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過分美麗 正文 第 75 章
    晨光灑落,日曦微薄,朝陽的暖熱還是從窗簾的縫隙落進來,落到以為曬不到陽光的人身上。

    東面有人在講:「今天青菜都要四塊錢一斤了。」

    西面的人說:「怎麼啦?你家的哈士奇就這麼跑了?」

    東面的人答:「可不是?青椒也要五塊錢一斤,我只好買買兩塊錢的冬瓜。」

    西面的人答:「我告示貼了好幾張了,不知道找的回來嘛!可愁死我了。」

    本該是吵鬧的,但朦朧醒著的莫向晚並不覺得吵,反而有種身處塵囂之中的俗性的舒暢。

    有只小手抱住她的手臂,莫非軟軟膩在她身邊,講:「媽媽,我就再睡五分鐘哦!」

    莫向晚微笑,為兒子掖一掖被子。

    是她醒早了,她一看鬧鐘,才六點半。

    昨晚莫北走後,莫非抱著小枕頭和小被子到她的床邊來,講:「媽媽,我要跟你睡幾天。」

    莫向晚問他:「為什麼啊?」

    莫非跳上她的床,安放好自己的被子枕頭,認真地說:「以後你就要跟爸爸睡了。」說完就把頭蒙在被子裡,讓她氣也不是,羞也不是。

    她恍然造了一夢,但其實這晚無夢,她安睡到天亮,在天亮之後,腳踏實地,聽見塵世的響動。她撫著手又撫著心,那裡留著餘溫,在她的心間脈脈流淌。

    莫向晚翻開被子下了床,在衛生間把自己整頓一番,今日有若幹事項:林湘將要出殯,羅風會來弔唁,林湘父母需要安撫。

    從昨日的雲端走下來,這番俗事,並不佔到她的重位了。她一邊抹著洗面奶一邊對著鏡子提精神,新的一日,她的生活會有新的起色。

    一想,臉一紅,昨晚那個人留下的氣息,還有兒子的童言無忌。

    莫向晚把臉浸在洗臉盆裡減低熱度。

    七點一刻,門鈴例行響起來,莫非提著穿了一半的校褲就溜出去開門。進來的那個人放下手上的東西,蹲下來給兒子繫好褲腰帶。

    莫非在歡呼:「哎,今朝吃粢飯包油條,還有海苔和火腿腸來。」

    莫向晚盤好頭走出來,拿了飯勺把粢飯包油條切了兩段,對他們父子說:「少吃一點,小心登牢。」

    莫北拿起另一段,說:「聽媽媽的,總歸沒錯。」

    她又要臉紅,回到廚房間把燒好的藕粉小圓子拿出來,又給他們父子一人倒了一杯牛奶。

    莫北問她:「你從來不喝牛奶?」

    家裡訂的牛奶統統是給莫非的,她向來不喝,他在他們身邊待長了也知道了。

    莫向晚自然就答:「我一喝牛奶就吐。」

    莫非嘴裡塞著食物,還要忙著做補充:「媽媽說她小時候喝牛奶的,後來不喝了。」

    莫北問她:「為什麼?」

    她說:「後來爸媽離婚了,沒人訂牛奶。」

    室內有短暫沉默,這是莫向晚一次在他的面前提起她的父母,掀開她生活的一角。

    莫北把面前的牛奶喝了,說:「以後訂兩瓶吧!」

    莫向晚說:「不用了,我習慣了不喝牛奶。」

    「有些習慣可以變,除非你不想。」莫北拿餐巾紙給兒子擦嘴邊的米屑,「對不對,兒子?」

    莫非嚼著食物,大力點頭。

    她說不過他們父子,只好苦笑。

    這一路送行,莫向晚和莫北又多了一些話題,討論了一番晚飯做什麼。她說什麼,莫北能給予良好的建議,何能融洽。

    他在生活上也會是一個好幫手。她想。

    討論完畢,莫北笑著說:「你看,我們很和諧。」

    莫向晚笑了一下。

    他說:「你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很美。」

    她別開臉,車窗外近冬的太陽都能熱辣,照在她的面上不好過。

    她說:「你以前好像說過類似的話。」

    莫北說:「過去是草草和mace的,那已經過去了。現在是莫北對莫非媽媽講的。」

    他的話讓她有片刻失神,他同她,都把那段往事記牢了。原來記得牢,以前不撈出來,現在一回想,處處細節都清晰。

    然後她就說:「也許我們覺得過去了,但那不一定意味著真的過去了。」她垂,「莫北,你知道我以前是混的。」

    莫北伸手過來握牢她的手,篤篤定定地笑道:「我也是混的,我說過我們半斤八兩。」他說,「你們公司有個藝人,前一陣在接受採訪的時候,說過一句話,我覺得挺好。」

    她不知道他說的是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要從泥地爬起來,還要甩脫一身泥,很困難。對啊,多困難?這小子爬出來了,還紅了。這是凡人多做偉大事。」

    這個藝人她曉得是誰,她說:「是進過少教所的潘以倫。」

    「他現在有廣告拍有電視劇演,全部都是正面形象,還有一個小白領女朋友。上天畢竟公平。」

    莫向晚便能微笑。

    爬起來,多難?

    尤其是在光天化日的大太陽下,把自己的一身陳泥舊屑連淚加血地帶出來。

    但,也應該能坦然的。只要不怕。

    莫向晚鼓一鼓勇氣:「以前——」她舔一舔唇,有點幹,有點難,但還是說了,「介紹——那種事情的那個人,她又出現了。」

    莫北推一推眼鏡,腦中靈光一閃。

    「叫飛飛的女人?」

    莫向晚把握成拳頭的手掌攤開,平復在自己的膝頭,她開始緩緩敘述梅范范的苦惱。到了公司門口,大致將梅范范和飛飛姐的事情交代完了。

    莫北說:「你有一個選擇,完全可以置身事外。這件事情你不是焦點。」

    莫向晚在凝思,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先說:「姓林的女孩自殺,不是你的責任。」

    莫向晚輕輕歎了一口氣,他再說:「范美的事情,也不是你的責任。」

    她答:「是。」

    「但是敲詐不但犯了國法,在他們那行裡,也犯了忌諱。」

    莫北拉著她的手,傾身過來在她額頭上吻了一吻。

    「你今天事情很多,做完本職工作最重要,其他的不要多想。莫向晚,職業一點。」

    莫向晚睨他一眼:「我一向職業的。」

    莫北開了車門出來,為她開車門,扶她走到大太陽底下,拍拍她的肩膀:「五點準時下班,不然小菜場的新鮮蔬菜全部要賣光了,就算肯出四塊錢也買不到青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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