已經傳遍了倫敦的大街小巷。但人們卻並不敢公開談論此事。畢竟那個人是克倫威爾,無論是愛戴他的人,還是痛恨他的人都不肯相信這位英國的戰神會屈服於病魔的淫威。人們更願意相信克倫威爾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或是他又在醞釀著什麼陰謀,打算將殘留在英倫三島的反對勢力一網打盡。

    然而無論人們怎麼猜測,事實卻是克倫威爾的確病了,而且遠比人們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對於這個時代來說瘧疾是一種極其可怕的疾病。而之前心愛女兒的去世更是讓克倫威爾悲慟欲絕,病情急劇惡化。事實上打從上個星期起,深怕失去上帝恩典的克倫威爾就欲絕開始拒絕服藥和進食,希望盡快離開人世。因此此刻在陽光下,裹著毛毯的克倫威爾臉色蒼白顯得異常的虛弱。但他的思路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晰明確。面對著前來的看望自己的海軍上將布萊克,羅克韋爾勉強打起了精神微笑道:「布萊克,我的朋與歐又給我帶來什麼好消息了嗎?」

    「是的,閣下。我們在印度陽上打敗了荷蘭艦隊取得了好望角及馬爾代夫群島。」布萊克自豪的說道。他希望英軍的再一次勝利能給已經病入膏肓的克倫威爾注入新的生命力。然而他換來的卻是克倫威爾一陣猛烈的咳嗽。見此情形,布萊克不由關切的問道:「閣下您沒事吧。要不要叫大夫進來。」

    「哦,不用了。」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的克倫威爾跟著追問道:「那中國人呢?中華艦隊在哪兒裡?」

    「中國人的艦隊目前都退往孟加拉灣了。雖然印度洋的分艦隊也曾報告說在印度洋遭受過中華艦隊的襲擊,不過據悉他們的本土好像遇到什麼麻煩,應該在近一段時間裡不會對印度洋造成什麼威脅。閣下您瞧,就連上帝都在幫我們呢。」布萊克盡量以歡快的口吻報告道。

    「我的將軍閣下你做的真棒。英格蘭將為你的功績感到驕傲。」克倫威爾聽罷點頭誇讚道。

    「那都是閣下您英明指揮的結果。所以閣下您一定要振作起來,盡快將病養好,這樣當我們在印度洋的勇士滿載著從東方奪來的財富回到倫敦時,您才能在甲板上為他們親自授勳。」布萊克一個勁的打氣道。

    「哦,我的朋友,我恐怕等不到那天了。我差不多欲絕快聽到上帝在召喚我的聲音了。」克倫威爾苦笑著說道。

    「閣下您可千萬不能說這樣的喪氣話……」布萊克趕緊勸慰道。然而克倫威爾卻毫不在意的打斷道:「好了。我的朋友。帝的旨意不是凡人所能忤逆的。趁我還能在這兒說話之際,有幾件事我想向你交代一下。」

    「閣下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吧。」布來克強忍著心中的悲痛點頭道。

    「我的朋友,首先你要記住無論在什麼時候,中華帝國都是一個最危險最強大的敵人。我們雖然不知道她的本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我們千萬不能因此就放鬆對那個東方帝國的警惕。其次,我想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一但我承蒙上帝的召喚,國內的局勢勢必會變得更為動盪不安。斯圖亞特王室己然在歐洲大陸找到了法國做它的後盾,這後面可能還有中華帝國作祟。所以我的朋友你們將要面對的是一場暴風驟雨般的劫難。」克倫威爾語氣平和的說道。

    「閣下您如果是擔心國內的叛亂者會借您生病的機會意圖謀反,那我們就用手中的槍讓他們打消這個念頭!」布萊克傲然的說道。

    「我的朋友,我們解散了三次議會,頒布了兩次憲法。可直至今日英國還沒有一部成文的憲法,議會的大門也緊緊地鎖在那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是失敗了。但我絕不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如果說國王注定要復辟,那就順其自然吧。共和國覆滅了,英格蘭還在。現在的局雖然對我們有些不利,但利用中華帝國想要插手歐洲事務的意圖,以及法國人崛起的趨勢,英格蘭亦能從雙方的制衡之中謀取一席之地。而我們現在在印度洋與大西洋上所取得的勝利,就是日後英格蘭談判的籌碼。至於你,布萊克,我的朋友,如果不想臣服於國王的話。那就去新大陸好了。或許那裡才是真正的自由之地。」克倫威爾說到這裡很吃力的合上了眼睛。

    十天之後,隨著0年新年鐘聲的響起,克倫威爾安然的在聖詹姆斯宮與世長辭了。他的去世使得英國國的保皇勢力又重新抬頭,斯圖亞特王朝的陰影似乎又一次籠罩在了英倫三島的上空。然而對於克倫威爾來說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在他看來就算此刻斯圖亞特王朝復辟,那也只是表面上的一切復原,而在實際上查理二世所戴的王冠與查理一世的比起來早就已經變了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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