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譜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刻石 之三
    譚觀道嘿嘿一笑,朝四週一揮手,止住大家的呼聲,轉頭對扎西哈多道:「你準備好了麼?」

    慧敦在台上見此情形,知道自己無法再阻止這場比鬥,垂頭阿彌陀佛的唸了一聲,站在了一邊。

    扎西哈多卻看也不看譚觀道一眼,哈哈一笑,走到自己最開始的那個腳印中站定,背著雙手,傲然道:「原來你這小矮子,就是南朝最負盛名的少年高手了?哈哈,哈哈,讓人失望的很,你便放馬過來吧。」

    譚觀道聽他罵自己是小矮子,目中怒氣一閃,再不客氣,吼一聲,手中短劍嗤的刺過去,直取扎西哈多的胸前,扎西哈多毫不驚慌,左手衣袖朝譚觀道一展,捲向他手中短劍,腳下緩緩的踱了一步,不偏不倚的落在第二個腳印之上,分毫都不差。

    譚觀道只覺得扎西哈多手中衣袖一揮,一股輕輕的勁風吹了過來,心中大是放鬆,暗道原來你手上力道稀鬆平常的很,這下過來好像是沒吃飽飯一般。

    他不由得心中更喜,只覺得半自己名動天下的時刻便是此時了一般,手中短劍再不等待,施出自己的得意絕招,短劍舞起陣陣劍影如同雪片一般,逕直刺到扎西哈多面門之前,群豪見譚觀道這招使得飄灑的緊,而且運劍轉刺的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不由都是轟然自豪,大聲叫好起來。

    扎西哈多哈哈一笑,對著譚觀道這招漂亮無比的招數看也不看,腳下又飛快踏出兩步,突然身子一轉,快速旋轉起來。

    場上二人一個劍法使的快,一個身子轉的快,大家都只覺得眼中一花,突然只聽到啊的一聲大叫,一個人影倒著飛了出去,一直飛到主客台左側的小棚子裡,撞斷兩根支架的竹竿,才落了下來。

    大家剛才見了譚觀道那漂亮一劍,對他都是深具信心,這時見場上勝負已分,正準備鼓掌叫好,待得看清楚,卻見那扎西哈多立在場上自己留下的腳印裡,哈哈一笑,對慧敦道:「你說,這場比鬥誰勝誰負了?」

    群豪這才看清楚,飛出去的正是青城派的譚觀道,飛到了他師父身邊,此時生死不知,不禁又是失望又是驚恐,心想如此敗在一個蠻子的手下,大家覺得面上都無光的很。

    斗玄道長一把扶起譚觀道,見他面如金紙,鼻息儼然,顯然受了重傷,口中不住怒哼幾下,就想站起來發作,突然想起適才慧敦所說,這場比武只在三十歲年紀以下的人進行,自己這時上去只怕正是違了這比鬥的規矩,不由心中猶豫不止。

    慧敦皺起眉頭,捏緊拳頭,咬牙道:「這場比武……這場比武是施主你贏了。」

    扎西哈多哈哈大笑起來,又轉頭對著場下群豪說道:「你們說,我剛才走出這些腳印了麼?這輕功算不算天下最好的功夫?」說到這裡面上更是得意。

    群豪說不出話來,只是人人怒氣,暗哼不止。扎西哈多得意了一陣,又道:「你們南朝比武選出來的擂主被我已經打敗了,那麼你們這位仙子姑娘也應該是屬於我的了,而且我正等著剛才那些罵我的人上來磕頭,你們若再沒有更厲害的少年高手出場,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哈哈哈。」笑聲中更是得意。

    場上所有人聽到這個話,想起剛才見到那陽仙子的美好畫像,那如花似玉般的面容,不禁心中都是痛苦之極,而又萬般的不情願,聽到他後面說什麼磕頭謝罪的話,更是驚怒,但是適才見譚觀道顯露的一身功夫,自己確實又不如他,自己下場只怕更是自取其辱,不由得都是歎氣。

    晁老五為這陽仙子畫像面貌所迷,心中對她已經暗生情愫,沒想到這嫡落人間的人兒,最終被一個蠻子所得,心中大痛,鋼牙緊緊咬住,雙目圓睜,目中都快滴出血來,不禁又轉頭向台上的陽仙子看去,見她渾身輕輕顫抖,轉頭看著她自己的右手側,連下面一眼都不看,顯然是心中對嫁給這扎西哈多千般不願,晁老五想到這裡,不由得更是心隱隱作痛,暗暗下定決心,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不能讓陽仙子嫁了給這狗蠻子。

    場下的群豪都是垂頭喪氣,心想那些主客台上的知名前輩又被扎西哈多剛剛拿話套住了,原來他誘著慧敦大師說什麼三十歲以上的人,不能參與這比武招親,卻是讓那些前輩高人們無法下場比鬥,不禁心中更是絕望,又急又氣。

    扎西哈多哈哈一笑,對慧敦說道:「此刻已經沒有少年高手出場了,你還不宣佈結果麼?哈哈,我用我室韋國最好的輕功,交換你們南朝最美的姑娘,原來也是你們更划算的才對。」

    群豪聽到這裡,都是捏緊拳頭正要開罵,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冷冷道:「且慢!」

    大家都聽得一驚,轉頭向發音的地方看去,看見原來是天豐站了起來,天豐站起來,先走回幾步走到岳靜的身邊輕輕道:「岳師妹,愚兄不是想去比武招親,只是這事情涉及到我南朝千萬少年兒男的顏面,我卻是非要出手不可的,請你多多……擔待。」

    岳靜面上一紅,目中卻是驚慌起來,忍不住向楊宗志那邊瞟了一眼,卻不敢看實,又轉回眼眸,小聲應道:「你便去吧,我不怪你。」溫婉的面上全是慌亂,卻無一絲惱怒,彷彿只是擔心害怕他比武失敗一樣。

    天豐看了岳靜一眼,心中一喜,道:「多謝師妹。」便轉了回去,從小棚子中一躍到了場上,施禮道:「在下武當天豐,前來求教。」

    群豪原本心中絕望,此時見這少年出來,看他一身打扮便知是武當的高徒,再一聽他自報家門,竟然是武當派的首座弟子天豐,不禁心中都大喜,忍不住呼喝起「好」來。

    大家平素都知道,這武當派在武林中的地位是要大大高於青城派的,這武當派的首座弟子,以後都會坐上武當掌教的寶座,彷彿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般,那他的一身功夫自是不在話下了。大家想到這裡,這才放下心來,暗中都希望天豐大展神威,為南朝武林爭一口氣。

    扎西哈多見天豐氣勢不凡,不禁多看他幾眼,看了一會搖頭笑道:「你是武當派的,很好,很好。」說完又在自己留下的第一個腳印處站定,揮手道:「請指教。」

    天豐擺了個武當太極拳的起手,意隨心動,緩緩發力,向扎西哈多迎了過去。

    若紅師妹看見天豐與扎西哈多鬥在一起,兩人一個快一個慢,一個緊一個松,卻是旗鼓相當的局面,不禁咯咯一笑,道:「岳師姐,若天豐師兄獲勝,便可揚名天下,這下你可滿意了麼?」

    岳靜眉頭一皺,小聲道:「若紅師妹,你少說幾句不可以的?」

    若紅師妹咯咯一笑,眼睛卻一轉,湊到岳師姐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岳靜聽到之後搖了搖頭,輕聲道:「你自己怎麼不去問他?」

    若紅師妹面色微微一紅,轉眼看了楊宗志和他身邊的秦玉婉一眼,咳嗽一聲道:「風公子……風九公子?」

    楊宗志正注視著場上的變化,聽到若紅師妹這句呼喚,茫然轉過頭來,若紅師妹見他看著自己,不禁又咳嗽一下,道:「我師姐有話問你呢。」

    楊宗志一愣,轉而看著岳靜,卻見她面色發紅,低頭道:「若紅師妹,明明是你……明明是你……」

    若紅師妹見師姐害羞不已,又一笑道:「我們都想問你,你當真不知道那個茅廬的主人麼?」

    楊宗志聽得一頭霧水,接口道:「什麼茅廬?」

    若紅師妹臉色又一紅,微嗔道:「就是……就是我們上次在點蒼山下,躲雨遇見的那個茅廬了。」

    楊宗志這才哦一聲,心中驚奇,道:「那茅廬的主人怎麼?」

    若紅師妹抬頭仔細看了楊宗志一眼,目中一迷,嬌聲道:「我和岳師姐在那個茅廬的油燈上……油燈上,發現了我們峨嵋派才有的蒲廬松香,所以才來問你的。」

    楊宗志聽的一驚,突然腦中閃電,只覺得好多事情,被若紅師妹這無意中的一句話給串聯起來,想了一會,楊宗志面上大喜,哈哈笑道:「其實嘛……其實我知道那個茅廬主人是誰的。」

    秦玉婉聽見楊宗志這句話,知道他又要胡鬧了,只是轉頭微笑看他,楊宗志卻是眼角瞟著梅師叔,見她聽了自己這句話,渾身又一震,彷彿豎起耳朵在聽自己說話,不禁輕輕一笑,又道:「那個點蒼山腳茅廬的主人,是個……是個又醜又老的老太婆,而且她為人兇惡的很,沒有人敢跟她說一個字,也沒人敢看她一眼的。」

    若紅師妹見楊宗志說這番話的時候,面上全是齷齪之色,以為他故意逗自己,咯咯一笑,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楊宗志眼角一直在看梅師叔,見她聽了自己這句話,渾身更是顫抖的厲害,雙拳緊握,牙齒彷彿咬的輕輕吱吱的響,心中更是好笑,口中又哈哈一笑,轉過了頭不再多說。

    場上二人爭鬥,漸漸到了白熱,天豐手中的拳法如同一張柔網,絲絲成串,隱見宗師大家氣度,而扎西哈多的步法更是詭異,每到關鍵時刻他腳下一閃,依著地上的腳印渾無規律的避閃開去。

    鬥了一會,扎西哈多突然大喝一下,右手立掌成刀高高舉起,場邊群豪只覺得那手掌之中彷彿有千道光芒閃爍,照的人看不清楚,扎西哈多蓄勢了一會,突然手掌向下斜斜劈來,氣勢逼迫壓抑之極。

    楊宗志看到這裡,突然心中喊道: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了。腦中想起那呼倫山頂的金衣老者來,天豐身在其中,被這掌風劈中,身子呼的一下倒退了五六步,退到主客台邊才勉強站住,大家仔細看去只見天豐臉色蒼白,呼呼喘氣,顯然是敗下了陣來。

    青松道長坐在主客台上,見扎西哈多這掌劈下,心中大呼不好,趕緊站起身來,再看到天豐退到台前,幾步搶過去,對著台下道:「豐兒,你怎樣?」

    天豐一臉蒼白,喘息道:「師父,我……我沒用。」

    青松道長歎了口氣,輕輕說了句「不妨事」才緩緩站起來,道:「這場,我們武當敗了。」

    群豪聽到這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譽為武林最大兩個門派之一的武當,竟然都敵不過這扎西哈多,難道……難道南朝武林今日真的要顏面掃地不成?大家想到這裡都是心中鬱積,難以譴懷,只是人家技高一籌,自己卻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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