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過分美麗 正文 第 66 章
    但意外總是隨時生,莫北意料不到的是,他明顯感覺到莫向晚近幾天又開始遠著他了。

    莫向晚的心思,是不會讓莫北曉得的,實則她很無措。

    他的過去冷不丁從別人的口裡漏到她的耳朵裡,按不住要讓她思起那些前因。

    八九年前,落拓的官家子,倜儻的笑容和無奈的不羈,還有冰涼的皮膚。他的擁抱急切而霸道,將她劈開兩半,這尖銳的疼痛裡,兩個人都在掙扎。也是流了血的,到如今是一個結了疤的傷口。

    原來可能竟是那樣的原因。

    這個男人是失戀買春。

    莫向晚背不進書本了,她要找一些旁的事情做一做。莫非正好吵著要吃餛飩,她就去買了肉餡和餛飩皮,下了廚房裡,細細剁那肉糜和大白菜。還要把大白菜剁的細了,一絲一絲,女人的心思一樣。

    莫非等著吃餛飩,捧著他的小碗在莫向晚的身邊直轉悠,一口一個「爸爸說」。莫向晚聽得煩了,就說他:「別煩媽媽,你快去做功課,等一下就有的吃了。」

    口氣前所未有的尖利,莫非撲閃了大眼睛,異常委屈。可他還有他的堅持,問:「給不給爸爸送一點過去啊?媽媽,你都好幾天不坐爸爸的小轎車了。」

    莫向晚放下了菜刀,暗罵自己,太容易遷怒了。自己這般心思是作甚?那一個男人是買春,難不成她還要思春?

    念及此,咬一咬牙,實在不想自己淪落至此不堪境地。

    她彎腰親一親兒子,放柔了聲音:「你快去做功課,在這裡晃的媽媽都頭暈了,影響到媽媽包餛飩。」

    莫非體貼地講:「媽媽,我給你倒杯茶,你慢慢包。」

    小人兒還是不肯走的,這一次是乖乖坐在一邊,看著她把餡料拌了,一折一捏,包出一隻一隻稜角分明的餛飩來。

    莫非在一邊見縫插針幫上了手,在餛飩皮子裡放了餡料。母子合作,一忽兒就完成了二十個,莫向晚開始燒水。

    莫非怯怯問:「媽媽,爸爸吃幾個?」

    莫向晚心內歎氣,又動手包了十個餛飩,又想想,他大約是吃不飽的,再加了十個,想想,還是不夠,於是最後加五個。但這二十五個餛飩她並不打算下鍋燒,全部用食品袋裝好了,囑咐莫非:「給爸爸送過去。」

    莫非應一聲,做了小郵遞員。

    莫北跟著莫非一起過來的,他還嬉皮笑臉:「用一下你的廚房行不行?」

    莫向晚抬眼皮子瞅他一眼:「你那兒廚房不能開火仗?」

    莫北並不明白她又因何事冷了面孔,但餛飩是送過來了,她不管因何事不自在,總已有了底線了。他說:「我想和你們一塊兒吃。」

    這般企盼的口吻,快要和莫非一模一樣。莫向晚頂受不了自家兒子做出央求的姿態,像無辜的動物一般。原來這種姿態也是遺傳自他。

    他的姿態她同樣受不了,但也不願意就此回答,便側開了身,讓出煤氣灶。

    但莫非看得很高興,對莫北眨眨眼睛,父子倆的小表情傳遞得不亦樂乎。莫向晚只覺得嫌棄,乾脆先回了房裡。

    她的手機擺在桌上,已響了幾回,是秦琴在找她。莫向晚就把電話回過去。

    秦琴聽到她的聲音先自遲疑了一陣,然後便開始說了:「向晚,我們是舊識了,有些話我不妨直說了。」

    莫向晚聽出她的口氣有慍意,片刻竟生出不知自處的噤若寒蟬。

    秦琴在那頭講:「我們這種圈子,外頭看著光鮮,裡面什麼樣子你我都是清楚的。劉曉慶說,做人難,做女人更難,做名女人難上加難。我們不至於到這樣的程度,但要在這個圈子裡保持自己的這一種身段已經實屬不易。」

    這話太嚴重,莫向晚聽得一片混亂,且並不能明白。

    「秦姐,我是不是有什麼做錯的地方了?」

    秦琴坦陳告之:「昨晚我去了管弦的沙龍,她那裡一向魚蝦混雜,這也不好怪她的。」

    莫向晚的一顆心從天堂墜落到地底下,劇烈跳動,她很直覺就問:「是不是有生讓你為難的事情了?」

    秦琴說:「你代我向管弦轉達,有些事情在我這裡是不容商榷的,得罪了她的客人並非我所願。」

    「是不是她請的人對你意圖不軌?」

    莫向晚簡直是要低叫出聲,她從沒有想過,秦琴會因為她的邀請,在管弦那裡受到難堪。在秦琴表面所表述的,她能想像出勝於此難堪百倍的場面。

    這實在太難過了,兩方都是朋友,她又如此信任管弦。

    秦琴沒有正面答她的問題,只說:「有的人殫精竭慮,為一些不值得的人和事爭來爭去,這是浪費人生,思想也會誤入歧途。我並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向晚,你想好自己站的位置。」

    莫向晚下意識在這邊就點點頭。

    她是絕對無法接受這事實。

    秦琴年輕時候長得頗艷麗,也是吸引過好一陣狂蜂浪蝶的追逐,但她有一股自持的驕傲,能夠支撐至今,足夠莫向晚佩服。圈裡的人都明白她幾乎過分銳利的堅持,卻有人嘗試逾越她的雷池。

    這個人還把朋友當作了一條橋樑,莫向晚掛了電話,跌坐到沙上,幾乎就要打冷戰,她無法確定。立刻又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管弦遲了很久才接電話,聲音嬌慵,接電話那一刻還輕聲對身邊人說了一聲「別亂動」。

    莫向晚聽得頭皮都要麻。

    她是擲地有聲地問管弦:「昨晚你的沙龍是另有所圖?」

    管弦根本就是兵來將擋,沒有絲毫意外,她柔聲對莫向晚說:「小姑娘,你應該是曉得的呀!」

    莫向晚在低叫:「我曉得什麼啊?秦琴受多大的委屈?」

    管弦說:「只不過香港那邊的一個高管對她示一示好,那個人是大陸過去的,聽了她的廣播十多年了,只是粉絲見偶像熱情了稍許,她又何必這麼頂真呢?我們都是混在這個圈子內外的,公關交際上頭的事情,大家心裡有數。小姑娘,你應該早就習慣了。」

    「這一條線還是鄒南搭的。」莫向晚說。

    「她是你帶出來的,辦事情有板有眼,從不會不穩當,你教的很好的。」

    「管姐,你怎麼可以這樣!」莫向晚就快要啞掉。

    但管弦說:「小姑娘,你一直知道我的沙龍是起什麼作用的,你一直裝傻不聞不問,現在犯到秦琴頭上了,你才找我興師問罪,是不是太厚此薄彼了?別人真的只是秦琴的粉絲,我找她列席一下,只不過給一個面子而已。這一大早你辟里啪啦訓我一通,我很難過的,曉得嗎?」

    莫向晚根本就是完全呆住了。

    管弦說的是事實,她根本從頭到尾都知道管弦的沙龍從來不會太單純。她卻從不曾稍有微詞,或許確因秦琴的緣故。連鄒南都能曉得其中的關鍵,而她在秦琴的事情上竟然忽略了。

    這根本是咎由自取。這種自愧讓她不能出半點話。

    管弦被吵醒了,也不愉快了。這時候已經是十一點了,她很勞累,也是身心俱疲。她放低聲音,柔軟了語氣,幾乎是耳語講:「小姑娘,你應該可憐可憐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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