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離開病房,蕭詠梵就拿出手機,嚴肅地對著話筒吩咐:「嚴颯,詳細調查一下惜兩年前的生活,尤其是要查清楚她因『呼吸障礙』住院前是否遇到過什麼事。」
話一說完,蕭詠梵就一邊沉思一邊往兒童病房走去。
惜並不恐懼他,他與她的約定,她一直守候著,她重視他們的過去。從剛才在病房時惜對玉珮的緊張和說過的話中,他可以肯定這一切。
這樣的認知讓他很興奮,可從惜的態度上,他又隱隱感受到惜在逃避他,逃避那個在十年前與她許下約定的他。惜期待著他的出現卻又逃避他的出現。這樣的矛盾讓他不解,而且她的身上的病更是壓抑在他心頭的一塊石頭——既然惜的病因不在他,不在十年前的事,那唯一的疑點就在兩年前!
兩年前她因頻頻病而住院,那段期間惜究竟遇到什麼?她為什麼會在那時候病?是什麼讓她變成如今這樣?他一定要查明白,他一定要知道是什麼事情傷害了惜,傷害了他願用一生去保護的人!
默默地想著,蕭詠梵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黎暖然住的兒童病房。他調整了情緒,在敲門得到回應後輕輕地推開病房門。
病房裡的梁媽正坐在床邊喂黎暖然喝粥,她看到蕭詠梵進來只是微微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而黎暖然看到進來的是蕭詠梵,小小的手掌興奮地拍著床鋪,歡塊地說:「叔叔,你來看小暖啊!」
看到充滿活力的小暖,蕭詠梵整個人也活躍起來,他走到床邊,拍拍黎暖然的頭:「小暖,什麼時候醒來的啊?好有精神噢!心口已經不痛了?」
「呵呵!太陽公公升起的時候小暖就醒來咯!而且小暖是乖寶寶噢!小暖不像蕊蕊姐姐那樣怕打針,醫生叔叔給小暖打了針,然後小暖睡覺覺,醒來了心口的痛痛都飛走了咯!」邊說著,黎暖然還一邊用手比著動作。
「原來這樣,小暖真乖!」揉著黎暖然的小腦袋,蕭詠梵由心覺得這個小女孩可愛。
「邱先生和甄小姐已經來了吧。」梁媽淡淡地插話。
蕭詠梵輕輕點頭:「梁媽,謝謝你今天才通知他們。」
「梵先生,你的謝謝有點奇怪。」梁媽把手中的盛著粥的碗放到旁邊的桌子上,依然淡淡地說,「只是昨天生了太多狀況,我才沒來得及通知他們。」
「梁媽,不管怎樣,我很高興你給機會我,讓我可以留下來照顧惜。」沒有因梁媽的疏淡而介意,蕭詠梵只是認真地表達自己的謝意。
梁媽是不放心讓一個只見了一次面從沒相處過的人留下來照顧惜,所以才通知自己信任的邱耀和甄芯蕊來的。可是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就通知他們,而是讓他留下照顧了惜一個晚上,在隔天才通知他們來。梁媽清楚醫生說過惜要昏睡一段時間才會醒來,她這樣做既留給了他照顧惜的機會,也把握住保護惜的籌碼,讓他這樣一個「陌生人」與惜保持了距離。梁媽這樣的做法他很認同,有這樣的一個懂得進退的長輩一直在照顧著惜,他覺得那是惜的幸運,更是他的幸運。所以他真的是由心底尊重和感激這個長輩。
「叔叔,梁媽媽,你們好壞啊!兩個人在說話不理小暖的!」小丫頭看到兩個大人突然忽略了她,只顧著說些奇怪的話,開始嘟著嘴抗議了。
「小小姐,你真是一刻都靜不下來啊!」梁媽既無奈又好笑地搖頭。
「梁媽媽,小暖不要靜下來,靜下來好無聊噢!」調皮地眨眨眼睛,黎暖然無辜地說完這句,又開始拉著蕭詠梵問,「叔叔!你怎麼會來看小暖?姐姐醒醒了嗎?」
「嗯。惜她清醒了。而且現在有其他人在照顧她,所以我就來看小暖有沒有也恢復精神哦!」這樣說著蕭詠梵的目光也在黎暖然的身上轉了一圈後,誇張地說:「看來,小暖好像比原來更有活力了咯!」
「叔叔笑小暖!」黎暖然可愛地嚷嚷。
「叔叔,你說其他人在照顧姐姐,是誰啊?」撒嬌完完後,黎暖然又問。可還沒等到回答,小腦袋一晃就自己說出答案了:「是耀叔叔和蕊蕊姐姐!是不是?」
蕭詠梵點頭。
「小姐已經醒來了?」聽到黎若惜已經醒來,梁媽的語氣也輕鬆起來,「既然這樣,我拿些粥過去,小姐睡了一天應該也餓了。梵先生,你就留下來陪陪小暖好嗎?」
「小暖也要去看姐姐!」聽到梁媽要去黎若惜那裡,黎暖然立刻由床上爬起來。
「小小姐,你還在打點滴。這次不許胡鬧!」梁媽指指黎暖然仍然在打著吊針的手,裝作生氣地板起臉。
「小暖,你也是剛恢復精神,還是要好好休息的,不如先在這裡陪叔叔聊天,等這瓶吊針打完了,再去看姐姐好不好?」拍拍黎暖然因梁媽的話而氣鼓鼓的臉蛋,柔聲地哄。
「好……小暖陪叔叔聊天!」小女孩的氣來的快也去得塊,聽完蕭詠梵哄,也就又重新展露笑顏,「梁媽媽,等打完針,小暖也要去看姐姐哦!」
向黎暖然微笑地點點頭,梁媽禮貌地對蕭詠梵說:「梵先生,有你在,我應該可以放心,麻煩你了。」
說完,梁媽就拿起餐具離開。
看著緩緩合上的房門,蕭詠梵再一次露出感激的笑容——梁媽剛才的話,算是認同了他是可以信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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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你是不是喜歡姐姐?」梁媽離開後,黎暖然好奇地問。
「啊?」
惜是他用生命在愛的人,這是蕭詠梵非常肯定的事情,可是從沒有人像黎暖然這麼直接地問他,驀然聽到黎暖然的提問,蕭詠梵竟啞口無言,無法說出自己的感受。
得不到回答的黎暖然索性把蕭詠梵拉到病床上坐下,小小的身子鑽到蕭詠梵的懷裡,一邊磨蹭一邊催促道:「叔叔,你怎麼不說話啊?你聽到小暖的話沒有啊?叔叔喜歡姐姐是不是?」
他愛惜!這是毫無疑問的。可為何小女孩這麼好奇這個問題?蕭詠梵沉思了一下,把懷裡的小女孩的身子擺正,謹慎地問:「小暖,誰告訴你,叔叔喜歡你姐姐的啊?」
「叔叔的眼睛啊!」小手一指,黎暖然說出令蕭詠梵意料之外的答案。
「叔叔每次說起姐姐的時候,眼睛都會光哦!就好像耀叔叔一樣!」揚著天真的笑臉,黎暖然提高聲音肯定地說:「叔叔你一定很喜歡姐姐!」
是嗎?原來他的眼神透露出這麼濃烈的信息,濃烈到連小女孩也可以從中看出他對惜的情感!
蕭詠梵重新把黎暖然擁進懷裡,下巴輕輕地頂著那顆小小的腦袋,寵溺地道:「叔叔也很喜歡小暖啊!」
「不同的!」小腦袋在蕭詠梵的懷中搖得像撥浪鼓,童稚的嗓音毫不含糊,「叔叔喜歡小暖跟小暖喜歡叔叔,喜歡姐姐,喜歡梁媽媽、陸伯伯和蕊蕊姐姐、耀哥哥是一樣的喜歡。可是叔叔喜歡姐姐是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
聽著小傢伙不斷在她懷裡強調「很喜歡」這個詞,蕭詠梵終於忍不住咧開嘴笑了,他搖搖頭,把黎暖然放回床上,向這敏銳的小傢伙認輸了:「小暖,我真是敗給你了。」
聽到蕭詠梵的話,剛坐回床上的黎暖然又一次爬到蕭詠梵的身上,雙手挽住他的脖子,粉嫩的小臉伏在他的耳朵旁,神秘地說:「叔叔,小暖告訴你一個秘密!」
小女孩應該不會有什麼秘密的,可是黎暖然的舉動惹起蕭詠梵的好奇:「小暖有什麼秘密這麼神秘?」
「其實姐姐只喜歡送綠色石頭給她的人!」小聲地把這句話說完,小丫頭露出得意的笑容。
「惜喜歡送玉珮給她的人?!」沒想到黎暖然的秘密居然是這樣,蕭詠梵因震驚而難以置信。
雖然經過剛才在病房與惜的相處,蕭詠梵基本肯定惜對他的也有著無法割捨的情感。可是當親耳從別人口中聽到這麼肯定地說「惜喜歡他」這樣的話,蕭詠梵心中那股喜悅的情緒充斥著他的心房,把他所用曾經的疑惑和忐忑一掃而空!
「叔叔,小暖從來沒有跟其他人說過這個秘密哦!」
「送玉珮給惜的人……小暖,你怎麼可以肯定惜她喜歡……這個人?」滿心的喜悅讓蕭詠梵連說話都興奮得無法完整了。
「姐姐告訴小暖的哦!小暖看到姐姐總是對著石頭哭鼻子,就問姐姐為什麼要看到石頭就不開心怎麼還留著它,不把石頭丟掉,可是姐姐總是說那綠色的石頭對她很重要。有一次小暖看到姐姐拿著石頭在哭,就跟姐姐搶,要幫她把石頭丟了,可是姐姐好寶寶那石頭,還告訴小暖那塊石頭是她最喜歡的人送給她的。所以,後來看到姐姐對著石頭在哭,小暖就都陪著姐姐,小暖想要姐姐笑,不想姐姐哭……」
黎暖然說著,彷彿突然想到什麼,眼珠子不停地朝著蕭詠梵的臉看,過了幾秒,小手輕輕碰了碰蕭詠梵的臉說:「姐姐看到石頭哭的樣子跟叔叔坐在車裡面哭的樣子是一樣的呢……小暖一直在院子裡看著叔叔……」
剛剛不是在說惜的事嗎?怎麼小丫頭就突然把話題跳到他們第一見面的時候?蕭詠梵一臉的茫然。
「姐姐哭的時候會好傷心,可是除了傷心還會有奇怪的感覺,好像在笑又不是在笑。叔叔哭的時跟姐姐一樣好傷心,也是不是在笑又是在笑。在院子裡面,小暖看到叔叔很像姐姐,小暖才會去陪叔叔。還有小暖跟叔叔說姐姐的時候,小暖看到叔叔眼睛在光哦,所以小暖才會帶叔叔去找姐姐……」
聽完黎暖然的童聲童氣的解釋,蕭詠梵終於明白為什麼眼前的小女孩昨天會這麼熱心地幫他,因為她早就看出他喜歡惜了……
這個小女孩不單如她名字般的溫暖,而且還懂得觀察人心啊!
可另一層的擔心又在蕭詠梵的心中升起,既然小暖會因為現他喜歡惜而幫他,那麼是否也代表,凡是喜歡惜的人她都會幫?那麼惜不就因為這樣而遇到過很多麻煩?
「叔叔,你皺眉哦!」伸手撫向蕭詠梵的眉心,黎暖然想撫平那兩道隆起的劍眉。
「小暖,如果昨天在門外的是其他喜歡惜的人,你也會帶他們去找她嗎?」輕輕握住在眉心的小手,蕭詠梵慎重地問。
黎暖然微微仰起頭,盯著天花板思考了幾秒,肯定而認真地說:「不會。如果不是叔叔,小暖不會帶他去找姐姐。」
「為什麼?」黎暖然的肯定讓蕭詠梵鬆了口氣,可仍然搞不懂這個只有五歲的小女孩的心思。
「以前,當小暖知道耀叔叔喜歡姐姐,也想耀叔叔可以跟姐姐一起哦!可是雖然小暖想,但是小暖也會覺得怪怪的。可是小暖見到叔叔,就會想到姐姐!想到如果姐姐和叔叔站在一起,一定很漂亮,就像白雪公主跟白馬王子一樣,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
漂亮?難道小傢伙在以貌取人?蕭詠梵聽完黎暖然的話,有點苦笑不得了。
「叔叔,我們說了好久話了咯……小暖困困了……」小手揉揉眼睛,黎暖然在蕭詠梵懷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漸漸進入夢鄉。
「叔叔,小暖要睡覺覺了……」已經閉上眼睛的黎暖然喃喃地說,「可是小暖還是要告訴叔叔,叔叔和姐姐都很漂亮,……可是小暖帶叔叔去見姐姐,是覺得姐姐可能會喜歡上叔叔,然後就不會再想那個送石頭給她的人,就不會再哭了……小暖心裡覺得叔叔跟姐姐是相同的……」
這個小東西!她會讀心嗎?她在解釋她不是以貌取人?
他跟惜是相同的?小暖的意思是說他們思念一個人的心情是相同的嗎?這是小女孩自覺?還是只是一句無心的童言?不過他寧願相信前者,因為連一個稚嫩的孩子都覺得他跟惜在一起是合適的,那他再也不會猶豫了,無論用怎麼樣的方法,他一定讓惜接受他,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