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譜 手打vip章 第三百二十二章 淵源 之五
    楊宗志站在暴雨下,馬兒在身後淅瀝瀝的不停輕喚,一會又低下馬頭去吃草,他心想:「這……這費姑娘到底為何要一路跟著我?她……她既然這般的厭惡於我,卻又緊跟不輟,這便沒有道理。」

    楊宗志想到這裡,心頭微微一動,暗自聯想到自己前些日與筠兒等人話別的時候,曾經說起道:「在酒樓上聽見別人說話,想起了一件對自己很重要的事情,所以現下要去辦到。」他恍然大悟的道:「對了,筠兒等人不知道莫難的緣故,所以不知道我要去作甚麼,但是……這費姑娘卻是對莫難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也明白我要去比武作旗主的事情,所以……所以她這麼一路跟著我,便是想要去破壞這件事,讓我旗主做不成,莫難自然死也難以瞑目,那她便可報了大仇了。」

    他剛剛想到這裡,忽然聽到身後的圍欄裡傳來一陣惶遽之極的尖叫聲,啊啊的亂響,楊宗志心頭跳動想:「莫非出事了?」他趕緊快步跑了回去,一撐手便跳進圍欄,想也不想的跳過火堆前的乾柴火,一邊叫道:「怎麼了?」

    抬眼一看,費幼梅正瑟縮著嬌軀,緊緊的躲避在角落裡,一隻潔白無比的小手顫巍巍的伸出,指了指自己面前地上的草中,楊宗志低下頭去,對著那草地仔細的看了好一會,也沒發現任何的異常,他伸腳過去踩了一踩,草地裡呱的一聲,跳出來個黑乎乎的玩意,仔細一看,卻是一隻胖巍巍的大蟾蜍。

    楊宗志面無表情的立起身子,再看向費幼梅,此刻才是清楚的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將這個外面的純白色衣裙都脫了下來,現下她渾身上下,只穿著一個窄小紅邊的絲綢肚兜和小褻褲,火光明滅之下,那暗香浮動的小嬌軀看著竟是如此的香艷誘人,楊宗志心頭本想苦笑,可是見到這幅光景卻又是茫然的愣住,待得反應過來時候,才發覺費幼梅早已羞得面紅耳赤,嬌軀顫巍巍的發抖,抬不起頭來。

    楊宗志尷尬的咳嗽一聲,便其想對她說話,只是還沒出口,卻又發現面前的費幼梅緊緊抱著雙肩,肚兜遮住了胸脯,卻遮不住滑膩膩的圓潤肩窩兒,此刻那肩窩兒旁潔白無暇的脖子上正是掛了個亮閃閃的東西,火光透過,紫氣瑩然。

    楊宗志看清楚那是紫玉符,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得又悻悻的轉頭出了柴火堆,更要再出圍欄而去。身後傳來一個輕媚的聲音,囁嚅的嬌喚道:「喂……你……你還要出去喝酒麼?」

    楊宗志哈哈大笑道:「酒喝得正酣,被你這麼晦氣的叫進來,卻是虛驚一場,壞了我的酒興。」

    費幼梅的聲音從柴火後,柔柔的傳來道:「噗嗤,你這……你這騙人的話愈發說的不好,便是我這傻乎乎的女孩子,你也騙不到了呢。」

    楊宗志嘿嘿笑道:「你明知道我最愛騙人,又不是什麼好人,怎麼還大叫大嚷的讓我過來,你不怕我了麼?」費幼梅的聲音只在裡面咯的一笑,便再也沒有傳來,過了好一會,她才在裡面幽幽的歎了口氣,道:「今日……今日好像又是十五了呢……」

    楊宗志嗯的一聲,掰開手指頭算了一下,點頭道:「是十五了……」他說到這裡,忽然想起那日夜裡自己救下這嬌媚的小姑娘,她也是說什麼十五之夜,十五之夜的事情,說起每到十五,她的身子便有些不適。楊宗志突然道:「對了,我記得我曾經聽莫難師父說起過,說他去你們長白劍派偷偷制住了你,正是找的一個十五之夜,原來你……原來你果然每到這個日子便真有些不方便。」

    費幼梅哼的一聲嬌滴滴的道:「什麼莫難師父,就是個賊眉賊眼的野和尚,他若不是偷偷趁了十五月明之夜前來偷襲我,我可也不會這麼輕易的便著了他的道的。」

    楊宗志歎了口氣,道:「費姑娘,我知道你忌恨莫難師父,便連帶我也一道恨上了,不過……不過莫難師父此刻早已經與咱們陰陽兩隔,你再有多大的恨意,只管發洩到我的身上便可以了,何必再對一個死人罵個不休。」

    費幼梅的輕媚嗓音幽幽的傳來道:「死……死了?你說的可是真的假的?」

    楊宗志心知她自來不信任自己,無論自己多說什麼,也是無濟於事,只是莫難對他有救命大恩,他不能見到莫難死後還被費幼梅百般侮辱,便道:「這次我唯一對你說一次真話,信不信也由得你,以後不會再有,你可聽清楚了。」

    費幼梅靜靜的躺在草堆上,耳中聽著楊宗志將莫難如何得到白髮老道長的指示,偷偷潛入長白劍派去盜取參王丹,再趁勢制住費幼梅,等待著費清回到派中給費幼梅醫治的時候,下手搶奪,再馬不停蹄的送到北郡來,給自己服下,只為了讓自己去作他們北斗旗的旗主的事情,整個說了一遍。

    費幼梅的心兒聽得忽起忽落,心中密密麻麻的,彷彿儘是酸楚,甜蜜,悵然,失落,難以斷奪,她耳中聽著楊宗志渾厚的嗓音,便彷彿在自己耳後低聲漫語一般,她只覺得心絞一痛,茫茫然便沒了知覺。

    ……

    費幼梅迷茫間幽幽的醒來,卻是聽著一陣緩緩的吱呀吱呀的韻律聲音傳入耳中,她心頭忽然驚了一驚,攏身收束起來,急切的垂頭看去,才見到自己衣著完好,正是舒適之極的躺在一個小床上,身邊悠悠的晃動著,她轉眼四顧看去,才發現這裡竟然是一個小小的船艙中,自己此刻躺在這船艙的唯一小塌中,身邊窄窄的只剩下圓圓的小桌子。

    費幼梅想起之前的事情,忽然心頭又一緊,卻想四顧去找,找那站在大雨中騙自己說去喝酒的那人,這小船孤寂的左搖右晃,彷彿行在水上,那人的身影卻是見也未見。

    費幼梅想起自己聽到他說起過去的淵源,不知聽到了哪裡,便又沉沉的昏睡了過去,這之後的事情便再也不記得了,現在自己醒來,那人不見蹤影,顯然是獨自離去了。

    費幼梅只覺得心頭空落落的好生難受,彷彿少時遺落了最最心愛的玩具,又彷彿懵懂時刻讀了述說別離的詩書,眼淚止不住的便想滴落紅顏。

    她暗自摸了摸脖頸間掛著的紫玉符,那紫玉溫涼,透入心間,正在這時,她忽然聽見船艙外傳來個渾厚的嗓音笑著說話道:「老人家,此去江北可要多久時間?」

    接著另一個蒼邁的嗓音,操著難懂的方言回答了起來,只是這會費幼梅已經聽不真切了,她乍一聽到先前那渾厚的嗓音,如同失明的人兒猛地找到火焰一般,便想喜極而泣,忙不迭就要爬起身子來,出去看個究竟。

    只是她面紅耳赤的朝著自己打量了半晌,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酥軟般的顫抖不已,只得又重新吸氣了好一陣,才勉強平息住心頭的喜意和旖旎,腳步悠悠的走了出來。

    抬頭一看,此刻自己正身處兩岸大山的江水之上,天空重又放晴,日光暖融融的照射在身上和江水上。江水滔滔,時而泛起驚天的大浪,費幼梅常年都居住在冰雪不化的長白山上,何曾在這等浪滾滾的大江上呆過,她只站了片刻,便有些頭暈目眩,身子站立不住,便往一側倒去。

    身邊伸出一隻手來,輕輕的扶起了她,費幼梅湊著杏眼看過去,見到那人身著一身藍色的儒衫,頭戴方巾,面龐看著極是俊逸,她臉色幽幽的一紅,小嘴訥訥的張了張,卻又說不出話來。

    楊宗志見到費幼梅搖搖晃晃的走出船艙,身邊一個大浪打來,小船便有些晃蕩,費幼梅受不住這等力道,整個妙曼的嬌軀都倒向了船邊。楊宗志伸手一扶,便將她穩穩的定在了身邊,身後那老船家忠厚的嗓音呵呵笑起來道:「夫人……你可醒了,前幾日來公子爺好生擔心你,一路都對你照顧的緊。」

    費幼梅聽到這句「夫人……」,卻是心頭急顫,頓時如同飲了竹葉青烈酒一般的兩腮酡紅,便是嬌嫩的眼暈中,都彌蕩起了酥人的醉意,她聽著老船家說起楊宗志何等關心照顧她,卻是低低的垂下了小腦袋,將整個螓首都恨不得埋入了高聳的胸脯中,躲起來不讓人看見,只是心頭兀自甜蜜的四溢,又是怎麼止也止不住。

    楊宗志趕緊咳嗽一聲,暗自放開了費幼梅,轉頭伸手一指遠遠的山頭,換開話題道:「老人家,那個山頭是不是叫作烈女峰,有個故事說的是舊時有位烈女,丈夫北征而去,那位烈女日夜站在山頭上期盼著丈夫得勝歸來,卻總是一點消息也沒有,直到……直到有一日,同行的村民們大多都安然歸來,只有那烈女的丈夫依然音訊全無,旁人都自勸她,說到你丈夫定是已經戰死沙場了,只有那位烈女不信,偏偏千年如一日般癡心等待,身子便化作了這塊岩石的,對不對?」

    費幼梅低垂著腦袋,躲在他的身後,聽著他說起這古老的故事,她心頭又是悵然,又是羨艷,偷偷的斜睨了楊宗志一眼,暗自旖旎的道:「若是……若是我也嫁了位夫君,也……也定會像那位烈女一般,日夜盼望著親人,千年站成了望夫石的呢。」

    那老船家一邊呼呼的撐船,一邊呵呵的喘息笑道:「公子爺說的不錯!」

    楊宗志低頭見費幼梅依然不言不語,知道她性子高傲,方才被那老人家誤會,便有些放不開手腳,他又指著另一處山峰,道:「老人家,那裡……是不是叫作許願石,嗯……傳說女媧補天,用盡了人世間的五彩石,最後只剩下一塊拇指大的五彩石,這塊石頭被女媧隨手丟在這山峰之上,後來經歷千年便有了靈性,一旦人們有了心願,只需要對著它暗暗祈禱,這石頭便能幻化成為人形,替每個祈禱著完成他們的心願,古老相傳,這法子百試不爽,對也不對?」

    那老船家在身後哈哈大笑道:「公子爺果然好見識啊,說的半點也不差。」

    楊宗志微微一笑,低頭看下去,見到身下本是顫巍巍躲避著的費幼梅,此時竟是偷偷的雙手合十,對著那許願石的方向暗暗禱告了起來,瞧著她俏麗的小臉上,此刻一片虔誠,倒也煞有其事。

    費幼梅偷偷許過了心願,暗自抬頭偷瞥楊宗志,見他對著江邊的風景彷彿看到癡了,她心頭暗自一鬆,慶幸自己的動作未被他察覺,只是她忍了好一會,終是忍不住,又抬起頭來,彌蕩起嬌癡無限的神情,怯怯的嬌聲道:「喂……你……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多?」

    楊宗志緩緩低下頭來,對著費幼梅奇怪的凝視一番,才嘿嘿笑道:「我信口胡編亂造,只是用來騙人的,怎麼……怎麼這你也相信麼?」他嘿嘿一笑,便又轉身進了船艙,只留下費幼梅一人孤零零的對著山頂許願石癡癡的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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