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暮青終於抬了抬眼皮望向我,他黑白分明的眸光迷霧而沉痛,白的唇冷冷開啟:「還有什麼問題和我律師聯繫吧。」
我面色蒼白頹廢地攤坐在床沿邊,淚水完全糊化了視線,我完全看不清裴暮青別過臉時的沉痛,依稀間,我彷彿看到他的眼角有一顆晶亮的水珠,他是在哭嗎?他的絕決只是想讓我離開他嗎?很多時候我和他是一樣的人,我為了能離開他,不惜騙他,傷害他,往他的心上扎刀。而他也同樣為了讓我離開他,如此毅然絕然。
我不顧他的掙扎,伏在他的頸窩,嗚嗚地哭泣,哭得聲嘶力竭,泣不成聲,「不要離開我,真的不要離開我,裴暮青,我求你,是我的錯,為了孩子,為了我們的孩子,也不要離開我。」
我真的脆弱了,完全脆弱了,再堅強的人,再鐵石心腸的人,在愛面前,都土崩瓦解,女人的淚是為愛情而流,為愛情而生。
裴暮青用力地板開我,眸光犀利地望著我,我仍在幽幽地啜泣,也看著他,看著他乾裂的唇一字一頓地艱難地說:「你說孩子?我們的孩子?」
我哭著點頭,死命地點頭,不斷地抽泣著,斷斷續續地說道:「嗯,我們的孩子,你的孩子,是我不好,是我一直騙你,因為我覺得孩子是個純潔的天使,我不想孩子生活在我們上一代的恩怨中。我想讓他在一個健康單純的環境中成長,所以當我知道自己懷孕時,就故意拿他來氣你,我是想讓你同意離婚,是想給孩子純淨的成長環境。」
裴暮青不敢相信地望著我,眼裡有難得的喜悅和隱盼,還有更多的疑問,艱難地重複問道:「你說孩子是我的?」
我擦了擦淚水,一直點著頭,繼續說道:「孩子是你的,當然是你的,沒有別人,怎麼可能還會有別人?我和莫子雲從來沒有什麼,我們是演戲給你看的,我和他什麼也沒有。」
「你不是一直在吃避孕藥嗎?」裴暮青仍帶著猶疑,眼裡卻是遮不住的光芒。
我吸了吸鼻子,斷斷續續地敘述道:「很早的時候我知道你換了我的藥,但我仍心甘情願地吃你換下的維他命,因為那時候我就愛上你了,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但我真的是心甘情願的。也因為愛了,所以才不肯原諒的。」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裴暮青伸過手拂去我滿臉的淚水,我撲在他的身上,親吻他的唇,他的胡扎生生地刺痛著我的臉,真實而又分明。
這個人,我的丈夫,即使以為我懷了別人的孩子,他也寧願冒死救我,千萬種理由只有一個解釋,因為愛。我終於明白他所說的投降有多麼無奈和沉痛,我和裴暮青似乎注定要結一輩子的劫。
「你現在不和我離婚了吧?你也不能和我離婚,法律有規定,不能和懷孕的妻子離婚。」我一下一下地抽泣著,理直氣地說道。
裴暮青虛弱地笑了笑,目光裡有寵溺,有錐痛,有無奈,聲音也是淒淒的幽涼:「還是這麼霸道。」
我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的腿,他那麼驕傲,那麼自負,他怎麼會那麼容易接受以殘缺的自己來面對我。他固執地離開我,不正是因為他的腿嗎?
可是我怎麼說,說不在乎嗎,說無所謂嗎?他只會覺得更難過,他的愛深沉而廣闊,一直以來,他在極盡他的能力愛我,可當他覺得自己無力再給予時,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