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抉擇 第七章 第九節 盛宴(四)
    無獨有偶1647年九月當李海率領明軍艦隊駛入相模灣炮轟浦賀港的同時。八艘由葡萄牙、西班牙兩國戰艦組成的聯合艦隊也大搖大擺著來到了長崎港外。他們叫嚷著要求德川幕府接受國書,開國通商、允許天主教在倭國傳播以及對當年處死葡萄牙使節的事做出賠償。葡萄牙使節皮雷斯更是盛氣臨人地威脅德川幕府說若不接受聯合艦隊的條件便會立即炮轟長崎港。與當年德川幕府頒布永寬鎖國令時不同,這次的紅毛夷顯得異常的凶悍,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因為他們清楚的知道此刻在相模灣內有一支更強大的艦隊猶如一把利劍般架在德川幕府的脖子上。這些來自歐洲的海上騎士並不介意放棄他們的騎士精神來個趁人之危。

    面對同時出現在九州和本州島多股勢力的合力威脅德川幕府頓時顯得捉襟見肘,狼狽不堪。而明軍威脅要在浦賀港登陸本州島的消息更是讓倭國朝野上下惶恐不已。倭國在歷史上還從未被外來國家攻擊過本州島。誰曾想到明軍竟然會從琉球直接闖入相模灣威脅本州島。說實話當家臣慌慌張張地送來明軍炮轟浦賀港的消息時德川家光還以為是有人在開玩笑呢。他和他的家臣們怎麼都沒想到明使才離開兩個多月明朝的艦隊就大模大樣的開進了相模灣。但在證實了消息後整個幕府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慌忙間德川家光一邊調集了一萬多人馬急速增援浦賀港以阻止明軍的登陸。另一邊則急招各大臣家將商討對應之策。一時間在「和」與「戰」、「開國」與「攘夷」的取捨中幕府顯得躊躇不決。

    對於德川幕府來說這確實是個難以做出的決斷。德川家世襲征夷大將軍之職,在江戶設幕府。將軍是倭國全國實際夷意義上的最高統治者。德川將軍權力較鐮倉、室町時代強大。至德川家光當政時,幕府機構更是大體完備。但是幕府領地只約佔全國土地四分之一,其餘由大名領有,稱藩國。因此各藩國仍具有相對獨立性,並形成了在德川將軍控制下的各藩國分割統治的政治體制。

    一旦德川幕府在外國勢力的威逼下簽定條約開國通商勢必會各地的藩國面前顏面盡失。薩摩、長州等西南強藩勢必會趁機發難。德川家光目前只想將事情拖下去。無論是明軍還是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的艦隊雖然強大但都是長途奔襲。時日一長其補給一定會出現問題艦隊便難以堅持。自己也好趁此機會調集人馬阻止明軍的進攻。或是向荷蘭人求援在海上擊退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聯合艦隊。

    然而事情遠沒有德川家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1647年農曆九月十八日的清晨,三聲巨大的爆炸聲劃破了江戶城寧靜的天際。原本遊蕩於浦賀港的外的明軍艦隊突然出現在了江戶川外。明軍在摧毀了城外炮台後便將黑洞洞的炮口直逼整座江戶城。整個江戶城中的百姓頓時就陷入了恐慌之中。而德川幕府也終於一該先前遮遮掩掩,拖拖拉拉的態度。答應在江戶川外的明軍軍艦上同明軍展開和談。

    此刻停泊在江戶川外的明軍旗艦上各主力戰艦艦長都齊聚在了一起。按照幕府的答覆今天是德川幕府派特使同明軍談判的日子。為了使整個談判過程顯得更有氣勢李海特地將幾艘主力艦的艦長招長招到了旗艦上一起參與談判。甲板上應天號艦長施琅看著遠處飄蕩著的兩艘帆船極其不爽的朝海裡吐了口痰罵道:「媽的,肉還沒吃著,搶骨頭的主卻先來了。這幫紅毛夷就知道跟在咱們屁股後頭揀便宜。」

    施琅口中「搶骨頭的主」指的是同樣停泊江戶川外的兩艘三桅英國帆船。據說是英國東印度公司的代表也是來同德川幕府洽談通商事宜的。面對於英國人這種狐假虎威的做法明軍艦隊的軍官們均顯得鄙視不已。

    「是啊,聽說這次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也跑來湊熱鬧。炮轟了長崎港逼倭人開國。這倒真映了咱們這次的作戰口令『盛宴』。真他媽的便宜了那幫孫子。」安慶號的艦長同樣項鷹憤憤不平道。

    「別管這些禿鷲了。咱們今天還有正事要辦呢。」李海揮手制止了手下的抱怨。無論是福建水師出身的施琅,還是義勇軍出身的項鷹大多都曾有過做海盜的經歷。對於紅毛夷和倭寇都沒什麼好感。但畢竟大家都是為了同一一個目的遠道而來的。誰都不想還未吃嘗到鮮自己就先打起來。況且正是有了葡西兩國的聯合艦隊在長崎威逼幕府自己這裡才能順利的實現原先的計劃。因此李海也不介意多幾個來「喝湯」的。

    「提督兩三天前咱們就可炮轟江戶城了。為何一定要拖到昨日啊?咱們之後還有沒有大行動啊?」施琅忽然好奇的問道。

    李海聽罷回頭看了施琅一眼,見其他將領也都好奇的看著自己。於是他努了努嘴回答道:「那是因為在出發前首相大人曾親自囑咐過在下。要艦隊務必在九月十八日炮轟江戶城。其他便沒什麼原因了。或許首相大人另有什麼計劃也說不定。」

    施琅等人聽了李海的回答心中更是大奇。心想那九月十八日究竟是什麼特殊日子?首相大人又有何特殊計劃啊。正當施琅同一旁的同僚竊竊私語時卻見身著緋紅色官服的朱舜水在幾個隨從的簇擁下來到了甲板上。只見他朝周圍掃了一眼後客氣的向李海作了個揖問道:「李提督,怎麼?這倭國的特使還沒來嗎?」

    「朱大人,別太心急嘛。現在該急的是德川家光那傢伙不是嗎?」李海從容的回答道。

    「是,是。李提督所言甚是。」朱舜水尷尬的一笑道。此刻的朱舜水還真的有股做賊心虛的感覺。雖然就目前來說這一路是順風順水但他還是害怕中間會出些什麼紕漏。畢竟自己現在威脅德川幕府靠的是船堅炮利。萬一幕府中間改變主意誓死要同艦隊決一死戰的話自己帶來的3000人馬不知是否能讓倭人就範。

    「朱大人您還是放輕鬆一些吧。待會兒,咱們還要一起給倭國特使施壓呢。」作為副使的龔紫軒善意的提醒道。在李海的艦隊開進相模灣後不久龔紫軒便帶著自己所乘坐的艦船前來回合了。並以副使的身份與朱舜水一同和幕府談判。

    「朱某多謝龔大人提醒。」朱舜水不冷不熱的拱手道。在他看來首相大人之所以會實行這麼一個瘋狂而又違背體統的軍事行動完全就是龔紫軒這樣的商會人士在作怪。原來這龔紫軒除了是禮部的官員外,他更是香江商會的高級商務代表。因此這次的談判與其說朱舜水是正使不如說龔紫軒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幕後正使。

    面對朱舜水的冷言冷語龔紫軒並沒太在意。本來象朱舜水這樣科舉出身的朝廷大員就一向看不起他們這些商會出身的小吏。認為商會為了錢財什麼事都肯幹。還要連帶著讓朝廷同他們一起胡作非為。大明天朝上國的臉面都快給他們丟盡了。龔紫軒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偏見。正當此時海面上忽然出現了一艘插滿旌旗的小船。倭國的使節到了。朱舜水和龔紫軒立刻就恢復到了一副沉穩威嚴的架勢轉身回船艙去準備了。無論發生什麼事作為外交官的兩人都要保持應有的官威儀表。因為此刻他們代表著明帝國的威嚴。

    這次幕府派來和談的乃是一向穩重的酒井忠世。與他一同隨行的還有堀田正俊等於主和派大臣。按照事先的安排當酒井忠世等人一踏上致遠號的甲板。四周的戰艦便立刻就鳴起了禮炮。巨大的禮炮聲下得那些來和談的倭使個個臉色發白,小腿直打哆嗦。畢竟倭國已經快三十年沒經歷過大型戰爭了。這些平日裡出入朝堂的文官們哪兒見過如此的架勢。惟有酒井忠世依然保持著鎮定。只見他從容的帶著屬下來到李海面前恭敬的鞠躬道:「酒井忠世代表德川將軍問候李將軍。這是上次貴國要求的300萬兩白銀的賠償。」說罷幾個武士便將五個沉重大箱子搬到了李海的面前。

    然而李海連看都沒看一眼那五箱銀子,而是爽朗的一笑道:「歡迎酒井大人光臨致遠號。剛才是艦隊鳴禮炮歡迎各位。不想倒是嚇著幾位大人了。真是抱歉啊。」

    「那裡,我等不知天朝的新禮儀。鬧出了如此多的是非。倒是給將軍添麻煩了。」酒井忠世又是一個鞠躬道。酒井忠世的膽識以及不卑不亢的表現讓李海不由在心中對這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有了一份敬重。於是他收起了心神禮貌的向酒井忠世說道:「酒井大人,請吧。」

    兩人四目一對酒井忠世也感受到了眼前這男子不是泛泛之輩。當下謙遜的一笑道:「李將軍請。」

    於是中倭兩國的談判便在致遠號上不大的會議室裡召開了。作為正使的朱舜水和酒井忠世分坐會議桌的兩端。在酒井忠世的左手邊坐著的是以李海為首的中方軍官,右手邊坐著的則是倭方的使節。雙方在禮貌的寒暄一番後龔紫軒率先將一份條約遞給了酒井忠世道:「酒井大人這是我方擬定的最新條款。希望貴國能迅速給予我們相應的回復。」

    酒井忠世點頭接過了條約打開後仔細的閱讀起來。只見他的眉頭漸漸的擰在了一起。過了半晌才將條約一合略帶溫怒的說道:「龔大人,這與你上次帶來的條約相差的也太多了吧!光是賠款就由原來的300萬兩白銀一下加到了三千萬兩白銀。還怎加了開放下關、神戶兩港的要求。這也太出爾反爾了。這難道就是貴國的誠意嗎!」

    聽了酒井忠世的抗議龔紫軒微微一笑回答道:「酒井大人,上次是上次。上次我可是滿懷誠意的前來貴國商討各項事宜。想要通過和平的方式解決兩國的爭端。但貴國給予的答覆太讓我們失望了。不但未經審訊處死了我國的國民。還粗魯的拒絕了我國的友好建議。更是在回復的國書中對我國的首相大人多加羞辱。於是我們只能選擇的現在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了。這在無形中增加了我國的成本。所以賠償也要相應的增加。」

    「對於上次阿部忠秋的無理表現,我代表幕府向天朝表示衷心的道歉。」酒井忠世說罷恭敬的起身鞠躬道歉道。緊接著他又繼續懇求道:「關於天朝要求的賠款我們會盡快的湊齊。德川將軍已經接受了天朝的國書。至於開放下田、箱館兩港的要求將軍也同意了。只不過天朝關於開國的要求事關重大。幕府得要向朝廷及諸侯詢『開國』的意見才行。畢竟德川將軍也只是天皇任命的將軍。有些事他無權決定。另外天朝關於下關的要求涉及到了長州藩。所以德川將軍懇請天朝能給些寬限。相信到了來年的春天一定會給天朝一個滿意的答覆。」

    對於酒井忠世的請求朱舜水同龔紫軒與李海互望了一眼。發現兩人的態度依然很強硬。絲毫沒有退步的意思。於是他在心中歎了口氣後以嚴厲的語氣向酒井忠世說道:「酒井大人說笑了吧。當初的鎖國令可是德川將軍親自頒布的也沒聽說他徵求過貴國天皇和各藩大名的意見。如今我國只是要求正常的通商怎麼在大人的口中似乎比登天還難了呢。難道說德川將軍只能決定閉國不能決定開國嗎?若是真像大人所言德川將軍做不了住的話。那看來我等是否就要捎帶上長崎港外的西方友人一同前去京都找你們的天皇陛下商討此事了。」

    面對朱舜水的威脅酒井忠世頓時就倒抽了一口冷氣。只見同一旁的幾個隨從耳語了幾句後,才點頭哈腰著回答道:「此事事關重大還是容在下回去稟明德川將軍再給天朝使者以回復。還請多寬限些時日吧。」

    朱舜水聽罷又回頭看了看李海。卻見李海爽快的回答道:「當然可以。不過有一點酒井大人要注意了。在座的將軍們都是些急性子。我怕他們等不了太多的時間。」

    「是,是。那就拜託了。」酒井忠世拿出手絹擦了擦額頭,起身恭敬的朝眾人鞠了個躬後。便帶著自己的隨從匆忙溜下了船。眼見著倭人離開船艙時狼狽的模樣施琅嘿嘿一笑道:「小樣的,還想同咱們討價還價。不過真沒想到那幫倭人會如此爽快的答應我們先前開出的條件。降得簡直比婊子脫褲子還快。我都來不及收拾他們呢。」

    誰知李海卻跟著打趣道:「東瀛女人的和服下本就不穿褲子。那裡用得著脫啊。」在場的眾位軍官和龔紫軒聽得李海這麼一說不由面面相窺。緊接著便會心的大笑起來。只是一旁的朱舜水聽得施琅和李海如此粗俗的言語不由皺起了眉頭一個勁的直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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