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晃手持黝黑的鐵杵,威風凜凜的站在大門前,北風吹過來,蕩起他亂糟糟的頭髮衣襟,可他的身子卻如同岩石一般昂首屹立。看著楊宗志摸進寨子中,朱晃微微放下心事:「楊兄弟他定然能救下小嬋姑娘,安然而歸。」他跟在楊宗志身邊不短,素來知道楊宗志的本事,更加知道他應變機敏,只要自己在這大門前拖久一些,楊宗志便有充裕的時間找到小嬋,然後放火燒山,這一次小嬋被人家捉走,全都因為他內急起解所造成,因此朱晃心頭愧疚之下,更是猛地咬了咬牙。
不過一會,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跑到大門口,手裡拿著火把和精光閃閃的利刃,朱晃心頭微微一驚,料不到這寨子中居然窩藏了這麼多的山賊,迎面看過去,盡都是黑壓壓的腦袋,那被自己教訓過的漢子衝出來,對一個魁梧的中年人大叫道:「就是他,白老大,就是這個小子前來咱們黑風寨滋事。」
朱晃隨眼看過去,見到熊熊火把印照下,那白老大年方三十出頭,身材與自己長得頗為相似,便連打扮模樣都有些類同,兩人都是鬍鬚散亂的醜漢子,朱晃抬頭哈哈一笑,白老大走過來,驚奇道:「你笑什麼,聽說就是你……要將我們都趕出黑風嶺?」
白老大迎出門後,這才發現朱晃是孤身一人,他心下不免啼笑皆非,這小子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然的話,他手下三千多猛士,難道都是吃素的不成?白老大見朱晃面不改色心不跳,兀自放聲哈哈大笑,他不覺又是驚奇,又是有些佩服,天下間有點膽色的男兒見得多了,可是能在千餘人前,毫不露怯的,便少之又少了。
朱晃大笑道:「你們搬是不搬?」
白老大身後霍的一聲,有人整跳出來道:「白老大,讓我去把這口出狂言的小子拿了,捉回去,活剝了給您下酒。」
白老大沉吟道:「嗯,別殺了他,要拿活得。」
那人歡喜的跳出來,掌著一把分金刺迎面捅出,朱晃側身避過,忽然抬手從背後抓住那人的後頸,也不管那人哇哇大叫,騰手便甩了出去,那人百多斤重的身子,輕飄飄的好像棉絮一般飛了遠去,逕直撞在大門的木欄邊,方才停下落地,哎喲……哎喲的叫苦不迭。山賊們俱都一驚,小聲嗡嗡的議論,白老大蹙眉心想:「原來果真是有些本領的。」
方才朱晃出手時他看的清清楚楚,見他沒有任何的花哨胡哨,只不過一出手,便拿住自己手下的要害,兼且他力大的緊,這般隨手丟出去,確實讓人避無可避,這人看著潦倒落魄,卻是個有幾分真材實料的硬漢子,白老大頓時起了一絲招攬之心,便開口問道:「你要這黑風嶺作甚,吃不能吃,用不能用,就算你一個人要住,也住不下這麼大呀?」
朱晃轉過頭來,桀驁不馴的道:「你管我這麼多,你給是不給?」
白老大哈哈大笑一聲,抬手道:「不如你索性跟了我,作我身邊的二頭領,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享盡清福。」白老大話音剛落,忽然身後有人小聲惴惴的提醒他道:「白老大……您……您現在才是二頭領。」
白老大聽得臉色一紅,羞憤不堪的轉過身去,啪的一巴掌打在那說話人的臉上,將那人抽的滿地打滾,他咬牙震聲道:「以後……誰也不許在我面前提起那個臭婆娘,誰要是再說,便吃我一斧試試。」
身後千餘山賊一陣默然,人人垂著腦袋不敢答話,白老大死命平息內心的怒火,回頭對朱晃喘息道:「怎麼樣,我說這條件,你考慮的如何,我看你膽大如虎,本事也還過得去,偏偏穿的破破爛爛的,所以才有了招你之心。」
朱晃仰天哈哈大笑道:「呸……讓爺爺去當山賊,虧你想得出來,我朱晃堂堂七尺豪邁男兒,跟的是天下最響噹噹的英雄豪傑,我便是和你說話,都覺得污了自己的嘴。」
白老大聽得心頭大怒,他本就怒火叢山,只不過對朱晃起了一絲親近結交之意,所以才會這般耐著性子說話,這會子聽到朱晃說的無禮,他頓時氣得哇哇一叫,黑著臉龐道:「那好,咱們無話可說,我便砍了你這小子,叫你還作甚麼英雄豪傑。」
朱晃抬眼一看,那白老大說話時,提起手邊的兩把開山斧,這開山斧形狀十分奇特,斧不像斧,鉤不像鉤,一把足有人家半身高,全用精鐵所鑄,由此可見這人的臂力驚人,朱晃不敢大意,忙從背後拔出鐵杵應將過去。
……
「他竟然……他竟然真的來救我了!」小嬋隨著楊宗志快步跑出柴房,外間嘩啦一聲傳來陣陣驚呼,接著又有掀翻桌椅的巨大響動,小嬋看不見外間的情形,但覺拉著自己的那隻大手溫暖之極,一顆小心思裡,竟然有些夢幻成真的甜蜜竊喜,兩人順著石道跑了幾步,迎面便傳來一陣叫囂,楊宗志的步子登時止住遲緩,小嬋剎不住身子,蒙頭蒙腦的撞進了他的懷抱中。
感覺到楊宗志身邊的熱火般暖意,小嬋在心頭濃濃的喚道:「哥……嗯,哥哥……」
楊宗志抬頭掃視過去,見到自己放走的那些窮苦人四下逃竄,捉來的矮子偷溜後,迅疾招出了木屋中喝酒的山賊們,這裡地處山尖的澗縫,兩座山頭將寨子夾在當中,想要順著筆直的山石爬上去,根本全無可能,唯一出門的方向,便是自己溜進來的那個大門口,面前人影搖晃,層層疊疊的跑出來數百個山賊,手舉火把片刻便將自己和小嬋圍在當中。
楊宗志心頭一凜:「這裡面竟然還有不下千人,加上外面門口的,豈不是有兩千多人?」兩千多人馬,在洛都驍騎營已經可以組成一個巡防衛隊了,就算是大名鼎鼎的龍武衛將官,合在一起也不過三千出頭,與這寨子中不相上下。
楊宗志輕輕伸手一拉,想要將小嬋拉到自己背後護住,低頭一看,卻見那羸弱苦命的小姑娘不知何時,卻是乖巧的伏在自己懷裡,小臉深深的貼在自己胸前衣襟上,娟巾下的臉蛋滿是寧定的醉色,面前火把熊熊,照在她的臉蛋上,隱約現出一個嬌美的小佳人來,雖然她雙翦被娟巾蓋住看不著,但是這臉型和膚色便極為難得的。
他抬頭哈哈一笑,恍惚覺得這小丫頭就跟倩兒似地,孤苦無依,偏偏又性子堅強,富有主見,過去對她的那一點猜忌之心,不由得頓時煙消雲散。矮子拉著一群山賊們快步向前,指著楊宗志二人喊道:「快……快捉住他們。」
山賊們沉眉一看,見到火光的中心是一個少年和懷中少女,少年身材高大,而那少女嬌小柔弱,只及他下巴一般高,當下山賊中走出一人,冷著臉龐正要說話,楊宗志卻是話也不搭,飛起一腳便向那人胸窩踹去,他氣恨這些人為非作歹,方才在柴房中看到那些稻草下$$
的窮苦人時,就已經恨得牙根癢癢。可是山賊們卻是始料不及,大家想著這二人被圍困在當中,便好像貓戲老鼠一般,想怎麼能捏便捏,哪裡還能料到他們竟然敢先出手傷人。
那人被踹的倒飛出去,撞翻十幾個人,一群山賊們看得哇哇大叫,抄起傢伙便向楊宗志和小嬋奔湧過來,四周人潮水一樣匯聚,楊宗志將小嬋緊緊摟在懷中,劈手奪過一根火把,前後左右揮舞。
耳邊竟是鬼哭狼嚎般的囂叫聲,小嬋嚇得渾身發抖,便將自己的小身子縮得更緊,兩隻小手兒死命的抱住楊宗志的腰部,側耳聽著他的心跳咚咚……咚咚,漸漸的,小嬋忽然不再那麼害怕了,只感覺到夢想成真……那個……那個小時候就應該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哥哥,那個有著一臉大鬍子,面相恐怖,卻對自己溫柔寵溺的哥哥,那個無論發生天大的事,都會擋在自己面前,決不讓任何人動一下自己的手指頭的守護神,此刻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頭頂上隱約傳來楊宗志急促的呼吸聲,小嬋卻是心頭柔柔的極想墮淚珠兒,酸酸澀澀的清淚沾濕了娟巾,可嘴角彎起,帶著甜蜜的弧度。
楊宗志踢飛幾個近處的漢子們,終是有些力竭,俗話說寡不敵眾,若是尋常三五十個山賊,他倒是並不害怕,可這山寨中不知有多少山賊,打倒了一堆人,馬上又有另一堆人潮水般補上,而且遠處不斷還有火把湊上前,星星點點的將寨子照的透亮。他心頭一歎,便知如此下去不是個辦法,剛才心頭一時激憤,根本沒有想好到底怎麼逃出去,只憑借一口義勇之氣,現下支撐時間久了,終是有些無以為繼。
山賊們拿著木棍,彎刀,甚至是扁擔等各種兵器砍到身邊,他仗著腳下步子靈活,左右閃避得開,這可苦了懷中的那小丫頭了,她柔若無依,沒有半點內力,腳下的步子便沒有這麼靈活了,楊宗志右手拿著一根火把,盡力逼退面前一群山賊,背後卻又同時響起數個呵斥聲,刀斧扁擔一齊招呼上來,他一口氣沒喘勻,想要轉身已是來不及,當下想也不多想的便用自己的左臂擋了過去,耳邊傳來一個驚訝的啊的一聲,楊宗志卻是感到左臂上一陣劇痛,轉眉一看,見一個山賊拿著柴刀砍在自己肩頭,幸好那柴刀不夠鋒利,皮肉倒是無礙,可是筋骨卻被震得發麻。
楊宗志心底一怒,咬牙轉身過去,用火把包住那漢子的胳膊,那人穿著厚厚的棉衣,身上頓時起了火,呀呀狂叫的向地上躺去,北風吹來,將那漢子身上的火勢吹大,身邊的山賊們害怕受到波及,只得一個個蹲去撲火,楊宗志哈哈一笑,登時想起自己和朱晃所定的計策,依葫蘆畫瓢的用火把去點人的衣服,不過一會,便有三四人著了火,攪得人群亂作一團,外圍的山賊不敢近前,楊宗志和小嬋這才得了喘息之機。
他心頭暗暗沉吟:「若是將人家活活燒死,總$$
是有些於心不忍,但是不下狠手的話,今夜又勢必難以善終,全身而退。」他眼睛一瞥,看見面前不遠處那三層木樓,登時又計上心頭,便拚命揮動火把向那邊跑去,山賊們投鼠忌器,看到著火之人的慘狀,畢竟還是有些膽怯了,因此圍得並不緊密,只在四周圍了幾圈,楊宗志的火把向哪兒,哪邊的山賊便跟著退後幾步,這般邊打邊退,慢慢來到那木樓下。
楊宗志哈哈大笑一聲,吸一口氣,忽然縱身向上躍去,這三層小樓足有幾十丈高,一般人就算輕功出眾,也難以騰躍上去,可是楊宗志習練點蒼劍派的輕功卻是有個特點,便是能在空中接力換力,他此刻懷中抱著小嬋,足下一點,躍到了第二層的木欄邊,右腳再在木欄上一點,便又可以拔高一截,如此騰挪兩三次,二人便高高的飛到了木樓的樓頂。
下面一群漢子們仰頭張望,人人面色呆滯,彷彿是看到了神話當中的仙界之流,木樓上湧起一陣北風,呼呼作響,楊宗志哈哈大笑著放開小嬋,低頭一看,見到……不知何時,小嬋臉蛋上那塊娟巾隨風吹落,飄向了身後的樓下,而那鵝蛋臉的小姑娘,此刻正瞪大了一雙玲瓏剔透的美眸,癡癡的仰頭望著自己,眼翦一眨也不眨,睫毛修長,彎彎的蓋在雙瞳之上,眼眸中正是秋水漣漣,泛起蕩人的秋波。
楊宗志看得一呆,下意識問道:「小嬋,你……你能看見了麼?」此刻她的眼神注目凝視著自己,絕非一般盲眼人側耳聽著聲音,找尋方位的模樣。
小嬋聞言渾身一顫,忙不迭的垂下頭去,羞紅著臉蛋搖了搖頭,楊宗志皺眉心想:「還是不能看見?可剛才她那眼神,分明和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腳下面傳來鼓噪叫罵聲,一片片隨風響起,楊宗志放開心思,哈哈一笑道:「再罵,我便將你們這山寨燒得片瓦不存。」他一邊說話,一邊舉起手中的火把,湊到腳下面的木頭屋頂,作勢點火,樓下的山賊們看得面色大驚,這木樓原是用黑風嶺盛產的圓木所造,圓木又粗又大,極為結實耐用,偏偏怕火,稍許有一些火星子濺到圓木上,輕則留下一個燻黑的窟窿,重則便是引起一場大火,因此黑風寨的山賊們平日點火把都是十分小心的,木樓中更是只用燈罩,不用燭火。
看著楊宗志將火把慢慢湊到腳邊的木樓頂,山賊們大呼狂罵,他娘的,死小子不絕於耳,更有人將手中的兵器向上面丟了過來,可惜臂力不夠,只堪堪丟到木樓邊,又順風砰的一聲落了下去,楊宗志嘿嘿一笑,心想:「只要這大火一起,寨子中立時便會亂作一團,到時候趁機溜走便多了不少把握,而且朱大哥一直等在外面,苦苦支撐,更是要見火才會退。」
他渾然不離下面人呼天搶地的叫罵聲,輕輕彎下腰便要去引燃屋棚,正在這時,下面一個嬌滴滴的水嫩嗓音清冷的大叫道:「住手!」
楊宗志奚然一笑,便要回答:「你上得來麼?」猛地心頭一動,那嬌滴滴的嗓音順著北風吹上來,逕直入耳,竟是帶著幾分熟悉之感,他手上的動作微微遲滯,又好笑的想:「我這一輩子,哪裡曾認識過什麼山賊?」
下面人聽了這聲音後,一個個都啞了下來,過一會,人群自中分開,從裡面走出一個紫色長裙的女子,下面火光熊熊,照在那女子的身上,只見她水袖扶在腰間,紫色衣裙長長的拖在身後,發挽高髻,臉色沉靜,朱漆一般的眸子在火把印照下熠熠閃光,楊宗志瞇著眼睛看了幾眼,忽然眉心一跳,手中的火把幾乎拿捏不住,低聲訥訥的叫道:「顏……顏姑娘……」
地下那女子朝頭頂打量半晌,忽然露齒嫵媚一笑:「楊公子……在天頂上吹風很好玩麼?還是請下來坐坐,喝杯水酒吧。」
……
「咯咯……」木屋的大堂中,顏飛花眼波流離的給楊宗志斟了一杯酒,脆聲嬌笑著遞到他的面前,聲音青嫩如同出谷黃鸝,面上秀色卻又是渾然欲滴,她見楊宗志一臉木然之色,便抬起小手兒,動作舒緩的將酒杯放在楊宗志的手心中,這才媚聲笑道:「楊公子,你怎麼會跑到這太行山來呢?」
楊宗志喝一口酒,歎出一口酒氣,苦笑道:「我到太行山來,這事情毫不出奇,奇怪的是,我卻在這裡見到顏姑娘你……」
顏飛花噗嗤一聲掩唇嬌笑起來,燈影下如同解語嬌花,泫然酥脆,她輕輕瞥著楊宗志和他身邊端坐著的小嬋,膩聲道:「只怕楊公子奇怪的不是在這裡見到我,而是……而是人家怎麼會作了個山賊吧?」
楊宗志聽得一陣默然,遙想起前一次在風雪渡頭送別時,和現在不過相差月旬,其時顏飛花曾經振振有詞,要去普天下的名川大山,四處走走看看,所以才與自己和商怡婷等人分道揚鑣,當時她踏上渡船之前,還是自己送到了黃河邊,可沒想到一個月後兩人再度相見,居然會是現在這副場景。
顏飛花的秀眸煞是有趣的瞥著他,湊下香噴噴的小腦袋,又嬌笑著問道:「有這麼吃驚的嗎?連一向笑論天下大勢,刀劍逼於面前眉頭都不皺的楊公子,也說不出話來了?」
楊宗志嘿嘿嘲然一笑,點頭道:「是有一些吃驚,婷姨和十二娘還經常的念叨你,說起你孤身一人流落塞外,可不知要吃盡多少苦頭,如果我這次回去將今夜所見所得說給她們聽,嘿嘿……她們的吃驚只怕更會不亞於我。」
顏飛花凝住眉頭噗嗤一笑,展顏道:「好啦好啦,盡說這些掃興話,還是說說你們吧,怎麼……十二娘她還好麼,姑姑……對了,你剛才叫姑姑什麼?」顏飛花說到這裡,嬌媚的臉色一變,慄然的失聲道:「你……你好像是叫她婷姨,你認了她作姨娘?」
楊宗志愣了一愣,遲疑半晌,點頭道:「是。」
顏飛花臉色倏地一冷,切齒道:「楊公子,我臨走的時候跟你說的話,難道你都忘記了麼?姑姑……姑姑她是個死性子,將你當做寶貝一般的心疼,可你怎麼能這般負了她啊,你叫她姨娘……哼哼,只怕她絕不會搖頭拒絕的吧,甚至……甚至還要死命的來討好你,害怕自己連姨娘也做不成,是不是?」
楊宗志聽得一呆,暗想:「好聰慧的女子。」她只憑借自己一語,便能將商怡婷的所作所為猜得七七八八,楊宗志過去和顏飛花說話極少,甚至沒有正正經經的說過幾句話,此刻驟然聽見不覺心頭一凜,這顏飛花不簡單那,猜測人心猜的如此精準。
顏飛花不待楊宗志答話,逕自又道:「楊公子……枉費我過去對你頗有些……頗有些,嗯,看重,覺得你重情重義,為了婕兒可以捨棄身家,捨棄權位而不顧,你知道我們都是煙花樓中的輕,你卻從不口吐輕薄妄語,所以臨走的時候,我才會將姑姑的心事告知你聽,便是希望你能做到心知肚明,日後對待她時拿捏住分寸。姑姑她為人雖然愛財守財,可是她對著你又是怎麼樣一幅臉子啊?前一趟她聽說你謀反失敗之後,沒命的把我和十二娘招過來,放段向我們借錢,她身邊難道沒錢麼?她可比我們富足多了,尚且還開口問我們借,那是因為……她決心要將自己全部的身家都押上去了呀,她還生怕不夠,又要四處去舉債,她為了什麼?楊公子……難道你還不明白?」
楊宗志心頭一酸,想起商怡婷那妖媚無限的萬般風情,沉沉的歎了口氣,這次出門之前,曾經豪言壯語要解決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可是……到了現在卻依然束手無策,顏飛花辟辟啪啪的將他罵了個狗血噴頭,他也半點不反駁,而是默然飲酒,顏飛花看他模樣,心底沒來由的一軟,便又伸出潔白的小手兒給他斟了一杯,歎息道:「罷了……你看看你,身邊從不乏貌美如花的小姑娘,難怪你對……你對姑姑她看不上眼,你認她作姨娘,她心中一定是既歡喜,又失落的呀,哎……飛花只是個局外人,看到不平的事情,忍不住多了嘴,你別放在心上。」
楊宗志不以為意的回頭笑道:「這位是小嬋姑娘,她只是……她只是我這次認的一個妹子,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顏飛花轉頭一看,那叫小嬋的姑娘驕傲的抬起小腦袋來,純真無暇的小臉上俱都是恃寵而驕的膩色,顏飛花看得心頭一喜,噗嗤一聲再度露笑道:「嗯……好可愛的小姑娘呀。青春活潑,羨慕人的緊……」她說到這裡,隱約瞧見楊宗志和小嬋二人都是一臉灰土的狼狽之色,驚訝的又道:「難道……難道你們也是掉進陷坑,被我的屬下們捉上山來的?」
楊宗志點頭道:「是,小嬋她失足掉下去,我便趕來救她。」
顏飛花疼惜的道:「好可憐的小姑娘。」她一邊說話,一邊就要伸出小手兒去撫弄小嬋的臉蛋,只是手指尖還沒碰到小嬋的秀臉,小嬋便一彈而起的躲到了楊宗志背後,閃避開來。
顏飛花一愣,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兒,潔白無暇,楊宗志歎息道:「顏姑娘,她不是嫌棄你,她只是……嗯……」他說到這裡,便抬手對顏飛花打了個眼色,右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接著又指了指自己的喉結。顏飛花看得似懂非懂,茫茫然的點了點小腦袋,正在這時,屋外有人高聲叫道:「報大頭領,白老大與人在外面打起來了。」
顏飛花蹙眉道:「和什麼人?」
楊宗志聽得微微一驚,暗想:「大頭領……她……她竟然是這兩三千山賊的大首領?」這事情若是任何人對他說起,他恐怕都不會相信,但是事實俱在眼前,他不由的呆若木雞,好半晌才回神道:「恐怕是和我的一個兄弟。」
顏飛花驚訝的哦了一聲,便對外面頓聲嬌喝道:「去把白老大叫回來,就說那是我的客人,任何人也不得動他一根寒毛。」外面那人回道:「是。」領命而去。楊宗志卻是癡愣愣的恍如隔世,這眼前威赫凜凜的發話人,可真的就是那個過去妙玉坊中進獻荷花舞,輕言解語,睥睨嬌笑,讓萬千男子魂不守舍的柔弱姑娘麼?他心底霎時不禁茫然一片。
看到大家在熱烈的討論小嬋的身份,我只能默不作聲,不是要裝神弄鬼,而是隨著情節的推進,逐漸揭開才有意思,是不是?我寫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或者一句話,都不是沒有目的的,在後面都會產生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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