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當然有理由這麼揣測,因為白少鈞最近和自己的關係都很緊張,甚至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可是現在他竟然主動示好來邀請自己去參加什麼賞梅大會?
不就看個梅花嗎?還偏偏要去那城郊的「落梅別院」,那裡荒山野地的,冷清得不行,白少鈞怎麼會在那裡邀請自己?而且即使他真是想對自己不利,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邀請自己去啊。
如風凝神思考了會,還是沒猜出白少鈞的意圖。
如雪輕移蓮步走進如風的書房,見如風在望著那堆請柬呆,就輕聲道:「弟弟,想什麼呢?」
如風抬起頭,見是如雪就笑開了:「姐姐,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和醉月在研究什麼皮膚養生之道嗎?」所以回來幾天了,她都沒和如雪好好談過。
如風湊近如雪仔細打量了一下,道:「姐姐的皮膚真好,滑嫩白皙,看來真的是研究出心得來了。」
如雪笑著捏捏如風滑不留丟的臉蛋,狀似含怒道:「好哇,調戲到你姐姐身上來了,你這小滑頭,真的是越長越俊了,說我皮膚好,你的才好呢,要不是你是男的,姐姐我真是妒忌。」
如風左顧右盼,咦道:「姐姐,你的丫鬟呢?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了。」
如雪歎氣:「唉,你還有臉說,你不知道自從你回來後,我們家的丫鬟就無心做事了,一個個逮到機會就往你的院子裡跑,香菱也是,你嘛,現在又是無心之人,所以為了不耽誤人家,就沒帶她來了。」
如風抗議:「誰說我是無心之人?」
「看看看,你都快十七歲了,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整天雖然在外邊風流快活,但你現在還是個孩子心性呢,說到要你情動可就要費勁了。對了,如風,你過二十歲後,可否就收了香菱為侍妾,我看她對你一往情深,香菱又是和我一塊長大的,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如雪說著就期待地看著如風。
如風沒好氣地撇撇嘴:「難怪你今天有空來找我了,原來是想替我做媒來了。」心裡卻一陣地惡寒,暈,沒想到自己的姐姐也來湊熱鬧了,最近爺爺雖然不再說什麼傳宗接代、婚姻之事,也沒接受媒人的提親,但還是積極地安排「相親大會」,就希望自己先把一個訂下來。
「那你說說你的想法,到底肯不肯?」如雪緊追著問。
如風眼睛一轉,悄聲道:「姐姐,你別說我,我起碼還是男的,以我的條件,也不愁老婆,可是你了?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要不然怎麼我們越州城的男人你一個都看不上?」如風這麼問是想起了那天晚上看到的畫。
如雪沉默了,緊抓著手中的手絹,咬咬唇,本來因為塗上胭脂而顯得鮮紅的唇瓣現在也已經脫色了,可見她多用力。
如風一陣不捨,忙輕拍她的手背:「姐姐,不想說就不說了,唉,還是那句老話,你就挑一個適合自己的男人,反正即使以後你不想嫁,我也會養你到老的,以後尉遲府是我當家。」
如雪看著如風的臉,輕聲道:「不是我不想說,可是人家擺明了對我沒那意思,我怎麼好眼巴馬地自己送上去?」
如風一聽,有戲了,忙開口勸道:「姐姐,你還沒開口你怎麼就知道人家不喜歡你?」
如雪苦笑:「我就是知道,算了,不說這個了,我累了,先回去了。」說罷就急匆匆地離去,卻像是被如風說出了什麼心事一般。
如風看著她裊裊遠去的身姿,皺皺鼻子,怎麼家裡的人只要一遇到不想說的事都會用自己累了作為借口?不過幸好,總算把那個什麼侍妾的事搪塞過去了,如風舒了一口氣。
想來想去,如風還是打算去參加那個什麼賞梅大會,她倒想看看白少鈞會搞些什麼鬼出來。
第二天,天氣寒冷,微微下了點小雪,一出門手腳就冰冷一片。
如風穿上厚厚的棉衣,雖然以她的內力完全可以不必穿那麼厚的衣服,但如風卻另有計較,因為在冬天,如果她穿的衣服夠厚的話,自己就完全可以不必穿師父送的那件小衣,而且喉結也可以不戴,因為如風會繫上圍巾。
如風頓時感到神清氣爽,全身上下舒適無比,再穿上小衣的話,還真怕自己以後胸部平平,雖然師父說不影響什麼,但誰知道呢,能不穿還是不穿的好。
所以如風一路心情頗為愉悅,騎上她的驚風就單槍匹馬地出城去了。大概是因為天氣冷,所以一路上人還是比較少的,只是如風偶爾會看見有些華麗的馬車和自己同路,剛開始如風還明所以,但這時她聽見有人在叫她了。
「是如風公子嗎?」如風趕緊讓馬停下,轉頭一看,一個書生模樣的從馬車的車窗探出頭,他拱拱手笑道:「如風公子,我是博林詩社的社長向景博,有禮了。」
如風點點頭,微笑地回禮道:「原來是大名鼎鼎向社長,如風也這廂有禮了。」
向景博微微一笑,邀請道:「外邊寒冷,如風公子如果不嫌棄的話就進來一起坐如何?本社長久仰如風公子大名,所以想向你討教一番呢。」
原來是想向自己挑戰的呢,如風暗想,臉上卻面帶笑容:「向社長,如風一介粗人,騎馬就行,討教不敢當,等到白少鈞別院如風再好好向社長討教一番如何?」
向景博想想也對,又說了幾句話,也就縮回頭去了。
如風微微一笑,策馬而去,一路上不再停留,即使有人叫自己也當作沒聽到。
中途如風還為了看風景還從另一邊繞遠路去「落梅別院」,就為了貪看那青山上薄薄的一層薄雪,然後摘上幾枚野果嘗嘗鮮,所以等她趕到落梅書院的時候,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如風幾乎是最後一個來到。
一下馬,如風就看見別院的門口站了一大堆人,站在中間的正是穿著毛茸茸披風的白少鈞,如風一邊迎上去,一邊打量那大衣,這是一件色澤純正、柔滑無比的紅色火狐狸大披風,聽說整件披風是用狐狸腋下的一點毛皮製成,做成這樣一件披風,不知要死多少的狐狸才制得成呢。
嘖嘖,如風暗歎,要是在現代這不就是犯法嗎?白少鈞這小子真是有錢,這件衣服是全國最好的衣服店售出的,全國僅有五件,如風本來不知道的,這還是寒山回來說的,還把那件披風描述了一番,最後說越州城的白少鈞花了一千兩白銀買的。
再看看其他人的衣著,非富即貴,都是身穿上好的裘衣,只有如風穿著普通的棉衣,是如風仿照現代做的軍大衣。
正想到這呢,就看見白少鈞笑瞇瞇地迎上來,說道:「如風,你來了,就差你一個了。」說著還捶了如風一拳。
如風心裡苦笑,承受著左肩上的痛感,看來好戲來了,一個平時和你水火不容的人突然對你笑臉相迎,你能不懷疑嗎?
「我應該還沒遲到吧,呵呵,中途繞了點路,所以就遲了點。」如風趕緊解釋,一邊還對其他人點頭微笑。
「沒事沒事,反正也沒遲到。」白少鈞忙道,臉上還是堆滿了笑容,如風看著其他人眼裡不懷好意的笑容,心裡暗歎,看來這真的是一場鴻門宴了。
果然,互相介紹一番後,如風苦笑,原來都是那些給自己遞上名帖的人,自己就剛開始見過幾個,而且還是幾個和爺爺爹爹有比較好交情的人,其他這些都一概回絕了。想來是這番舉動得罪了他們,所以現在聯合起來準備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了。
一群人也大概有三四十人的樣子,相互簇擁著熱熱鬧鬧地往裡面走去,如風本來想看看旁邊的景物和佈置的,因為據說這裡的風景非常不錯,可是和她攀談的人太多了,因此如風也沒時間多看。
眾人先到大廳去,那裡邊暖烘烘的,顯然白少鈞是想讓人放鬆下來,休息一陣,然後再去賞梅。
如風看了一下,大廳佈置得很簡單,只是兩邊都有座位,是那種矮矮的桌子,要盤腿而坐,兩人正好一桌,如風看了看旁邊暫時還沒有人和自己同坐。
如風剛剛坐下,就有人叫道:「無憂公子來了。」如風看見大家的視線都望向門口,面露期待和緊張之色。
如風好奇心大起,也跟著向外看。
不久,一位僕人帶進來了一個人,此人頭戴書生巾袍,一襲薄薄紅衣,如玉樹臨風,他越來越近,仿若一股柔和的春風緩緩的襲近,如風這才明白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美的男人,美得如畫中人兒一般,他有一張艷若桃李的芙容臉,眼睛細長,媚眼如絲,眼波流轉之間,被掃過的人群更加安靜了,無一人出聲。
一開始,如風以為是一位美女假扮的,可看真了,才知道,這是名男子,且不說他的喉結,單從他走路的姿勢和他的高度,如風就知道,這是個男人。
如風仿若在欣賞一幅走動著的仕女畫一般,而他行走之間還若隱若現地露出胸膛的一小片白皙的皮膚,紅衣襯著白皙的皮膚,更顯得動人,美艷不可方物。
如風看著他緩緩走近,心想,這天底下原來還有這麼的男子,而且長得竟然比雲天澤還俊美!
這種美和雲天澤是同一種類型的,也是那種陰柔的絕美,可是雲天澤身上還有著的是世家公子的高貴氣派,這點足矣讓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但眼前的男子美則美已,身上卻帶著一股妖嬈的氣味,如風去過青樓幾次,知道他身上有一股風塵之氣,再聯想到他的名字,就知道眼前這位就是風華絕代的梨園「無憂」公子。
無憂公子是近幾天在越州城掀起的一股颶風,傳言中他唱功厲害,演技出眾,最主要的是他才華橫溢,容貌絕美,是從京城來的名優,據說艷麗名滿天下。
如風雖然一直窩在家裡練習劍法,但該知道的事寒山和管家還是回來說的,前幾天如風就知道了這無憂公子的事情,據說現在越州城很多富貴人家都以請到無憂所在的戲班子到自家唱戲為榮,而且還有人拿自己的容貌的無憂相比。
當時寒山說的時候,如風也沒在意,不就一個男人嘛,自己是女人還和他計較什麼。只不過如風沒料到的是,在這裡會碰到無憂。
想到這,如風看向白少鈞,只見他眼裡閃過一絲的得意,嘴角噙著笑意。
如風一凜,看來這個無憂是針對自己的。
果然,只見白少鈞笑道:「無憂公子,你就和我們越州城鼎鼎有名的才子尉遲如風一起坐吧。」
那無憂朝著如風笑了笑,明明只是一笑,卻有著女子的風情無限,笑完就準備不客氣地坐在如風的身邊。
須知,在封建社會,等級觀點還是很保守的,而尉遲家是全國有名的「將軍府」,一共出過六名將軍,對國家忠心耿耿,為紫羅國的穩定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尉遲府在百姓的心目中是有很大威望的。
如風是將門之後,雖然現在尉遲府人丁單薄,但如風是威武將軍的唯一孫子,本身就是一個世家子弟。而無憂公子即使再名滿天下,但還是一個優伶,地位低下,所以白少鈞讓如風和無憂一起平排而坐,就蘊含著羞辱之意,此時,在場的眾人就一齊瞪大眼睛看著如風怎麼處理,還有人交頭接耳,眼睛流露出的是看戲的味道。
如風剛開始還沒想到這一層,後來瞄到白少鈞挑釁的眼神,腦筋一轉,這才想明白過來。
不過如果白少鈞想看自己火或不自在的樣子,那是白費心機了,如風來自現代社會,對那些等級分明的規矩本來就沒放在眼裡,更何況在她的眼裡,無憂公子就相當於一個現代的演藝界明星,所以她反而很興奮。
「來來來,這邊坐。」如風連忙招呼道,一把拉著無憂的手。
無憂微微一愣,很快就回過神來,含笑地坐下。剛坐下,如風就轉過頭來笑道:「我是尉遲如風,你叫我如風好了,無憂,我可以這樣叫你吧?我前幾天剛聽過你的名字呢,據說你唱戲很厲害,我最佩服那些唱戲的人了,因為我覺得很難學,而且我五音不全,就一破鑼嗓子,想學都沒法學。」
無憂一聽,第一反應就是如風在諷刺他,可是看到如風興奮的眼神,真誠的表情,就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了,他還沒想好要說什麼,聽就見如風又叫道:「哎呀,天氣那麼冷,你怎麼能只穿一件薄薄的衣衫呢,難怪你的手那麼冰冷!」
話音還剛落,如風身上厚厚的青色棉衣就解了下來,露出了裡面的寬大的青色毛衣,自己動手披在無憂身上,把無憂顯露出來的皮膚遮好。然後再倒一杯熱茶,遞到無憂手上,笑瞇瞇道:「喝吧,這個是暖身子的。」
眾人齊齊地愣住了,事情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子的?
無憂也愣了,想他從小就是跟著戲班子長大,不斷地學習一切該學的,從五歲開始,就已經開始展露才華,容貌也隱隱露出絕色來,在班主的調教下,十三歲就開始唱戲登台,現在十六歲已經是名滿天下的名伶了。
這次來越州城巡迴表演,剛一入越州城,自己的確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也很快打響了自己的名聲,但幾天後,就有人拿自己引以為傲的容貌和一個叫「尉遲如風」的人比較。自己不服氣,細細打聽之後,才知道尉遲如風的事跡,當時自己也是充滿了不屑,想來不就是尉遲如風的身世比自己好嗎?如果自己有那樣的家世,那自己……
所以當白少鈞找自己來的時候,自己本來就準備給他一個下馬威,所以才穿上紅衣,好好地打扮了一番,當看到眾人對自己的注意後,自己就更有自信了。
來到近處,這才看到所謂的「尉遲如風」的長相。
看來是中等的個子,身上穿著一件和其他棉衣不同樣式的青色棉衣,再細看他的臉,心裡一震,果然是俊美!
宜男宜女的臉蛋,最引人矚目的是他黑溜溜的大眼睛,額頭上一點紅痣,臉上掛著如春風般的笑容。這是一張純淨而充滿靈氣的臉,沒有大家公子自傲,雖然略帶了點稚氣,但這反而給他增添了幾分魅力。
即使自己不想承認,但也不能否認眼前這位的確是一個很出色的人,難怪越州城的很多少女把他視為自己的佳婿。
看著他脫下自己的棉衣給自己穿上,再看著他遞過來的熱茶,自己心底的冰冷似乎也隨著身子變得暖和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