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輕輕地下床,為她掖好被褥,沉睡中的她安靜地像一隻溫柔的小兔,輕輕蜷縮著。悄悄地在她的額前印上吻。
裴暮青走到陽台,月朗星稀,樹影婆娑,初春的風吹來有肆意侵入的寒冷,讓他打了個顫。
點燃一支煙,夾在手指間,吐著煙霧,心事油然而生。
辣陽高照,汗流浹背,工地的生活永遠是汗水揮散的地方,在美麗的高樓大廈前有多少生活在這個城市中最低層的人為了幾十塊的工錢,沒日沒夜在工地裡幹活。
十一歲,父親帶著他來到這個城市。從黃土高坡的山中出來的孩子,第一次看到城市中的高樓大廈。他新奇地左顧右盼,仰頭數望著高聳入雲的磅礡建築。
「爸,這是你蓋的樓嗎?」十一歲的裴暮青天真地問著身旁的父親,在他的世界裡父親永遠是高大的象徵,小時候背著他能走過幾座山頭。是所在村裡唯一一個能識字讀書的人,那時候的同學一直都很羨慕他,有個有文化的父親。裴暮青這個名字是父親取的,也是個文化的象徵。在一群小明小紅阿狗阿貓的叫名中,裴暮青這個名字傲然群立。
他的父親也是村裡第一批進城打工的農民,裴暮青的童年也是驕傲的。至少在當時看來的井底世界裡。
十歲的孩子在父親進城打工後,每每看著父親的來信,驕傲地為不識字的母親念著父親的來信,來信中父親說他在一個很美麗的城市蓋大樓。他們已經蓋了很多很多的大樓。
於是十一歲第一次來寧州,裴暮青無比自豪地向對新同學說,我的父親是蓋大樓的,寧州很多大樓都是我父親蓋的。
同學們的恥笑聲讓父親的形象第一次在裴暮青的心裡有了些裂痕。其實裴暮青所在的學校也不過是民工子弟學校,這裡的同學也都是和他父母一樣來這個城市打工的,因為父母一般都很忙,起早mo黑的,根本無法顧及這些孩子的起居生活,大家都像tuo了韁的野馬,逃課、群毆、打架,這都是家常便飯。
裴暮青也慢慢地溶入了這個圈子,直到有一天,他和一群同學去坐公交車,十幾歲的孩子,男nan女女混打在一起,拳腳相向,也可以是玩笑打鬧。他聽到公交車上那些城裡人露出鄙夷的目光。
「你看這一看就是民工的孩子,真是山裡跑出來的野孩子。」
「就是呀,這些孩子都是沒人管的野孩子。你看城裡的孩子哪有像這樣的?一點素質涵養都沒有。」
「……」
很多年後,早已經記不清那些說話的面孔,清晰的唯有被羞辱的自尊。
於是裴暮青tuo離了那些繼續打打鬧鬧的生活。他開始變得很安靜。在父親幹活的工地上,他常常對著熱1a的陽光,看著父親拎著水泥桶,舉步艱難地爬上那臨時搭建的棚欄,搖搖yu墜。父親的汗水浸濕了整件破舊的藍襯衫,斑駁的水漬油漬,還有無數次搓洗,若不是裴暮青認得父親的這件襯衫,怕是早已經不能說出原本的顏色。
黃豆般的汗珠從父親的臉上額上掉落下來,母親也用他瘦弱的身子在正午當頭的辣陽下,一遍遍吃地鏟著水泥。幾個似小包工頭模樣的監督工還在不停地催促著,只為了幾十塊的加班費,父親和母親放棄中午休息的時間依然工作著。
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裴暮青明白了父親信中所謂的蓋大樓,就是這樣的意義。
從那之後,放學放假他經常會來工地幫忙,十幾歲,他的肩膀已g人的擔當,足以為父母挑起另一份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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