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譜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痛吻 之四
    楊宗志掀開布簾,見自己這小舟已經不再向前划行,反而是靠向大江南岸,再一轉頭見其他的舟子此刻都是急急的向岸邊靠去,都不敢沿江繼續而下,心中驚訝,回頭道:「船家,出了什麼事情?」

    那船家雙手用力划槳,操舟的速度比剛才快了甚多,也不抬頭,答道:「是齊天派,這螺聲表示他們派中出了大事了,此刻一定是封鎖了下游江面,公子,你到船艙中好好歇息一番,我們到江邊打探一下,等事態過去,再順流而下吧。」

    楊宗志聽老船家如此回話,點下頭,道:「不急,不急,老人家你儘管慢慢走就是了。」

    印荷姑娘在一邊心中想:你倒是體貼的很,但是這般耽誤,若是誤了你趕考的時刻,豈不是……,想到這裡不禁也手上用力,在一旁幫爹爹劃起槳來。

    楊宗志在船頭轉眼望去,見千舟萬帆此刻都一分為二,有的是向江北劃去,有的是向江南岸劃去,大江之中倒是一個舟子都走的不剩。又轉頭問道「船家,那些舟子為何去了江北?」

    船家喘息了一會,才道:「我們大江兩岸的船家要麼是投靠了齊天派,要麼是供奉著北斗旗,從無轉圜,兩邊都登記造冊,備錄在案,那些往江北去的,都是北斗旗下的船戶,此時有事發生,當然是要過去受得庇護。」

    楊宗志聽到這裡才心中恍然,嗯了一聲,見這老人家和印荷姑娘齊力,小舟行駛甚快,不一會便要到南岸邊,那裡早已停滿了客舟,稀稀落落的斜靠在岸邊,聚作一處。

    船家又劃了幾下,轉頭道:「公子,你與夫人只管在艙中休息,外面的事情不需理會,等事情過去了,老朽才來叫你。」

    楊宗志見船家和印荷姑娘臉上都是一片焦急之色,心知他們是一番好意,點一下頭,低頭又走進船艙裡面,見婉兒還好好的坐在小塌之上,便彷彿剛剛自己出去,一動也沒有動過一般,不禁微微一笑,心想:婉兒這小丫頭從小性子就執拗的很,只是這次跟了自己出來,倒慢慢變得溫婉了不少。

    秦玉婉見楊宗志進來,也是一笑,道:「九哥哥,外面出了什麼事?」

    楊宗志搖搖頭,走過去坐下,道:「好像是齊天派裡面出了些事情,此刻已經封鎖了下游江面,大江上的舟子都只能靠岸等待了。」

    秦玉婉點一下頭,道:「齊天派的掌門號作『只手翻江』洪嵌離,據說是水上鐵掌功厲害的很,一掌打下去,便能讓大江浪水翻湧過來,倒不知是不是言過其實。」

    楊宗志聽到這個名字,突然想起莫難曾經與自己說過,他們北斗旗的丁老旗主便是死在這洪嵌離手上,只是這洪嵌離也是身受重傷,溫言道:「這江北的北斗旗,與我也還有些淵源,若是他們有事,我也不好坐視不理。」說完將莫難和尚千里找尋自己,又傳授枯木心法和破長刀法給自己,最後又在北方戰場上犧牲性命救了自己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秦玉婉在一旁靜靜的聽,聽到最後不禁心驚,滿手都是冷汗,沉吟了一會,才道:「九哥哥,這和尚對你好的很那?」

    楊宗志嗯一聲,道:「他一心只是想我去爭作他們北斗旗的旗主位置,沒想到卻為了這個願望賠了性命,哎。」

    秦玉婉見他搖頭歎息,握住他的手,道:「你原來是朝廷的剿北將軍,倒是不屑於去作一群土匪頭子的,只是……只是你若去作了北斗旗的旗主,手下號令這江北千萬舟子船家,往這江邊的山頭上叉腰一站,那也是……那也是威風的緊那。咯咯咯咯。」說完自己掩住小嘴笑了起來。

    楊宗志見婉兒千方百計只是想自己開心起來,也是一笑,道:「在我心目中,作將軍和作水賊頭子卻無分別,只是這莫難和尚一心待我,他臨死之前我鄭重答應了他,所以這威風凜凜的差事,我定要搶過來,好讓婉兒也能叉腰站在我身邊,和我一起共享榮耀才好。」

    秦玉婉聽他說的有趣,正在咯咯嬌笑,卻聽見他最後一句,小臉一紅,啐了一下道:「你這壞蛋從小便胡作非為,沒得每次闖禍總是要拉了我進去才好。」

    楊宗志見婉兒嬌羞的模樣,心中一蕩,知道她又是想起了自己暴打謝少鏢爺的事情,正要繼續調笑她,突然腳下的舟子咚的一聲震動,外面響起了一陣喧囂吵鬧聲,顯然是自己這艘舟子已經靠到了南岸邊了。

    楊宗志靠坐到小塌裡面,輕輕掀開了舟子一邊的窗簾,透過木竹匾的小窗向外看去,見到外邊江岸停滿了其他的小舟,舟上的船家大多已經上了岸,正聚在一起大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這艘船上的老人家也落下地,走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從岸邊山坡上走下來幾個人,紅頭巾包住頭髮,一人手裡拿了一展旗旌,上面一個大大的洪字,想來應該是齊天派的人來了。

    楊宗志正向外看,突然聞到身邊幽幽一陣香氣傳來,轉眼見婉兒也坐了進來,靠在自己身上,小腦袋湊過來也從這個小木竹窗戶看出去,只得輕輕一笑,向一邊讓了讓,使她也可以看出去。

    兩人再向外看去,見那幾個紅頭巾漢子一路跑到岸邊,其中一個大鬍子對船家們喝道:「所有船戶聽好,你們舟子裡現在都要接受檢查,現在你們都回到你們的舟子上去。」說完大手一揮,要這群船家散開各自回去。

    那些船家裡有一些年輕氣壯的,聽到這麼說,不想擾了舟子裡的客人,面色猶豫,其中一個大聲回道:「那如何使得?客人此刻都還在船艙裡,怎麼能說搜就搜?」

    大鬍子面色一惡,冷哼道:「你這小客船裡面難道載的是王公貴族,豪門大閥不成?我們齊天派要搜的舟子,沒有一個敢說個不字的。」說完將那個回話的船家一手抓起來,狠狠向後一推,怒喝道:「還不滾回去?」

    那回話的舟子被大鬍子一推,連退幾大步,還是站立不住,一屁股又坐在地上,差點就掉入江水中,其他那些船家看到這架式,哪裡還敢多言,只得悶頭各自回到自己船上。

    秦玉婉在小窗上見那些齊天派的門人行為,不禁皺眉道:「這齊天派人行事如此驕縱,這些船家都是他們的衣食父母,他們不是好好保護於他們,反而氣焰囂張,哼。」

    楊宗志在一邊搖搖頭,只是不說話,再看過去,見自己這舟子的老船家也悻悻的走了回來,一邊聽到印荷姑娘嬌喚了一聲:「爹爹。」老船家只是歎口氣,卻沒答話。

    那幾個紅頭巾漢子便順著這些舟子一艘一艘的搜查過來,其中一個,面相甚是陰騖,搜了幾艘舟子之後,轉到楊宗志所乘的這艘上,叫道:「王老頭,你今日載的是些什麼人?」

    那老船家咳嗽一聲,答道:「大爺,老朽載的是去洛都趕考的書生,這時眼見時辰耽誤,大爺能否行個方便,讓老朽這船先過去了?」

    那陰騖漢子嘿嘿一笑,道:「方便?若是誰都要行個方便,那我這差事也不用當了,總壇豈能放過我?」說完推開王老船家就要上船搜查。

    秦玉婉見這勢頭,又哼一聲,回臉看楊宗志只是看著窗外,卻不說話動作,心中卻是篤定,暗道:九哥哥必不會坐視不理,讓這些惡人得逞。

    那陰騖漢子推開老船家,一腳踏上舟子,卻見人影一閃,一個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仔細一看卻是個靈秀的小姑娘,一雙大眼睛,兩個大辮子垂在身後,一身花布緊身衣服襯的胸部鼓囊囊的。

    陰騖漢子目中一亮,哈哈笑道:「王老頭,這就是你的女兒麼?多時沒見已經長得這般水靈了。」說完對著印荷哈哈笑起來。

    印荷姑娘卻是一皺眉,道:「你……你不能上去,裡面的人你不要打擾。」

    陰騖漢子聽得哦了一聲,笑嘻嘻的道:「為何我打擾不得?莫非你這個小丫頭也思春了,藏了個漢子在船艙裡面?」

    印荷姑娘聽他言語粗魯,被他說的面色一紅,嘴上卻堅持道:「你就是不能上去,我們這裡沒有你們要找的東西?」

    陰騖漢子嘿的一聲,沉下臉唬道:「你知道我們齊天派要找什麼人,什麼東西麼?」

    印荷姑娘搖搖頭,卻是也不讓開,一臉堅持,那陰騖漢子道:「我們老掌門治病的藥給人偷了,說不得現在偷藥的人就躲在你們船上,若是放跑了他,你們誰擔待的起?」

    印荷姑娘聽他說的嚴重,急道:「船上的公子是從南方來的,卻不是偷你們東西的人,你們不要去打擾他。」

    陰騖漢子見印荷姑娘急的快哭了一般,嘿嘿一笑,道:「若我不上去搜查也可以,只是……只是麼。」說到這裡更是得意的笑起來。

    印荷姑娘聽得心中一動,接口道:「只是什麼?」

    陰騖漢子又嘿嘿一笑,才道:「只要小丫頭你好好的陪我一晚,伺候的六爺我舒服了,我就放過你們這個舟子,讓你們過去?」

    印荷姑娘聽得面上通紅,心中厭惡不已,趕緊低下了頭,卻還是站在上船的地方不讓開,一旁的王老船家再也聽不下去了,搶一步,道:「六爺,小女還是沒有嫁人的黃花閨女,您便放過她吧。」

    陰騖漢子道:「哼哼,放過她,她能跟了我武老六,那是她的福分,你們老王家有我撐腰,在這江南也可以抬起頭來,你這老頭子還有什麼不答應的?」

    王老船家無論那武老六如何說就是搖頭不答應,印荷姑娘站在船尾,心中猶豫難過,轉頭看了一眼船艙的位置,只覺得自己心中萬事總是沒有如意的結果。

    武老六再說幾句,已經漸漸不耐煩了起來,又喝道:「閃開,老子今日是舟子也要,人也要,再擋在這裡,莫怪老子翻臉動手。」說完伸出手徑直向身前的印荷姑娘抓去。

    印荷只是一個船家女子,卻無武功,武老六一手抓過來,出手甚快,轉眼即到身前,無從躲避,心中不免淒苦,只得閉上眼睛渾身顫抖起來。

    印荷顫抖了一會,卻感覺武老六的一隻手半晌也未抓到自己身上,心中奇怪,不禁又睜開眼睛,卻見武老六啊的一聲,閃身退後到岸邊站住,一雙陰騖的眼睛滿是驚訝,四處打探,剛剛伸出的右手上滿是鮮血,彷彿已經抬不起來了一般,只是用左手扶住,渾身疼的巨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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