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晚一直到出了那輛車,都沒有能想好是不是要進這輛車。
這輛車的司機將她安然送到辦公大樓前面,他還說:「其他別想了,好好工作。」
他讓她的心這樣的亂,還要說這樣的話。莫向晚反駁說:「當然,你也一樣。」
但車裡這位意興正濃的柴可夫如此答她:「恐怕我不行,吾日三省吾身,一定是我沒做好。」
莫向晚面對這樣的莫北,軟硬都施不出,只好硬板板講一聲:「謝謝,再會。」走人再說。
反倒莫北在駕駛座上伸一個懶腰,目送她走入辦公樓。後頭有人摁喇叭,也是要送人在此地下車的,他應該讓開。緩緩駛離此地時,他從後視鏡裡看到後頭的車裡下來一名男士,為一名女士開了門,他們在車門前旁若無人地親吻告別。
莫北拉下遮陽板,太陽也熱烈了,與他一同見證此番美好情景。他想,昨晚他吻她,她沒有迴避,這可真好。想完就開始吹口哨,還是「太陽天空照」。
在大樓內的莫向晚則是一路疾步,連電梯的度都開始嫌棄。她只願快快坐入自己的格子間,這樣就能被保護。
也許一路走太急,進了公司遇到的一個人史晶問:「你臉怎麼這麼紅?」進到格子間遇到的一個人鄒南也問:「老大,你氣色真好,臉色紅潤有光澤。」
莫向晚打開電腦拿鏡子過來照自己,鏡子裡的女人明明有一顆動盪的心,才心潮起伏到面色都不定。
她吸兩口氣,決定先去茶水間給自己泡一杯金銀花降火。
許淮敏同林湘正在茶水間閒聊,莫向晚向兩人道一聲好,林湘說:「merry早,今天來簽劇集約。」
林湘在朱迪晨的策劃下,決定演而優則唱,加上一把火燒一燒曝光率。但是莫向晚並不贊同,因為林湘至年底前的通告幾乎要排滿了,此季正是各大獎項和演出的扎堆時節,此刻不多拿獎鍍金更待何時?朱迪晨簽的劇雖然也是最近炒翻了天引來各方關注的偶像劇,但對歌手來講,總歸是旁業,且就在近期開拍。
莫向晚問林湘:「你應付得過來?」
林湘古怪地笑了一笑,說:「我演女一號,羅風是萬年男二。他再有後門接到好劇本,也擺脫不了男二的命。不能拔頭籌就是不能拔,他在劇裡對女一癡心不改死心塌地,最後還死於非命。就像《天橋風雲》裡的遠鈞哥。merry,這個劇情好不好?」
原來如此。
林湘笑過以後,睫毛一閃,掩飾住的還有難以抑制的落寞。莫向晚看了一個清楚。
女人非得用事業來替自己爭口氣,假設最後得勝,雖能揚眉吐氣,心底那一份淒惶又是誰能得知?
莫向晚憐惜道:「你好好注意身體,這樣一來,你可一天睡不了三個小時。」
許淮敏也說道:「男人嘛,還不是那回事。湘湘你叫太想不開了,你還記得以前和你一起選秀的趙露嗎?人在北京傍一個低干子弟,都能得三環內公寓房一套,月花過萬,老家的堂兄堂妹在北京謀一個好工作。這才叫豁的出去,有腦子。你這樣拚死拚活,爭這一口氣做什麼?累死的還不是自己?」
林湘低頭不語。莫向晚不太中意這樣的話,便說:「湘湘有事業可忙,並不賴。個人有個人的生活方式。」
林湘也接口:「那些高幹低干子弟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難道花女人身上的錢,真是白白花?我還不如自己投資自己來一個乾乾淨淨。」
許淮敏訕訕地,自己的意見被冷落,只得勉強做一個挽回面子的爭辯:「別人家是有這個資本玩,銀貨兩訖的事情。不過真別把那種圈子裡的男人都當壞心腸。就拿上一次給我們做合同的莫北說吧,三十出頭了都沒女朋友呢!他以前高中的時候就和世交家裡的千金談朋友,結果家裡的大老爺出了點事兒,從上邊退下來了,得,兩人立馬從金玉良緣變成梁山伯和祝英台,當年他可是跑人家門口去求人姑娘不要絕情來著。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他又戀上誰,把他爸媽可急得要命,到處找人介紹女朋友。他這條件哪用的著別人介紹啊?你們看看,長情夠得上張歌神了吧?」
莫向晚已經把茶倒好了,喝一口,又燙又澀又苦。她對許淮敏講一聲:「麻煩讓一下。」
許淮敏還要把她拉住,把這話茬接著問一句:「莫經理,你也看不出來吧?」
莫向晚就說:「每個圈子裡都有好有壞,說不準的事情。」
她回到自己的格子間,又喝一口茶,還是燙口。這茶不對,金銀花放了太多,顏色都暗黃,還這麼不適口,莫向晚把杯子擱在一邊。
鄒南拿了一疊文件過來請她過目簽署,她打點精神仔細看。鄒南在一邊說:「老大,管姐那兒要做一個沙龍,想要請一請香港那兒的同行,要問下你呢!」
莫向晚頭都不抬,講:「問我做什麼?她又不是不認識這班藝人,而且是私人活動,不必通過我。」
「她說想請秦琴去。」
莫向晚停下筆。
「秦姐脾氣拗,不管是在電台還是電視台都不算太順,也許這是一個好機會呢!但她這麼傲氣——」
莫向晚繼續看文件,邊說:「那麼我同秦姐說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