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抉擇 第四章 第五節
    1644年八月初三,義勇軍第一師在廣州四牌樓前舉行誓師大會。廣東百姓們還送來了一面繡有義勇軍字樣的軍旗。沈猶龍和陳邦彥等人分別代表廣東官府和廣東百姓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講。不過兩位老先生引經據典,華采四溢的演講反到是沒有孫露那毫無章法、白話連篇的戰前動員來得讓人鼓舞。

    看著台上的孫露每發一言下面的百姓和官兵就會傳來陣陣歡呼聲。沈猶龍深深的感受道眼前這個女人同他所遇到的其他軍閥有著本質的區別。現在在廣東和廣西孫露已經得到了民心和軍心。而且她並不像其他軍閥那樣急於擴充自己的勢力。而是一直小心翼翼的經營著廣東這塊底盤並且隱藏的著自己的實力。

    通過這次北上勤王的行動沈猶龍怎麼都沒想到現在的義勇軍竟然已經達到了十萬之眾。經歷過台灣戰役的他當然知道義勇軍的戰鬥力。更讓他吃驚的是廣東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調集如此龐大的人力和財力。這也是沈猶龍先前難以想像的一件事。沈猶龍覺得廣東發生的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孫露處心積慮經營廣東那麼多年難道為的就是這一天?若說她這是為了大明江山沈猶龍是決計不信的。以義勇軍的實力當初孫露大可揮師北上救駕。就算抵擋不住闖賊也可以用海軍將先帝救回廣東。可是孫露卻多次的推辭遲遲不肯出兵。而這次北上勤王她也只帶了一個師。

    有意保存實力?還是想乘機擴展底盤?這個女人野心不小啊。若她是個男子沈猶龍或許已經效忠於她了。畢竟大明已經完了。現在的南京小朝廷也讓他失望不已。可是孫露終究是可女子。在沈猶龍看來無論她發展得多強大終究是在為他人做嫁衣而已。擁有民心是一回事,讓老百姓接受一個女主則是另外一回事了。想到這裡沈猶龍不禁為未知的將來歎息不已。

    就在此時孫露也完成了她的戰前動員。走下台的她看見下面的沈猶龍面色凝重以為他是在為南明現在的情況擔憂。於是上前開導道:「沈大人可是在為北方的戰事擔心?大人,放心不日我們就將趕赴江南了。到時候相信憑借義勇軍的實力定能助朝廷一臂之力。」

    「孫總兵說的是。義勇軍的戰鬥力是有目共睹的。本官當然很放心。這些日子孫總兵辛苦了。」沈猶龍打著哈哈道。畢竟現在自己還是要靠著這個女人的。

    「大人過獎了。這些都是下官的份內之事。」孫露謙虛道。此時王興趕了過來對著孫露敬了個軍禮道:「報告司令,隊伍已經準備完畢。還有第三艦隊的糧草也已經裝載完畢了。我們現在出發嗎?」

    「你讓第三艦隊先出發吧。一師稍後就出發。」孫露命令道。

    「是,司令。」王興又敬了禮便匆匆趕回部隊了。整個過程中王興都沒有正眼瞧過他名義上的最高長官沈猶龍。面對這樣的情況沈猶龍也只好無奈的笑笑。這支隊伍中大概沒人會把他這個督師當回事兒吧。

    一旁的孫露注意到了沈猶龍的尷尬於是賠禮道:「剛才王將軍多有得罪之處,請大人恕罪。都是下官教導無方。」

    「呵,孫總兵不必自責。王將軍也是忙於軍務嘛。無妨,無妨。」沈猶龍客氣道。說實話對於這個可以做自己女兒的下屬沈猶龍並不反感。雖然孫露在廣東已經算得上隻手遮天了。可是對於沈猶龍這個廣東巡撫她依然保持著一個做下屬該有的禮節。從不囂張跋扈。這一點是很讓沈猶龍佩服的。咳,要是個男兒身就好了。心中雖然無奈可他臉上還是掛著笑容道:「孫總兵,我們何時上船起程去淮安?」

    「回大人,我們這次不走海路。」孫露回答道。

    「不走海路?難道我們要走陸路?」沈猶龍驚訝道。

    「是的,就走陸路。橫穿福建、浙江到南京。」孫露肯定道。

    看著孫露堅決的樣子沈猶龍一下子沒話好說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又湧上的了心頭。看來浙閩地區的官員們要倒霉了。

    騎馬行走於群山峻嶙中的沈猶龍看著從身邊走過的大批兵馬不禁苦笑起來。正如他事先所想的那樣。孫露分明是在利用這次北上勤王之機大肆擴張地盤。一路上義勇軍一改以往韜光養晦的作風。而是大張旗鼓的從閩南的各個首府穿過。所到之處當地官府的官員無不戰戰兢兢如臨大敵。沈猶龍清楚的知道現在的福建除了鄭芝龍的部隊外幾乎沒有像樣的駐軍了。再加上先帝殉國南京那裡正忙著內訌沒時間向這些地方任免官員。於是不少地區已經出現權力真空。一下子冒出如此一支虎狼之師。福建各地的官員當然是嚇壞了。但是義勇軍並沒有象北方的那些軍閥部隊一樣大肆擄掠鄉里。反而向當地的難民派發了不少糧食以安民心。於是在義勇軍這恩威並重的舉動下。那些地區的官員和百姓紛紛表示就此接受廣東的節制。廣東的政務院則乘機向這些地區派發了不少的官員。往往由政務院的一個官員依靠著當地前明軍軍隊,就能馬上接收一府之地。

    作為福建的巡撫沈猶龍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很無奈。看來大明真的是完了啊。這些原來大明的官員們現在可是有奶便是娘。也難怪以前朝廷又是追加稅收又是拖欠糧餉的。而現在只要接受廣東的節制就能得到錢糧。對於那些已經不知所措的福建官員和百姓來說這無疑是根救命的稻草。更深層的原因則是義勇軍已經向他們展示了自己強大的實力。在亂世之中只有「拳頭」才是最硬的道理。義勇軍的表現使他們相信跟著廣東政府走至少他們的身家性命是有保障的。

    不過沈猶龍估計這樣的情況進入江浙地區之後大概會好些。畢竟那裡離南京近。南京那裡應該已經派出兵馬和官員上任了。此時的沈猶龍並沒有想到由於南明朝廷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以及那些所謂的「義軍」的姦淫擄掠。江浙地區的不少州府在與義勇軍接觸後就立即請求能接受義勇軍的保護。甚至有些地方只是聽說了些傳聞便派來代表和義勇軍商談節制的事。

    忽然前面的隊伍漸漸的慢了下來。沈猶龍剛想派人問問發生什麼事了。孫露就已經騎馬從前面過來解釋道:「沈督師,前面就是福州城了。派出的斥候報告說鄭芝龍鄭總兵已經在那裡等著迎接我們了。」

    「哦?到福州了嗎?還真快啊。」沈猶龍揉著酸痛的肩膀說道。以前來福州他都是坐轎子的。哪像這次騎著馬沿著山路從廣州到福州。要知道沈猶龍年紀也不小了經過這段時間的旅途顛簸他覺得這行軍打仗還真是累人。

    孫露見沈猶龍疲乏的樣子忍不住關心道:「大人前面一段路一直到福州城都頗為平坦。不如我們加快行軍速度到了那裡之後大人就轉坐轎子吧。」

    「這怎麼行。這是行軍打仗。我作為兵部右侍郎督師眾軍。理應身先士卒。怎能搞特殊化呢。」沈猶龍搖頭拒絕了孫露的建議。雖然沒人把他當回事。但沈猶龍還是堅持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那大人就騎我這匹吧。我坐騎要穩一些。」見不能說服沈猶龍孫露便下馬將自己的坐騎讓給了他。這是去年托馬斯從南亞給她搞來的阿拉伯馬。比起其他馬來不但高大而且騎起來也更穩。

    「這怎麼行。這可是孫總兵的坐騎啊。」沈猶龍極力推辭著。

    「這福建多是山路加上連日來的急行軍。再說大人年紀大了。如此顛簸真是讓大人受苦了。」

    在孫露的堅持下沈猶龍還是同她換了坐騎。騎上孫露的坐騎沈猶龍覺得果然舒適不少。孫露如此體貼入微的舉動不禁讓他想起了家中的女兒。怎麼看都只是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女娃啊。要是在普通人家早就嫁人了。可是一想起孫露的種種作為沈猶龍不由的歎了口氣「咳~~」。

    看著沈猶龍歎氣的樣子孫露估摸著知道他在想什麼了於是故意說道:「大人,該不會是在想孫露這次北上勤王是假,趁機擴張地盤是真吧。」

    「這,孫總兵此話怎講呢。老夫絕無此意。」雖然被說中心事但沈猶龍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異樣。

    「其實沈大人不必忌諱此事。我可以明確的告訴大人。對!我們這次北上就是為了擴張現在廣東的地盤。」孫露直言不諱道。

    「孫總兵說笑了吧。」面對孫露如此直白的說法沈猶龍的臉色不禁尷尬起來。知道是一回事可這麼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則是另一回事。

    「大人看我這樣子像是在說笑嗎?」孫露一臉嚴肅的看著沈猶龍道:「其實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大家心裡都清楚。不過孫露並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錯。大人也看見了現在各地的官員都陷入了混亂之中。義勇軍現在接管這些地區也是以安民心啊。現在天下大亂我們理應團結整個閔粵地區不是嗎?」

    「這麼說孫總兵想藉機稱霸一方咯。」既然人家已經開門見山了他沈猶龍也沒理由再遮遮掩掩。

    「大人放心,孫露說過忠於現在的南京朝廷,就一定不會食言。孫露也一定會北上勤王。無論怎樣現在的弘光皇帝都是大明合法的皇帝。也只有他的存在才不會使目前大明的這半壁江山發生分裂。如今國難當頭我們理應團結一致共對外敵。所以孫露不會做出分裂國家的事。」孫露保證道。

    沈猶龍疑惑的看著孫露,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難到到了現在這地步她還要做戲嗎。想到這裡沈猶龍哼道:「哦,那為何孫總兵這次只帶一個師北上勤王呢?你的義勇軍可是不下十萬啊。」

    「既然大人這麼問。孫露也就如實相告了。義勇軍的大部隊現在已經入湘了。」

    「什麼!入湘?」沈猶龍大駭道。

    「是的入湘。湖北居長江中游,在上、下游之間居樞紐性地位。自古被人稱為『用武之國』故也有『以天下言之,則重在襄陽;以東南言之,則重在武昌;以湖廣言之,則重在荊州。』之說。南北對峙之際,荊襄每為強藩巨鎮,以屏護上游。自古未有失荊襄而保有東南者。西晉滅孫吳、隋滅陳、北宋滅南唐、蒙古滅南宋,局面均自荊襄上游打開。因此荊襄的戰略部署實為重中之重啊。」孫露解釋道。

    「嗯,孫總兵言之有理。可是朝廷已經派左良玉固守荊襄了啊。」

    「大人不會不清楚左良玉同馬士英之見多有間隙吧。而左良玉又是囂張跋扈之人。若是倆者起了衝突。那不是給了清軍和流寇以可乘之機嗎?荊襄一失長江以南如何能守得住。」其實孫露只是說了這樣部署的防守意義。湖北沿長江上溯,穿越三峽,不但是古代入川的主要通道之一;而且從湖北藉漢水北上,還可經略中原,進圖北方。襄陽、武昌、江陵為湖北境內的三大重心,猶如鼎之三足,撐開湖北形勢,使湖北在面向不同的方向時,顯示出不同的戰略意義。

    被孫露這麼一說沈猶龍覺得孫露這麼做還是很有道理的。雖然沈猶龍不懂軍事但湖北的重要性他還是清楚的。但是他不知道孫露為什麼要告訴他這麼重要的事情。於是問道:「如此重要的軍機孫總兵為什麼要告訴老夫呢?」

    「因為大人是督師啊。」孫露調皮的說道。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哦。」沈猶龍苦笑道。

    「其實,我是要大人相信我。無論大人是否情願。到了南京之後在他人眼中你、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而且我可以直言不諱的告訴大人到了南京也只有我能保得住大人。同樣的也只有大人能幫助我。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該榮辱以共。互相信任就是前提。不知大人是否願意接受我的提議呢。」說完孫露一臉誠懇的看著沈猶龍。

    沈猶龍也知道孫露所說的都是事實。以他一個邊官的身份到南京。雖說官職是升了但權利卻連一個小小的知縣都不如。更何況現在南京黨爭鬥得厲害。沒有孫露這樣實力派的保護相信自己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打壓的。想到這裡沈猶龍終於歎了口氣道:「罷了。那就一切全聽孫將軍的吩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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