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譜 正文 第七十章 彌留 之五
    鄧先笛看楊宗志的樣子,知道他八成是都忘記掉了,這才從最前面一桌開始,挨個的介紹了一遍在座的師兄弟,楊宗志此時已經差不多適應了現在的環境,心中打定主意等傷好一些就說明情況辭行,所以也就不再排斥,與眾位師兄弟一個個打過招呼。

    鄧先笛依次介紹完了在座師兄弟了之後,才帶著楊宗志回到了師父那桌,對楊宗志道:「九弟,除了你三師兄郝大奇和七師兄沈闕為不在這裡以外,其餘的師兄弟都在這聚恩堂中了,你這回可要好好記得,不要再忘記了。」

    楊宗志見他開始叫自己九師弟,現在叫自己九弟,知道他對自己有了親近之意,微微一笑,點頭就答應了。

    師父秦東棠見小九這時好好的回來了,自己手下點蒼十五子終於可以團聚於聚恩堂之中,只覺得平生快慰,心想雖然前些年點蒼派在滇南事事發展順利,但是自己手下十五個得意弟子總是少了一個,每每想起來,心中總有遺憾,奈何這個小九性格太過頑劣,秦東棠一生講的都是俠義衛道,實在是氣恨這小九的行事,此時小九終於回頭是岸,作了對師門名聲大大有益的好事,連丐幫幫主都親自派人給自己送人回來,那人走時還不忘大大的誇獎一番小九的英勇行徑,說是天下最捨身取義之事。

    想到這裡,秦東堂哈哈大笑起來,從身邊摸出一根金煙桿,湊到嘴邊,對楊宗志喊道:「小九,你趕緊坐過來吧。」

    鄧先笛轉頭看見師父拿出那根金煙桿,眼中一亮,走近幾步,道:「師父,您老人家今日心情可是大好了,連平時捨不得拿出來的金煙桿今日也拿了出來。」

    秦東堂又一聲哈哈,眉開眼笑起來,鄧先笛趕緊湊上去,從懷中掏出火褶子,打火將金煙桿裡的煙絲點燃了,轉身看九弟慢騰騰的坐到了身邊,就問道:「九弟,你可還記得師父這根金煙桿麼?」

    楊宗志心想我哪裡會知道,茫然的搖搖頭,鄧先笛等他搖過頭,才說:「十年前,你偷偷拿了師父這根金煙桿,去山腰下伏虎鏢局與謝老鏢頭的公子比武,將人家打的頭破血流,差點丟了性命,你可還記得麼?」

    一邊的秦東堂見大弟子又將十年前的事情說出來,歎口氣,道:「哎,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也不必再多提了。」

    鄧先笛見師父語氣中感慨,答道:「師父,弟子正是要與九弟多多提醒一些,也叫他以後都記得當年的教訓,不可再走回老路。」

    秦東堂聽鄧先笛如此說,心想,如此也好,便點一點頭。

    鄧先笛繼續道:「九弟,你那時年幼,不知輕重,差點傷人性命,自是不對。只是你還差點弄丟了師父的這根金煙桿,那罪過就更大了,你可知道麼?」

    鄧先笛不待楊宗志說話,接口道:「這根金煙桿是師父當年與天下有名的劍術高手『鐵劍』卓天凡比武之後,那卓天凡攝於師父的輕功和『曉松劍法』,心悅誠服,送給師父的,師父念及當年兩大高手惺惺相惜的情意,這些年都是小心珍藏,要是被你這麼弄丟了,豈不是罪過大了?」

    餘下兩桌上的弟子們聽到大師兄說起師父當年與號稱天下劍法第一的卓天凡比武的事情,都是心中澎湃,轟然叫起好來。

    秦東堂在一旁笑瞇瞇的抽著煙桿,心中也是得意,只是當年他與卓天凡比武到最後卻是劍差一招,卓天凡為人謙和自是不會說,秦東堂又好面子也是不好對自己弟子言明,因此鄧先笛等人俱都以為師父當年是小勝收場,這時看師父高興才拿出來誇耀一番。

    秦東堂見手下弟子這時飯也不吃了,聽起鄧先笛講自己當年的事情,人人面上都是崇拜神往,呵呵一笑,道:「這些陳年往事還說他作甚麼?大家趕緊坐下吃飯吧。」

    大家聽到師父這麼說,這才收起手舞足蹈,坐好到座位上,鄧先笛和楊宗志分坐在秦東堂的兩側,楊宗志見桌上有幾樣小菜,色澤發紅,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猶豫了一下,用筷子捻起一個放在嘴中,突然輕輕啊的一聲,只覺得嘴中冒出火來,這菜紅紅的,甚是辛辣,原來就是一盤干炒的辣椒,比起川蜀的炒菜來也是不遑多讓。

    秦東堂坐在首座上,嘴裡抽著煙桿,看著小九吃了幾口飯菜,臉色開始紅潤起來,不像開始那般蒼白缺血,心中安樂,暗道:這群師兄弟當中就數小九最聰明伶俐,只是他小時候仗著小聰明走了歪道,現在他已經長大成人,迷途知返,看他坐在那裡已經有一股成熟穩重的氣質顯露出來,比起少小時候有天壤之別,我正是要好好栽培他一番,也好讓他接下了我點蒼的衣缽,發揚光大。

    想到這裡秦東堂哈哈一笑,說道:「小九,師父當年教你的那些玩意你都還記得麼?」

    楊宗志聽到師父問他話,語氣慈祥,眼中真情流露,知道他是真心將自己當作他的親弟子般對待,心中不禁有些感動,想起自己鍾南山師父看自己的眼神也是這樣一般無二,不自覺的心中湧起一股儒慕之情,搖搖頭,依著他的話答道:「徒兒這次回來,已經不記得了過去的事情了。」

    秦東堂聽他如此說,臉上閃過一絲黯然,將煙桿中的煙絲熄滅,道:「師父忘了你已經失去記憶了……只是我們習武之人,練武就好像平時吃飯睡覺一樣,你當真一點都不記得了麼?」

    楊宗志聽他言語中流露出關切,想起莫難一心將平生所學都傳授給了自己,最後還捨生救了自己性命,心中情緒翻湧,難以自制,緊緊皺起眉,眼睛一紅,說道:「徒兒今日醒來一查,才知道自己這回內力已經盡失了。」

    秦東堂聽得大吃一驚,右手閃電般一把抓住小九的右手手腕,伸出兩根手指頭在他手腕上一搭,默默坐了一會,嘿嘿怒道:「羅天教的人當真好手段,嘿嘿,嘿嘿,竟然打的你體內經脈全亂,難道是欺我點蒼劍派中無人麼?」

    說到這裡語氣又緩和下來,道:「小九,你不用擔心,師父回去好好想想,一定能恢復你的功力,你現在只管好好休息將養就行了。」

    秦東堂心中也是難過,本想將自己衣缽傳授給小九,只是此時小九經脈紊亂,就如同一個廢人一般,還如何習武強身,修練自己的那些得意武學。

    其他桌上眾人聽到風漫宇竟然武功被廢,心中都是大驚,那十四弟顧磊霍的一聲站起來道:「師父,羅天教這般欺負九哥,那就是看不起我們,徒兒這就去羅天教中大鬧一番,也讓他們西蜀的人知道我們滇南點蒼劍派不是好欺負的。」

    顧壘雖然年少,但是聽到小時候與自己最好的九師兄被人欺負,心中氣憤,這話說的也很有氣概,身邊幾個年輕氣盛的小輩弟子這時都鼓噪起來,一齊喊要殺到羅天教為九師哥復仇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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