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抉擇 第二部 第五十章 赴晚宴楊紹清周旋 起豪言太陽王立志
    在孔代的指引下免於走彎路的中國使團終於在三天之後,抵達了法國宮廷的臨時首都聖日爾曼。另一邊通過打探叛軍動向同時得知中國使團來訪的法國宮廷,也以極其隆重的規格接待了這批來自東方的貴客。喜好享受的法國貴族們更是一掃先前叛軍肆虐,巴黎被洗劫的陰霾,個個喜笑顏開著參加了王室舉辦的盛大舞會。參加這次舞會的不僅僅只有保皇一派的法國貴族,西班牙、神聖羅馬帝國等國的特使,以及正在流亡中的英國王室成員均是法國宮廷的座上客。難怪會有人戲言除了北方沙俄的羅曼諾夫王朝,這次舞會是歐洲君主專制國家代表的大聚會。

    這樣的一個舞會顯然不適合惠更斯、玻意耳等人參加。他們既是清教徒,見不得貴族們驕奢淫逸。貴族們也不希望在自己的舞會上看見來自邪惡共和國的叛逆。而顧炎武在那日與孔代等人交談之後,便整日埋頭於自己的冥想之中,似乎不再對外界的事物感興趣了。於是,楊紹清便帶著吳鍾巒、鄭森等五人迎邀參加了舞會了。

    不過舞會倒是被舉辦得極為有趣。為了讓中國使團有賓至如歸的感覺,舞會被特意加入了許多東方元素。面對著用中東的地毯、中國的瓷器,以及一些筆法拙劣的水墨畫佈置的舞會,中國使節們覺得荒誕而又怪異。不過於會的歐洲貴族可不在乎這些。他們一個個塗脂抹粉,穿著緊身褲、膨膨裙,留著波浪式或捲筒狀長髮,用尖銳而又做作的語調談論著所謂的東方情調。並不時地參雜一些對東方大帝國的嚮往和對目前歐洲倒皇勢力氾濫的憂心。

    而在這一干紈褲子弟之中有一個年輕人引起了楊紹清的注意。卻見他始終隱在人群之後,以冷靜而又略帶些厭惡的目光審視著舞池內醉生夢死的眾人。而從他的服飾來看顯然不是法國人。正當楊紹清納悶之際,卻聽身後有人沉穩的開口道:「那是英國的約克公爵,查理二世的弟弟。現在與他哥哥一起流亡西班牙。」

    「色當公爵您好。您剛才說那年輕人是英國流亡的公爵。那他現在是以西班牙將領的身份與貴軍同盟嗎?」楊紹清禮貌的詢問道。據他所知,如果歷史不改變的話,斯圖亞特王朝將在五、六年之內復辟。因此他絲毫不像其他歐洲貴族那般將斯圖亞特王室視作無家可歸的可憐蟲。

    「楊特使您好。約克公爵擁有自己的軍隊,雖然只有五百人。但比那西班牙人可要善戰多了。不過光靠這點人想要重返英格蘭十分困難呢。」杜倫尼搖著頭輕歎道。事實上,整個法國宮廷對斯圖亞特王室的前景都不怎麼看好。因此約克公爵雖在法國奔走多時,卻始終得不到他想要的。而法國王室這些日子與海峽另一邊頻拋媚眼的舉動也讓斯圖亞特王室失望之極。如果不是中國使團的到來,這位約克公爵早就帶領自己的人馬回西班牙去了。

    「公爵閣下,我們中國古代的軍事家孫子曾經說過決勝要靠天時、地利、人和。斯圖亞特王室或許沒有足夠的兵力,但如果他們能佔盡以上三項優勢,重返英倫三島也未嘗不是一件難事。」楊紹清微笑著說道。

    「哦,楊特使的見解十分獨特。如果約克公爵能聽到閣下您這麼說,一定會信心百倍的。只不過他現在對您的使團抱有很深的成見。畢竟您和您的使團要去拜訪克倫威爾統治下的英國讓斯圖亞特王室十分不滿。說實話,約克公爵是個不錯的將軍,但比起他的哥哥查理二世來還是缺少了一個政治家該有的胸襟。」杜倫尼望著約克公爵若有所思的說道。

    「看來公爵閣下對英國王室也很瞭解啊。」

    「那裡,讓特使閣下見笑了。歐洲局勢歷來混亂,誰都不知道下一個盟友是誰?下一個敵人又會是誰?瞭解多一些總不是件壞事。」杜倫尼衝著楊紹清歉然一笑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公爵閣下不愧為法蘭西的名將。」楊紹清頷首讚揚道。

    「這也是中國的軍事名言嗎?」杜倫尼好奇的問道。

    「是的,這也是孫子的名句。他在一千年前寫了一部兵法書,至今還影響著中國將領們。」楊紹清自豪的說道。

    「那樣的話,我真希望能拜讀一下貴國一千多年前的軍事著作。」杜倫尼欣然點頭道。與才華橫溢氣質不凡的孔代不同,杜倫尼自小體弱多病,身材纖弱,雖然頭特別大,但卻顯得有點遲鈍。總之是怎麼看也不像會成為著名統帥的樣子。但與這個時代整天混日子的貴族浪蕩公子不同。杜倫尼12時就被送到其荷蘭舅舅莫裡斯親王那裡,接受軍事訓練。他從一個普通士兵開始幹起,一步一個腳印地取得了現在的位置。當然就軍事天賦來說,他比不上年輕的孔代親王。當年在與巴伐利亞軍作戰時,從軍僅三年的孔代就曾不止一次解救過戰敗的杜倫尼。但杜倫尼善於學習,幾乎每一戰都會有所提高。而今的他早已今非昔比,成為了法國王軍中唯一可以用來對抗孔代的法國最負盛名的統帥。可饒是如此,他依舊不會放過任何一次學習的機會。

    「如果閣下有機會拜讀那本書的話,相信對閣下用兵作戰一定會有很大幫助的。畢竟無論兵器如何改變,作戰的戰略總是相通的。」楊紹清點頭應和道。

    「特使閣下說的好。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能再留特使閣下幾日,好與諸位好好聊聊有關東方軍事著作。請恕我冒昧,閣下真的明天就要啟程了嗎?」杜倫尼關切的問道。

    「我也希望能在聖日爾曼多結識一些歐洲名士。只可惜先前我們已經耽誤許多時間了,弄不好接我們的船隻已然到達了敦克爾刻。我不想讓我們的人等太久。」楊紹清歉然的說道。

    「既然特使閣下與人有約。那我就不多做挽留了。我已安置好沿途關卡護送您和您的使團。祝願您能早日抵達目的地。」對於老朋友的托付,杜倫尼可絲毫不敢怠慢。

    「怎麼特使這麼快就要離開聖日爾曼了嗎?」正當楊紹清與杜倫尼交談之際,一個稚嫩的聲音冷不防地插嘴道。

    兩人回頭一看,發現年僅十四歲的法國國王路易十四正端著酒杯站在他們的身後。不知是出於早熟,還是身為君王的原因,路易十四總給人以一種與其年齡不符的成熟感。卻見此時的他身著一身月牙白色的禮服,戴著裝飾有白色羽毛的帽子,正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長相「奇特」的東方人。見此情形,杜倫尼趕忙恭敬的回答道:「回陛下,使團要按時趕往敦克爾刻搭船去倫敦。所以他們明日就要啟程了。」

    「去倫敦?是去拜訪克倫威爾那個叛逆嗎?」路易十四眉頭一皺反問道。

    「回陛下,我們不是去拜訪克倫威爾,而是去造訪牛津大學,與那裡的英國學者進行學術交流。」楊紹清和藹的回答道。

    「去英國交流學術?恕朕直言,英國人更本就不懂什麼是藝術、什麼是文化。無論是繪畫、音樂、文學還是建築都不能與歐洲大陸相提並論。」路易十四傲然的說道。而他說的也恰恰正是實事。文藝復興的余潮還在影響著這個時代的歐洲。意大利半島諸國、法國、乃至荷蘭都湧現了大量的畫家、音樂家和文學家,可謂是百花齊放的年代。然而反觀孤懸於歐洲大陸之外的英國顯然就要乏味得多。他們的繪畫仍舊停留在中世紀的肖像畫時代,音樂也多為嚴肅沉悶的宗教音樂。

    不過楊紹清所要追求的顯然不是這些人文方面的成就。卻聽他禮貌的糾正道:「陛下,我等去英國是為了探究歐洲的科學。」

    「科學?」路易十四抿了抿嘴嘟囔道。原來這位年少的國王陛下對自然科學極不感冒。上數學課時還經常打瞌睡。當然他對軍事還是很感興趣的,因此在路易十四眼中「法裡」以下的單位都可以忽略不計。但此時的他還是頗感興趣地向楊紹清問了一句:「特使您對科學很感興趣嗎?」

    「是的,陛下。其實不止是在下對科學感興趣,整個中華帝國對科學也很感興趣。因為科學能讓社會進步。」楊紹清語重心長道。

    「讓社會進步?是指讓國家強大嗎?」路易十四微微揚起頭問道。

    「陛下英明。」楊紹清點頭微笑道。

    「嗯,那朕以後上數學課時,不會再打瞌睡了。」路易十四信誓旦旦的保證道。在他看來,自己雖然不喜歡科學,但如果這能讓他的帝國強大的話,那就有學習的理由。

    眼見國王略帶稚氣的回答,楊紹清與杜倫尼不由相視著會心一笑起來。而少年國王則好奇的繼續向楊紹清詢問道:「特使你們是乘船橫渡大洋來歐洲的嗎?朕聽說你們的國家比整個歐洲還要大。」

    「是的,陛下。我們乘座帆船從遙遠的東方橫渡印度洋、繞過非洲之後才抵達歐洲的。中華帝國不但地域廣闊,更是禮儀之邦,我們的人民愛好和平。」楊紹清揮舞著橄欖枝道。

    「那你們的女皇呢?她又如何看待歐洲?」路易十四直指人心的問道。

    「中華帝國的女皇遵從人民的意願。」楊紹清不偏不倚的回答道。

    「你們的女皇一定十分幸福。她擁有著土地與海洋。不像朕連自己的家都沒有。」路易十四略帶黯然的說道。

    「陛下,您是法蘭西之王。上帝與法蘭西的臣民都站在您的身後。」杜倫尼連忙恭敬的安慰道。

    「嗯,總有一天朕會將法蘭西的疆土握在手中。朕希望到那時候楊特使能再來造訪法國。朕會親自駕船在法蘭西的海域上迎接東方來客的。」路易十四昂首發誓道。

    「陛下,我也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楊紹清朝著路易十四深深作了揖道。

    一旁的杜倫尼面對上年皇帝的這番豪言壯語,既感到心驚,又覺得欣慰。他不懷疑自己能在數年內平定整個法國。但他卻不敢發出在法國海域迎接中國使者的豪言壯語。而今的法國不但陸軍散漫腐敗,海軍更是名寸實亡。法國全境就只有十幾條年久失修的戰船充場面。要以這樣實力挑戰荷蘭、英國等歐洲海上強國無疑是在癡人說夢。可望著路易十四那雙清澈而又堅定的眼睛,杜倫尼的心中立即就燃起了熊熊壯志。

    正當三人相談甚歡之際,遠處的首相馬薩林端著酒杯走張望著朝這邊走了過來。眼見紅衣首相朝自己走來,路易十四和杜倫尼的臉上均流露出了一絲鄙夷之色。只見年少的國王側著頭想了一下,當即便擺出了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迎了上去。眼見國王引開了馬薩林,杜倫尼當下長長舒了口氣輕鬆的說道:「與主教大人見面真是一件讓人頭痛的事啊。」

    「?」楊紹清不解的望著杜倫尼。年輕的元帥則自顧自的苦笑道:「每次與他握手後,都要洗好幾次手。也只有陛下才能忍受他呢。不過陛下真是一個不凡的少年,不是嗎?」

    「嗯,公爵閣下放心。我相信您的陛下總有一天會在歐洲大陸上一鳴驚人的。」楊紹清點頭首肯道。因為他知道眼前的少年王就是日後宣稱「朕即是天下」的「太陽王」。

    在舞會結束的第二日,楊紹清等人準時啟程離開了聖日爾曼。暢通無阻的一路讓使團僅花了五天的時間便抵達了敦克爾刻。一經打聽眾人才發現原來「貔貅」號比使團早到了三天,一直停泊在港內焦急的等待著使團。若是使團再晚幾天到達,估計心急如焚的貔貅號鐵定要向在荷蘭的龔紫軒等人告急了。而今使團既已安全抵達,不想夜長夢多的艦隊自然是趕忙打點好行裝準備揚帆起航了。可就在艦隊起航的那一天,從巴黎又傳來了一個讓眾人心情沉重的消息。

    「什麼?!孔代親王被杜倫尼元帥擊敗了!」甲板上楊紹清驚訝的求證道。

    「準確的說,孔代親王是被巴黎市民擊敗的。據說他在抵達巴黎城驅趕走洛林公爵後,又與杜倫尼元帥進行了一次大戰。可剛剛遭受過洛林公爵搶劫的巴黎城民心不穩。他們趁孔代出城之機,又再背叛,關起城門拒絕投石黨或者王軍任何一方入城。介於城內民心不穩的孔代只得暫時再次退出了巴黎。杜倫尼趁機保護著法王路易十四入城,重占巴黎。」鄭森恭敬的回答道。言辭之間對巴黎市民的鄙視之情溢與言表。

    「這簡直就是當年聖女貞德的翻版嘛。」博雷利不滿的叫道。

    「看來法國人的反覆無常還真是有傳統的。」惠更斯跟著感歎道。

    面對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楊紹清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這近半個月的接觸中,孔代和杜倫尼與他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眼見兩人為了相通的目標征戰沙場,楊紹清也只能在心中暗自囑咐法國的內亂早日結束,兩個朋友可以握手言和了。於是他沉默了半晌後,便下令開了船。於是「貔貅」號張開了風帆向著海峽另一端的英倫三島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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