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抉擇 第五章 第十三節 血染東直門
    五月的北京驛道旁的槐花樹飄著陣陣的暗香。驛道上一隊隊難民正拖家帶口著艱難行走著。他們中有些人明顯臉上張著疥瘡,有些人則看上去病懨懨的。兒童的哭泣夾雜著病人的呻吟在風中飄蕩著。原來從二月起北京城突然爆發了大規模的天花。而滿洲貴族對出痘(即天花)十分畏懼,為預防傳染,下令京城內凡民間出痘者,即驅逐城外四十里。以致於將身心發熱及生疥癬等瘡之人一概逐出城外。一些吏役更是乘機擾民,敲詐勒索。這些被逐出者不但就此失去了家園。周圍的村莊聽說他們是從京城被趕出來的更是不敢收留他們。無家可歸的人們不知道能流浪到哪兒去。忽然從不遠處傳來的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站著老遠就能看見路的另一頭揚起的塵土。這個時候還會有誰朝京城方向趕來呢?正當難民們納悶時,不知誰第一個喊了起來:「辮子兵來啦!快閃開!」那聲音就像地獄的魔咒般使得眾人四處的逃竄。

    果然從路的另一頭飛馳而來了一隊騎兵。他們清一色的穿著藍色的鎧甲,鑲著紅色邊的藍色龍旗隨風飄揚。那些騎兵連瞧都沒瞧這些難民一眼鐵騎毫無顧及的從散落在地的衣物上踩過。只聽一個甲喇額真指著前面的東直門向為首的錦衣將領道:「王爺前面就是東直門了。那是正白旗的駐地。我們要不要下馬?」

    那錦衣將領就是清肅親王豪格。只見他傲慢的冷哼道:「哼,現在還有正白旗嗎。別理他!直接給我衝進去!這次可是他多爾袞求我回來的。」

    「喳,王爺。」甲喇額真領命後便帶著人馬直接朝著東直門方向衝去。此刻豪格心情異常的舒暢。這次多鐸南下一敗塗地可以說是給多爾袞甩了一個大嘴巴子。如今正白旗損失慘重,阿濟格的鑲白旗又被山西的匪寇弄得手忙腳亂。左膀右臂都給折了看他多爾袞拿什麼同自己鬥。對於這個比自己還要小幾歲的叔叔豪格可謂是狠得咬牙切齒的。若不是多爾袞從中作梗這紫禁城的主人哪兒輪得到福臨那小鬼啊。不過自己這次剿滅了膠州一帶的亂賊在以前看來算不了。但比起全軍覆沒的多鐸和焦頭爛額的阿濟格。自己這次可謂是得勝歸朝大功一件啊。越想越得意的豪格不禁飄飄然起來。他已經忍不住想要看到多爾袞兄弟的倒霉樣了。而豪格以及他的300親兵也不知不覺的衝進了城門。

    可就在他們闖進東直門的那一瞬間,忽聽「匡當」一聲巨響,豪格不由一驚回頭一望。只見那城門已經被關閉了。還未等鑲藍旗的人馬反應過來,四周已經響起了一片弓弦之聲。頓時慘叫聲響撤了整個門洞。眼見自己的三百精兵紛紛落馬豪格嘶吼一聲拔出配刀指著北京城大叫道:「衝出去!」於是剩下的人馬立即不顧一切的朝城裡衝去。但他們迎來的又是一陣箭雨,衝在最前面的騎手立刻被射成了刺蝟。又氣又急的豪格不禁破口大罵道:「哪個畜生!竟敢阻饒本王入城!」

    「肅親王,你駐守山東,為何私自回京!」城頭上忽然響起一個年輕的聲音。

    豪格紅著雙眼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穿紅色盔甲二十來歲的將領正站在城頭看著自己。他的身邊早已站滿了正紅旗的人馬。此人正是禮親王代善之子滿達海。豪格的雙眼立刻瞇成了一條線厲聲呵斥道:「滿達海!你為何射死本王的兵馬!東直門不是正白旗的駐地嗎!你這麼在這裡!」

    滿達海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奉皇上之命,巡守九門,凡有可疑人等入門,立誅不赦!不知肅親王為何入城啊?」

    「本王奉命從山東班師回朝。你竟敢橫加阻饒,還射死本王的親兵。哼,到了皇上哪兒。想必你老子也保不住你小子。」豪格不假思索的回道。

    「哦,那肅親王可有相應的文書或詔書?」滿達海不卑不亢的反問道。

    「這?」此刻的豪格不由的驚出了一身冷汗。不錯,自己根本沒有收到正式的公文和詔書。只是根據多爾袞派來的一個親信帶來的口信自己才回京的。豪格終於意識到自己掉進了一個極其卑鄙卻又異常簡單的陷阱裡。惱羞成怒的他不再理會滿達海而是對著城頭破口大罵道:「多爾袞!你這個卑鄙無恥,藏頭露尾的畜生!有種你給我滾出來!」

    「大膽!你竟敢當眾辱罵攝政王。來人給我拿下!」滿達海猛的一揮手正紅旗的弓箭手立刻包圍了豪格等人。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豪格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呸,什麼攝政王。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的傢伙。弟兄們隨我衝啊!」隨著著豪格的一聲令下殘餘的數騎再次向前殺過去。

    城頭上的滿達海見狀一揮手,城樓上又是一陣亂箭。豪格的隨從這次無一倖免全倒在了地上。只剩下豪格一人毫髮無損的騎在馬被上。此刻的豪格又怕又驚,雙手早就不聽使喚了。這時立刻從周圍竄出了幾個人將豪格一把拉下了馬把捆了起來。豪格掙扎了一下還想罵幾句壯壯膽。無奈事先早有準備的兵丁用布條封住了他的大嘴。

    而在城上,這件事的主謀多爾袞正冷冷看著下面發生的血腥一幕。當看著被捆成粽子的豪格被帶走後他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在宗室中自己最大的一個敵人終於被扳倒了。剩下的只有鄭親王濟爾哈朗。說實話多爾袞本不想這麼快就用這種方式來解決豪格。但兩淮的失利使他不得不選擇這條道路。他必須要讓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陰謀者知道他多爾袞還有足夠的實力把握住局勢。誰要想挑戰他的地位就必須要付出代價!再加上兩淮的戰敗使多爾袞深切的感到南明的實力。若不是對面的南明正忙於平定湖廣同樣也抽不出手來進軍山東河南一帶。多爾袞幾乎就已經打算放棄歸德甚至開封退守黃河以北了。但在他的心中又隱約覺得對方不會那麼快就北伐。從南方傳來的消息清楚的告訴他那女人現在正在江南大肆收權無暇北顧。待到對方完全掌握南廷之時。也是他們再次決一勝負之日!

    正當多爾袞考慮著如何對付南明時滿達海走了進來。他將手中的令旗遞給多爾袞道:「攝政王,這是從豪格身上搜到的鑲藍旗令旗。」多爾袞接過令旗子看了看轉手交給了身後的冷僧機命令道:「你立刻帶著人馬去豪格的大營。如有阻饒者殺無赦!」

    僧機接過令旗後立刻就帶著自己的人馬朝豪格的大營衝去。自從入關後多爾袞就極力削弱著八旗貴族們的實力。將旗主和他們的部隊分開,將兵權下放給各旗的擁護自己的大臣手上。像是兩紅旗的代善、兩藍旗的濟爾哈朗在進入北京後原有的軍權就被架空了。多爾袞又以攝政王的身份直接統轄著兩黃旗和兩白旗。就算在兩淮失利後那些王爺們由於手中沒兵也掀不起大浪。唯一麻煩的鑲藍旗旗主豪格今天也被解決了。滿八旗的軍權收歸一手的感覺當然不錯。但現在還不是得意的時候於是多爾袞回頭向滿達海問道:「鄭親王那裡現在怎樣了?」

    「回王爺,武拜已經將鄭親王府圍住了。濟爾哈朗現在還沒什麼舉動。」滿達海抱拳道。

    對於滿達海乾淨利落的作風多爾袞很是滿意。作為太祖的三個孫子博洛、尼堪和滿達海無疑是多爾袞的忠實擁護者。多爾袞對這三個年輕人也頗為倚重。他們是多爾袞監視其他滿洲將領的代理人。自從入關之後幾乎所有重大軍事行動,多爾袞都會派其中一人隨行監軍。可尼堪因為兩淮的失利現在和多鐸一樣在自己的府中閉門思過。近期內是不可以再有什麼活動了。至於博洛多爾袞想起來就一肚子的火。本來是讓他監視准塔的。他竟然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投到南邊去了。幸好這次准塔全軍覆沒回來的幾個將領也沒什麼切實的證據。博洛又是皇族。多爾袞才好藉機糊弄過去。如今就只剩下了滿達海一人。想到這兒多爾袞拍了拍滿達海的肩說道:「辛苦了,幹得好。」

    眼見平日一臉嚴肅的攝政王竟會如此的誇獎自己滿達海不禁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自從那日多爾袞在大殿上駁斥濟爾哈朗等人關於「留置諸王以鎮燕都,退保山海,以除後患。」的提議後。滿達海就知道多爾袞才是他們滿州真正的勇士。自己的阿瑪和濟爾哈朗都老了。還想過以前那種到處劫掠的日子。殊不知大清已經入關了,中原的花花世界就在眼前又怎麼能輕言放棄呢!

    與此同時紫禁城的慈寧宮裡年輕的莊太后小博爾濟吉特氏如同往常一樣虔誠的向佛祖祈禱著。祈禱京城的瘟疫(天花)早日結束,祈禱大清國太民安,更祈禱血色的悲劇不要在大清的皇室上演。莊太后雖然還不到三十歲但她的臉上已經顯現出與她這個年紀不相稱的世故與沉穩。她一個從科爾沁草原來的年輕女子千里迢迢的嫁到了白山黑水之間。雖然為先皇產下一子但其本身的地位並不高。遙想當初先皇駕蹦時小博爾濟吉特氏甚至還面臨過「生殉」的險境。可當時又有誰能想到這個沒有後台的女人能帶著他那不滿六歲的兒子成為紫禁城的新主人。是的,沒有後台或許是小博爾濟吉特氏的劣勢,卻也是她的優勢。若非如此當年在崇政殿內僵持不下的幾方又怎麼會選擇她的兒子福臨登基。不偏不倚,周旋與各個勢力之間使他們相互牽。以此來讓自己的兒子能暫時做穩這個龍椅。現在小博爾濟吉特氏只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快快的長大成人。到時候才能憑藉著他自己的力量成為真正的帝王。那自己所受到的委屈和痛苦也就有了回報。

    正當小博爾濟吉特氏虔心唸經時,門外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小博爾濟吉特氏並沒睜眼只是幽幽的問道:「是乎蘭吧。」

    「奴婢乎蘭給主子請安。」一個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大眼睛宮女連忙走了進來請安道。卻見她那秀麗的面孔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慌。此時小博爾濟吉特氏已經站起了身眼見乎蘭這副表情她不禁皺了一下黛眉問道:「怎麼?出什麼事了嗎?」

    「回主子的話,奴婢剛才聽說武拜帶兵圍了鄭親王府。攝政王和滿達海帶兵圍了東直門。閒雜人等都不讓進去。有人還在郊外看見了肅親王的人馬進了東直門。」乎蘭連珠炮似的說出了她所知道的一切。

    「啪」的一聲小博爾濟吉特氏手中的佛珠忽然被撤斷了。念珠象珍珠一般撒落了一地。她只覺得一陣的暈眩。多爾袞終於動手了。而且目標是這麼的明確。原本以為多鐸在南方吃了大虧他會收斂一些。可沒想到他比南下前更加瘋狂了。小博爾濟吉特氏明白多爾袞這次若是將豪格和濟爾哈朗完全扳倒。那自己兒子福臨的皇位也算是做到頭了。長久以來小博爾濟吉特氏雖然靠著多爾袞來扶持自己的兒子做皇帝。而在另一方面她也利用豪格和濟爾哈朗來牽制多爾袞的野心。所以她決不能讓多爾袞打破這種平衡!

    忽然小博爾濟吉特氏打起了精神對乎蘭說道:「乎蘭,把哀家那件月牙色的舊袍子拿來。」乎蘭不知道自己的主子為什麼現在會想穿那件舊袍子。不過她還是按照莊太后的話去做了。不一會兒小博爾濟吉特氏就換上月牙色袍子。這是一件蒙古試的袍子,領口和袖口上都繡有精緻的花邊。這一刻小博爾濟吉特氏不再是紫禁城的莊太后而是科爾沁草原的大玉兒。只聽她用蒙古語說道:「宣睿親王至慈慶宮見駕。」

    柳丁這段時間重新整理清軍將領及部隊。呵呵,發現錯誤多多啊。豪格是鑲藍旗的不是正紅旗的。多兒袞到北京後就是叔父攝政王了。偶還一直讓他做輔政王。都是低級錯誤啊。偶在此向各位書友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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