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見大堂之上的懸樑處四個角分別躍下來一個僧人,都是一身灰衣勁裝打扮,手執長棍,落在地上分別站住了四個方向,將二人圍在中間。
站在大門口的那個僧人濃眉大眼,二十七八歲,一臉端正,合十沉聲道:「阿彌陀佛,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兩位施主,還不束手就縛麼?」
楊宗志見這四個僧人先前都是盤坐在樑上,顯然是在此等候已久,想起慧能大師所說這戒律院現在守衛森嚴,心中恍然,原來他們是躲在屋頂守衛這塊石頭了。
艾柯雙眼發亮,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四個僧人,面上毫不吃驚,嘻嘻笑道:「幾位大師傅好,我們只是進來遊玩,沒想到迷了路,擾了幾位清修,真是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說完竟然也合十作了個禮,面上笑嘻嘻的卻一點罪過的表情也沒有。
楊宗志見他強敵四顧下,毫無懼色,談笑風生,心中倒也佩服幾分,那濃眉僧人卻皺眉道:「兩位施主,現在少室山中哪裡都可以去得,兩位卻是偏偏到這戒律院中來,難道還以為我們不知道兩位此來的目的麼?兩位就不要再打誑語了。」
艾柯聽得眼中又一亮,接道:「就這裡來不得?難道這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藏著麼?」
楊宗志心想,我此來原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又聽見艾柯口中得罪對方,趕緊一拉艾柯,行禮道:「大師恕罪,我們此來只是想要借這裡一樣東西看看,看完就走,別無他意。」
那濃眉僧人聽到他們終於說出來的真正目的,眼中一怒,又道:「古時王家書生,家貧,無法看書,便經常光顧鄰居員外家偷了他家的書出來看,後來王生高中,別人說起此事,王生辯道:借,不算偷,字意全不同也。兩位莫非也要效仿這王家書生,行那借書之事麼?」
艾柯原本一臉笑嘻嘻,聽到這僧人語氣譏諷,忍不住繃住臉道:「喂,大和尚,你嘴裡可放乾淨些,什麼借不算偷,我們偷了你們家裡的什麼東西?」
那濃眉僧人又哼哼一聲道:「兩位說來借些東西,只是我們四個,守在這裡三天三夜以來,每天好像兩位這般來借東西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人人都說是來借些東西看看的,嘿嘿,現在都被我等擒住,呆在寺中等候方丈發落。」
楊宗志聽到他說這幾日來有不少人都來這裡,顯然是想偷那刻石,心中卻是驚奇,耳中又聽到那濃眉僧人道:「慧智,慧絕兩位師弟,請你們擒下那嘴利的小施主,慧悟師弟,我們一起拿下這位施主。」
其餘那三個僧人顯然都是輩份低一些的少林弟子,聽到他的吩咐,都是低頭立掌道:「是。」
楊宗志歎口氣,見這四個僧人分作兩邊,兩個取向自己,兩個取向艾柯,不想艾柯受傷,又不願意得罪少林寺中的僧人,只是現在嘴上也無法解釋的清楚,便快步退到艾柯身邊,道:「賢弟,我們先走吧,不必與他們動手。」說完拉起艾柯就要騰身躍起。
那濃眉僧人哼一聲喝道:「想走,有這麼容易麼?」
艾柯聽那僧人口中不饒人,眉頭卻是一皺,高聲搶道:「誰說我要走啦,我偏要和你們打一架才好玩。」
艾柯這句話說的更是大聲,語氣激盪,竟然帶些脆嫩聲色,艾柯說完也不再搭話,右手手腕在胸前轉了幾下,呼的一掌拍了出去。
楊宗志見艾柯運勁拍掌,這掌法甚是精妙,手掌拍出去之後,氣勢也是龐大,暗道:沒想到這小伙子這般高強的武藝,我倒是多慮了。轉頭看那濃眉僧人和另一個師弟執木棍搶了過來,棍影重重,赫赫風聲,心中也是一凜,右手掌在自己左手掌心一拍,使出破長刀法迎了過去。
楊宗志與那兩個僧人鬥了幾招,心中不禁佩服,暗道:人說天下武功出少林,這少林棍法確實是氣勢磅礡,招招致命,難以應付的很。轉頭看艾柯與另兩個僧人鬥在一起,雖然以一敵二,卻是不落下風,手中的掌法呼呼風聲,搶的那兩個僧人近身不得。
楊宗志也是驚奇,心想:這艾柯年紀輕輕,卻有如此功夫,自己若不是身逢各種奇遇,那現在的功夫與他倒是差的遠了。看了幾眼又想道:看他斯文的樣子,卻不曾想一路掌法卻是走的威猛剛勁的路子。
那濃眉僧人見自己二人竟然都無法擒住這少年,仔細看這少年長得面如冠玉,英俊飄逸,氣質瀟灑的緊,心中對他倒是起了一絲敬意,只是自己以二對一,無法奏功,卻又心中不服,大喝一聲,將手中的長棍執於左手之上,右手單掌立起,運了幾口氣,口中阿彌陀佛念叨不止,那手掌瞬時彷彿不斷漲大,比先前大了一倍有餘。
楊宗志見那濃眉僧人這招施出來,心中卻是想起了在玉龍鎮裡碰到的吐蕃國大法師那套掌法,隱約記得聽岳師姐喊了一聲「大手印」,只不過那大法師是高高躍起凌空下擊,而這濃眉和尚只是原地運勁半晌,然後波的一聲推了出來。
身邊的慧悟師弟見濃眉僧人這掌擊出去,不再跟上去補上一棍,彷彿心中甚是放心,只是退到了一旁。
楊宗志看的心中一凜,倒也不敢大意,右手原本的刀法一轉,戳指成槍頭,在自己腋下一穿,嗤的一聲刺了過去,那濃眉僧人見楊宗志這招迎過來,氣勁衝擊震盪,嗤嗤風聲不絕,不禁喝道:「好功夫。」手上更是加力,運起了平生所學,一掌打了過去。
兩人一掌一指,各自帶著氣勁在空中相接,身邊的人都只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再轉頭看去,只見那濃眉僧人砰砰退了幾步,彎下腰呼呼的喘氣,臉色一會紅一會白,面上陰晴不定。
另一邊相鬥的三人,見到這個場面,手上卻是不自覺的停了下來,艾柯一掌逼開那兩個僧人,搶上一步,跑過來扶住楊宗志關心道:「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楊宗志還是站在那裡,臉上毫無表情,見艾柯一臉神色緊張的看了自己,心想:他這關心的神態倒不是做作出來的,便對他搖了搖頭。
艾柯對楊宗志臉上看了幾眼,見他確實沒有絲毫異樣,這才放心下來,又轉頭對那濃眉僧人道:「好厲害的般若掌呀,大師傅原來你就是少林寺羅漢堂的首座禪師慧敦和尚了,是不是?」
慧敦停下身子,調息了半晌,抬頭道:「施主一身好功夫,貧僧比不過你,心中佩服的很,不過此刻我們不是比武過招,貧僧等守在這裡那是職責所在,所以施主二人想要憑借手上功夫,為所欲為,那是萬萬作不到。」
慧敦氣度頗大,坦承自己這招敗了,但是後面幾句又是聲色俱厲,不給轉圜的餘地,楊宗志搖了搖頭,正要說話,艾柯卻搶道:「你們少林寺的功夫很了不起麼?我偏要領教一下大師的拈花指功夫如何。」說完也不等待,右手呼的一掌就拍了出去。
楊宗志在身後看的皺眉,心想:這個小兄弟怎麼這麼愛打架?
慧敦見那白衣小子一掌打來,也不猶豫,吸一口氣,右手食指曲在拇指之下,噗嗤一聲刺出一股勁風,就要破掉他的掌力,只是過了一下,慧敦突然感覺他的掌力雄渾,漫天籠罩過來,那掌力之中彷彿還帶著虎虎的吼聲,這一記拈花指竟然沒有將他掌力破掉。
慧敦臉色一變,想起一門功夫來,左右手交互,噗嗤之聲不絕於耳,轉瞬間刺出八九指,艾柯年幼,後繼無力,才啊的一聲被逼退了回去,蹬蹬蹬退了三大步,倒在了楊宗志的身上。
慧敦先前與楊宗志對了一招,已經受傷,雖然調息了一會恢復過來,但是內力已不若先前充沛,而艾柯與他對了八九招,被他用拈花指逼了回去,顯然這一仗落了下風。
楊宗志一把扶起艾柯,見他臉上一紅,急怒道:「你看著這和尚打我,卻怎麼也不來幫忙?」
楊宗志知道他喜好與人打架,心中卻是不喜,瞪了他一眼,苦笑道:「我們現在在人家的屋中,本來就已經失禮的很了,怎麼還能去找別人打架?」
艾柯見他瞪自己一眼,口中更不服氣,哼了一聲,道:「你自己勝了這慧敦和尚,現在就好說風涼話了麼?我偏偏也要勝他一拳半腳的,看你還得意什麼。」
說到這裡身子一扭,離開楊宗志的手,左右手向上一拍,又要搶攻過去,這時大堂門口突然一個慵懶的女子聲音輕聲道:「住手……」大堂中的六人被這小聲一喝,都是一愣,不自覺向轉頭大門看去,慧敦四人看過去,都是立掌合十施禮道:「原來是陽施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