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四國九萬大軍便趾高氣昂的開到了幽州城附近,前方用一萬騎兵衛道,掀起的漫天塵土和飛雪高達數十尺,幽州城內靜悄悄一片,四周城門緊閉,城牆上不見守軍,就連南朝的大旗都不見迎風招展,而楊宗志的兩萬殘餘部隊,卻是在距離城北**公里的荒原上駐紮下來。
依照固攝事先的預計,楊宗志定然會率人逃回幽州城,用這座大城的高牆作屏障,從而進行最後的殊死搏鬥,卻沒想到他們只是零零散散的排在荒原內,看著無比的蕭條落寞。
闊魯索率領騎兵在前,看到眼下一幕後,心中不覺升出驚詫的疑竇,他揮手命令軍陣停下,就此原地休整,然後向輟在最後方的固攝方陣騎去。
固攝坐在戰車內接待了他,問他道:「為何停下了,怎麼不開到幽州城下紮營?」
闊魯索躬身將方纔所見一一上報,說楊宗志等人並未逃回幽州城去,而是在荒原內擺了個營地,固攝聽得微微一驚,和他爬上九層戰車的頂端,彎腰看下去,果然見到情形如同闊魯索所說那樣,一般無二。
他站的更高一些,這戰車乃種是用突厥巧匠精心打造,車身上下鑄滿了精鐵,頂端用的是四方盒,東南西北全都可見,北風凜冽的刮在臉頰上,鵝毛大雪落個不停。
固攝和闊魯索放目向下看去,見到楊宗志等人的營地,依稀里便是個破爛的木柵,木柵內人影疊疊,似乎能看到有人在忙著生火,而幽州城頭上卻是一個人影子都沒有,守軍不見,守城所用的土石沙包和盾牌更是一個都見不著。
固攝的心頭如同闊魯索一樣的充滿狐疑,回頭與他對看一眼,沉吟道:「南蠻子……做得什麼打算?」
這一路他挾綿州城大勝之餘威,原本是順風順水的,但是綿州城那一場大勝實在是有些運道在內,若不是闊魯索拚命突圍成功,那一場敗得……就會是他固攝了,因此固攝明白楊宗志的巧計安排後,心底不禁有了些莫名的後怕,一路追擊楊宗志時,也不敢放手全攻,而是時時警醒,害怕一個不慎,又著了楊宗志的道。
否則的話,憑借他九萬大軍,楊宗志只剩下區區不到三萬,他全力施為的話,又怎麼會任由這三萬人逃回了兩萬。逃也就逃吧,只要固攝自己不犯錯,楊宗志是無力翻盤的,所以固攝甚至有些期望楊宗志徑直逃回幽州城,然後他率大軍攻城,破城的那一刻,便是楊宗志死在他面前的時機到了。
「可那南狗明明有退路,他為何不走呢?」固攝頗感頭疼的敲了敲自己的金面罩,幽州城近在咫尺,他的斥候早將城內的情形刺探的一清二楚的了,城內無援軍,甚至整個北郡,都再也找不出第三支千人以上的隊伍,他只要打敗楊宗志,南朝的北郡便算是收入囊中,甚至整個南朝天下都唾手可得。
看著郊外凌亂的聯軍陣營,固攝不禁又冷笑起來,楊宗志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了吧,難道他打算用這兩萬殘軍,阻擋自己的洶洶鐵騎嗎,他竟然有退路都不逃回去,縮進龜殼中,他說不定還能苟延殘喘幾日,現在這個樣子,自己只要發兵一攻,他便只能潰散湮滅了。
闊魯索轉頭見到固攝的眼神中陰晴不定,一會子是在沉思,一會子狂驚,一會子又狂喜,他趕忙垂下頭,素然問道:「大王子,我們……我們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固攝大手一揮,便要催發進攻的號角,臨了心頭又泛起了猶豫,大手無力的垂下來,凝神道:「還是不對,那姓楊的在綿州城險些打垮了我們,他……他不是那麼沒有腦子的人,連眼前的局勢優劣都分不出來。」
闊魯索小聲道:「大王子,要不然……屬下先帶人去敵營試探一下,看看他們到底在作甚麼打算,咱們先放過幽州城不攻,全力將這兩萬人消滅殆盡後,再來攻城。」
固攝遲疑的點頭道:「好,你帶人去探探營……」轉念又道:「不行,闊魯索啊,你是本王手下唯一的一員愛將啦,本王可不能讓你冒這個險,姓楊的如此示弱,必定是別有隱情,依本王看,他們不動,我們也不必著急,反正幽州城不急於一天兩天就打下來,我們還是鬧清楚虛實,再作安排,傳令下去,紮營吧。」
闊魯索撫胸道:「是。」轉身蹬蹬蹬下了戰車的雲梯,不過一會,九萬大軍在城北二十多里的燕山腳下連綿駐紮,安營之後,四處派出守衛,營內正要生火造飯,外面便鬧將起來。
闊魯索擎著狼牙棒走出營外,見到士兵們正扭著一個人走進來,那人腦門低垂,面相看不清楚,只看一身打扮的話,似乎是個正宗的南朝漢子,闊魯索問道:「怎麼回事?」
下面士兵回話道:「大人,我們抓到個南蠻奸細,方才賊頭賊腦的在營外打探,我們一叫他,他轉身扭頭就跑,因此抓回來打算拷問一番。」
那南朝漢子許是聽不懂蠻子語,只覺得嘰裡咕嚕的甚為嘈雜,他的頭顱被士兵們摁在腰下,兀自還大呼小叫的道:「冤枉……冤枉……我是來見你們大王子的。」
闊魯索聽了半句,找身邊識得南朝話的尉官們打聽了,攔住他們,說道:「等等,把他的臉抬起來讓我看看。」
士兵們轟然應聲是,摁住那漢子腦門的大手變成了揪住下巴,死命的將他強抬起來,闊魯索湊過去,那人滿面赤紅,鼻子扁平,長得倒有三分凶相,闊魯索對尉官們說道:「告訴他,如要活命,須將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來,否則他會被剁碎了,給我們的戰馬作飼料。」
尉官傳話下去,那漢子急道:「別……別剁碎我,小人姓范,名叫范德誠。」
闊魯索繼續問道:「你找我們大王子有什麼事?」
范德誠道:「小人受幽州知事范蘄范大人所命,是來跟突厥大王子合議投誠之事的。」
闊魯索聽得一驚,哦了一聲,朝范德誠又仔細打量片刻,見他穿得並不寒酸,虎背熊腰卻有幾分氣勢,闊魯索踱步道:「你說你是范蘄大人所派,你有……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
范德誠慌忙道:「有的,有的,小人的懷中有一封范蘄大人的親筆書信,上面加蓋有范蘄大人的官印,將軍只要取出便能見到。」
闊魯索大手一揮,便有兩個尉官衝過去,將范德誠的棉衣扒開了,搜出一張漆封的皮紙書信,闊魯索想也不想,伸手便將信封撕為兩截,打開一看,書信上氣勢磅礡的寫滿了南朝文字,密密麻麻,卻是闊魯索一個也不識得的,
他轉手將書信交給左右,然後蹙著眉頭對范德誠道:「你和范蘄,是什麼關係?」
范德誠恭謙的道:「小人是范蘄大人府上的管家,跟著大人二十多年了。」
闊魯索嗯的一聲,對士兵們吩咐道:「帶進來吧,讓他去見見大王子。」
領著一干屬下走進帳庭中,固攝正摟著幾個姿色不錯的突厥少女喝奶酒,抬頭一見有人進來打擾,他的面色變得微微惱怒,待得看見走在最後的闊魯索,他才強自收斂住,屏退侍女們,問道:「這是做什麼?」
闊魯索走上前,將方纔所見所聞告知一遍,固攝從尉官手中接過書信,低頭一看,見到排頭一行正楷小字寫道:「罪臣幽州范蘄,叩拜天命我王在上……」
固攝皮笑肉不笑的問道:「哦……范蘄竟然會向本王投降?他的爪牙不是還沒被全部磨光麼,他為何會稱我為王?」
范德誠掙脫士兵的束縛,畢恭畢敬的道:「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家大人對朝廷已經失望透頂,聽聞突厥大王子乃是天縱英才,北漠雄鷹,所以願意效仿舊時伍員那般棄暗投明,日後為大王子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固攝聽得嗤的一聲,面孔轉冷道:「他倒是好大的口氣啊,本王聽說伍子胥是你們祖輩上赫赫有名的賢相,憑他范蘄也配麼,就怕他德行有損,當不成啊,嗯……他既然明白本王乃天命之主,為何又要派屬下帶兵與本王作對,那豈不是倒行逆施,逆天而行嗎?」
范德誠歎道:「前番范大人派出五萬守軍,全是因為受到北郡守將挾制的緣故,此時南朝江山業已大亂,誰手中有兵,誰就有發話的權利,范大人雖貴為一方諸侯,卻是文官出身,派兵之事原是插不上手的,可笑那些匹夫之將,認不清眼下時局,妄圖和大王子的鐵騎作對,蚍蜉撼大樹……果然被大王子揍的潰敗逃散,范大人這才有機會肅清逆子們,將他們擋在了幽州城外,不讓其入內躲避,范大人對大王子的赤誠忠心,由此可見。」
固攝輕輕哦了一聲,對范蘄想要投誠之事,他本是打心底裡便不相信的,范蘄若真有心投靠,怎麼會派人增援楊宗志,使得楊宗志兵力大漲,險些就要了固攝等人的命。但是此刻范德誠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了許沖等武將頭上,和范蘄撇開干係,固攝倒是一時間辯駁不了。
再聽說聯軍駐紮在城門外,乃是范蘄緊閉城門,不讓他們入內的緣故,聯想到早上所見,固攝不禁暗暗獵喜,心頭怦怦亂跳起來,「按照范蘄所說,那姓楊的……他已經失去最後的屏障了?」
聯軍剩下了不足兩萬兵馬,倘若連幽州城都孤立他們的話,只要固攝搶先率兵入城,便可斷絕他們最後的退路,這兩萬人成了孤魂野鬼,就算一時不打,也再無半分威脅了,何況固攝的兵力本就多過他,入城後給養充足的話,消滅那支疲軍只不過是遲早間的事情。
固攝按捺住心頭的狂跳,對左右吩咐道:「帶這位先生下去休息片刻,好酒招待,不得怠慢。」士兵們應諾道:「是。」請了范德誠闊步而出。
固攝對闊魯索揮手道:「闊魯索將軍,依你所見,這消息有幾分信得?」
闊魯索走過來小聲躊躇道:「大王子,這……這會不會是個陷阱,姓楊的慣於設計害人,哥舒爾特老將軍被他幾次三番所害,造成信心大失,范蘄畢竟是南朝人,怎麼會真心歸附我們?」
固攝哈哈大笑道:「范蘄在降書裡面說,他早看出本王乃天命之主,本王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但是他怕死嘛……本王倒是篤信七分,事實擺在眼前,南朝國內還有誰可與本王一戰,范蘄向我來投,不過為了保住官位和前程而已,嘿嘿……這等庸臣,本王該見一個殺一個的,不過嘛……他眼下倒還有點用,只有靠他才能穩住北郡的局勢,讓我們可以騰出手去進攻中原。」
闊魯索蹙眉道:「難道……咱們就不擔心范蘄與姓楊的勾結,施展詐降之計?」
固攝奚然一笑,嗤鼻道:「詐降?又能奈我何,現下幽州城內沒兵,城外只有兩萬殘部,我們只要派人防住了這兩萬兵,便再無後顧之憂,范蘄是真心依附也好,內藏玄機也罷,沒有強援在手,他又能興起什麼風浪來?過一會,你就去和那南狗說,范蘄倘若誠心的話,兩日內便將幽州城北門向我等大開,恭迎我大軍入城,否則本王定會率兵攻城,殺得他血流成河。」
闊魯索聽得臉色微微一變,道:「大王子,我們入城之時,姓楊的領兵從後攻來,我們如何應付?」
固攝咬牙切齒的笑道:「我不去對付他們就算了,嗯……咱們將大軍分成兩路,一隊三萬人和他們遙相對峙,另外六萬隨我入城,平定幽州再說。」
闊魯索撫胸道:「大王子還是小心為妙,要不然……後天由屬下替大王子入城接管,您在外面等消息,若是城內一切安然無恙的話,大王子再隨後進來召見范蘄,可保萬無一失。」
固攝哈哈大笑一聲,用力的拍了拍闊魯索的肩頭,點頭道:「好,你做的很好,闊魯索將軍,本王果然沒有看錯你。」
……
過了一天,雪勢越來越大,現下已是年關剛過,立春的時節,瑞雪還未褪去,但是枝頭上開始悄悄的攀出嫩芽,嫩芽尚還緊緊的團著,躲避著寒風勁吹,待得風勢稍小一些,便會稍稍頂個尖,顯露出裡面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來。
幽州城西門外的崇山峻嶺中,悄無聲息的趕來一支來歷不明的隊伍,他們晝伏夜出,白天趕路極少,夜晚行路時大多用絨布纏住馬腳,終於在這一天來到了幽州城西邊的叢林中。
叢林內積滿了白雪,嫩枝和新葉被雪瓣裹住,素白當中俏然綻放一點青翠,顯得勃勃有生機,這路人馬伏走在高樹矮木邊,舉止統一,竟然連山中一些過路的獵戶都未驚動,趕到叢林的盡頭,人馬中走出三個身影,側趴在山巔雪地上互相說話。
從這裡望下去,四四方方的幽州城盡收眼底,城外開闊的平地上,龍盤虎踞的駐紮了兩路軍陣,一路在正北方,大開大闔,兵馬充足,不時有成千上萬的騎兵,轟的一聲從營帳中騎出來,耀武揚威的自城門下奔過。
而東北一隅,還有一座氣勢規模小得多的軍營,那軍營內靜悄悄的,營門前也只是歪歪斜斜的守著幾百個衛兵,營帳上空有一桿義字棋,被凜冽的北風刮得快要墜落下來。
「公子……」三人中,當先的那個下意識的急叫了一聲,身子一蜷,便要從這山巔的雪道上跳將下去。
背後的兩人登時伸手攔住她,一個隨手拉住她的肩頭,另一個卻是死死的握住她的左手,兩人互相用力,將她拉得回轉過來,寒風一吹,撩起她遮在頭頂上的彩絹,露出下面一張千嬌百媚,十足俏麗的小臉來。
只見她峨眉淡掃,嬌唇鳳目,長眉入鬢,鬢角兩邊有長長的髮絲垂了下來,隱隱看上去帶些棕紅色,冷風一吹,將髮絲撩到眉宇上,臉蛋上卻是吹得通紅一片,牙關緊咬,烏黑的柳眉彎彎的高高蹙起。
她不得已轉回身來,對右手邊的那人不悅的顰了顰眉,卻又發現自己的左手,盡都被另一邊那人給捏住了,她微微一愣,堵著氣頓足喚道:「嬤嬤……」聲音一出,直叫漫天繽紛大雪也失了顏色,膩人的嗓音中帶足了鼻音,微微沙啞,讓人聽了,心頭頓時不由得發軟。
右邊那人被她用力甩開肩頭上的小手,倒是毫不慍怒,而是咯咯柔笑一聲,隨手翻開了頭頂的遮擋,她穿的是厚厚的青色緇衣,頭頂光光,年紀倒有五十出頭,眼角佈滿了魚尾紋,一笑起來卻又風情綻放,平添幾許艷麗之色。
另一個被喚作嬤嬤之人,正是羅天教的左使者容嬤嬤,而右邊這人卻是她的師妹聶雲蘿,兩人一道看著這身前遠眉輕黛的嫵媚姑娘,聶雲蘿嬌笑道:「好個癡心癡情的丫頭呀,師哥他的後人果然……名不虛傳,習練咱們陰葵派內力的,看來最後都要臣服於他,卻是半點退路都沒有的。」
「瑤煙……」容嬤嬤蹙著狠厲的眉尖,心疼的喚了一聲,這眼前的姑娘一轉回頭來,嫵媚的雙目中紅通通的,似乎是看到了遠方雜亂的聯軍大營,哎……這也是難怪的,一路從西南趕來時,不斷聽到些消息,說那小子在北郡被人打的落花流水,過得朝不保夕。
而看起來瑤煙這丫頭,一門心思都拴在那小子身上啦,聽到消息後,她數度催促這路蜀軍拚命趕路,都被容嬤嬤和聶雲蘿給攔了下來,臨來之前,西門松諄諄囑托,讓她們千萬不可早露行藏,人家的話瑤煙說不定聽不入耳,但是西門松的吩咐,她總還是聽得進去的。
這一程小心翼翼的避開耳目,終於趕到了幽州城的西門外,蘇瑤煙嫵媚多姿的眼神卻是直勾勾的瞪著聯軍大營,在那裡……似乎正有一個愁容滿面的少年,正等著自己去給他帶來好消息,她緊緊的凝望數眼,又回過頭來,可憐兮兮的垂首道:「嬤嬤……我……我就去看他一眼,馬上回來,師父吩咐的大事我記得的,不到最後時刻,我們這些人,一定不能出面一戰。」
蘇瑤煙實則學得是容嬤嬤的似玉功,但是西門松收留她長大,她便恭恭敬敬的叫西門松師父,對真正的授業恩師,倒只是敬稱嬤嬤。
聶雲蘿嗤的一聲嬌笑,歎氣道:「哎,無論多麼精明的姑娘,碰到自己的命中人時,果然都會變得癡癡呆呆,思維沒有平日一半的靈活,我過去聽說蘇右使名滿天下,為人世故幹練,怎麼……這會子連西門教主的意思都猜不透了麼,竟變成了這般委委屈屈的小媳婦模樣。」
蘇瑤煙聽得小臉一紅,面上湧起羞怒之色,雖然聶雲蘿是容嬤嬤的師妹,但是她自幼對西羅天教的人缺乏好感,再加上這位聶師叔是個笑面虎性子,每當她笑的越發開心,便越是她要害人的時候,眼下聶雲蘿說起她的心事,不由笑的花枝亂顫,蘇瑤煙潔白的玉齒一咬,瞪起秀眸便要說話。
容嬤嬤搶著道:「好啦好啦,師妹你也少說幾句,何夫人派你來,可不是派你來和我們鬥氣的。」她心知聶雲蘿一路上不斷的說著風涼話,其實是因為看不過自己而已,師兄曹雄沒有迎娶聶雲蘿,這麼多年來,她心底必然還是有餘恨未滅。
聶雲蘿喘著酥氣道:「我哪有鬥氣呀,你看看你這寶貝徒兒,被那小子迷得魂魄都快找不到啦,西門教主叫她來領兵,真是看走了老眼啊,師姐你難道不知道麼,西門教主讓我們萬萬不可早露行藏,便是不想捲入天下大勢的紛爭中去,你瞧你那徒兒,見了情郎,險些連教主的話都丟到腦後去啦,哼……果然不愧師兄龍欲神功的傳人,這些女兒家……一個個都是逃不掉的。」
聶雲蘿一邊說話,一邊好像小姑娘一般撅起了嘴,可她一副中年尼姑的打扮,看在容嬤嬤眼底,實在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容嬤嬤淡淡的道:「嗯,瑤煙呀……教主的意思你都明白了麼,他讓我們不到最後決勝關頭,一定不能出面,卻是有他自己的考慮,這其一嘛……正如師妹說的那樣,中原已經大亂不堪,皇子們爭權奪位,咱們羅天教就不應該捲進去,免得遭人腹誹,到時候泥足深陷,無法抽身,這其二嘛,西門教主在意筠兒小姐她們的安危,勢必不能袖手旁觀,他讓你來助那小子一臂之力,又不能明著幫他,咱們羅天教的好漢,絕對不能替皇家效命,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蘇瑤煙聽得嬌顏一呆,皚皚的白雪落在她的鼻尖上,化作了絲絲寒流,她還兀自不覺,嬤嬤的話是說的不錯的,這道理她都能明白,羅天教與朝廷之間多年對壘,她也與各地官府作對了許多年,現下若陡然轉了方向,出面替朝廷排憂解難,落在江湖人士眼中,不免要受人恥笑,只以為他們羅天教向朝廷低頭認罪,故意示好。
但是……那壞公子孤身抗擊蠻子,必定過得憂心忡忡,自己此刻多麼想靠在他懷中,對他說盡安慰話呀,哪怕真的只是去看一眼,見到他過的還好,自己總能放心下來。
這一路上,不斷聽說他在北郡丟失了軍馬,糧草又補給不上,被蠻子打的節節敗退,蘇瑤煙的心底是又酸又疼,在鴻冶城的時候,她走的那一會,倒是氣鼓鼓的,為了他對自己疼惜太少而生氣,也為了他只顧著風流快活,養了滿滿一屋子美貌出眾的小丫頭而返起醋意。
但是此刻聽說他落難之後,蘇瑤煙卻是急急的想來會他,早已經將過去的那一絲怨懟都忘光了,楊宗志就駐紮在幾十里開外的山崖下,她卻不能與其相對,說盡別後纏綿的相思刻骨,這番委屈實在難以排解開。
蘇瑤煙的秀眸柔柔的盯著遠處的聯軍大營,北風和大雪將視線遮擋住,看得極不真切,她的眼底裡卻是泛出堅強的執著:「看小說^.V.^請到公子……你等等煙兒,再過一兩天,煙兒說不定就會和你相見你,你知道麼……這一次出門,煙兒已經跟師父都說了自己的心事呢,師父他雖沒出口贊同,卻也沒有反對啊,此番再見時,煙兒便會緊緊的纏在你身上,再也……再也不會讓你離開身邊一步了哩。」小嘴中如此切切自語,滾熱的珠淚卻早已迷糊了秀眸,變成了百花花的淚痕隨風淌下。
家裡有點事,這周碼字時間很不充足,週末的時候我會適當的補上幾章,抱歉!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