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齊小新從昏迷當中醒來。
醒來的第一感覺是頭有點暈,身子輕盈仿若一片白紙,只要稍微一陣強點的風刮來便會離地而起,隨風而去。
明淨的月光透窗而進,照亮屋內大半情景。
入目處,鮮紅一片。
劇烈的恐懼,猝然襲上心頭。齊小新g上霍然跳向地面,定下心來,環顧四周。
桌椅上、g上、地面上濺了大片的血漬。
這裡似乎在不久之前生了一場惡鬥,只是奇怪,屋內的擺設、傢俱全都未曾移位、損壞。
齊小新雙目圓睜,人微微顫抖,雙手環抱,踉踉蹌蹌地出了所住的下人房。
一種未知的恐懼使他想跑出大院,想方設法向人求救,查明血漬的來源。
下一刻,他倚在大院的一扇門邊,臉色在剎那間蒼白如灰,滿面的惶恐,一覽無遺。
天微微亮,已到清晨。
大院附近的農舍,家家房門大敞,臨近的幾家可以瞧見門前有一排血跡,猶如一道軌跡,鋪在大院門前的一條石板路上,逕直指向大院右方不遠處的一塊空地。
那塊空間是村民平時用來曬穀子的稻場,此時順著血跡,向那看去,齊小新瞧見遍身是血的「眾人」。
「眾人」一人疊著一人,幾人堆上一層,層層疊疊,猶如一座小山矗立在百米長寬的稻場中央。
「小山」底部,一條條紅色溪流蜿蜒游zou,向四面八方散去。
空氣之中,總有一股說不清的、濃濃的血腥氣味。
那股氣味,順著微風,潮水般向齊小新湧來。
一切來得太過突兀,齊小新絲毫未曾料到,下午還在一起打賭的玩伴,現在可能已經慘遭屠害。
無助的他,只能倚在門邊,微微顫抖,一隻手不時掐向肌fu,以肌肉的疼痛來分散內心對惶恐的注意。身ti的多處肌fu已經被他的指甲抓破,鮮血染紅了他的指甲。
「有人嗎……大虎……二蛋……李狗子……你們在嗎,回答我啊……李嬸……」齊小新無助的喊。
沒人回答。
這時,稻場中央的小山最頂端的幾具屍體突然滾落在地,露出一個一人寬的口子。
一人從口子裡面飛去,落在「小山」附近,齊小新面前不遠處。
齊小新認出那人的面孔,心中一熱,大喊:「大……」
只一個字,他便住了口。
她已經不再是之前的白衣大姐。
只見那人全身血跡斑斑,鮮血已經染紅她的白衣,一雙手臂失去皮肉,露出白森森的骨頭。一雙明目當中不時閃現一道紅光,一種齊小新從未見過的猙獰目光撼得他心寒。
只是,那張臉龐依舊妖艷,不沾一點血跡。
只是,曖昧的笑容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陰冷的笑意。
紅衣女子向齊小新步履緩慢地走來。
他感覺事情不妙,頓起逃心。剛一轉身,那邊的紅女衣子不見她如何動作,只眨眼間便像一陣風般移動到齊小新面前。一隻骨爪迅鎖住齊小新的脖頸,將他定在門上。
紅衣女子面帶陰冷笑意,道:「我正愁這窮鄉僻壤的地方找不到幾戶人家,想不到你這小子倒便宜了我,帶我來到這裡,雖然個個皮糙肉厚的,但也可以飽餐一頓,修補元氣。現在我的傷好了大半,我應該怎樣感謝你這個恩人呢。」
齊小新雙目圓睜,又驚又怒,彷彿死死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好心救你,沒想到你居然恩將仇報,忘恩負義的人……快放我下來。」
紅衣女子輕蔑一笑,「好心救我?是陰錯陽差救了我才對吧。」
她手上稍一加力,齊小新立刻感到那只骨爪緊了幾分。不消片刻,他已經面紅耳赤,呼吸困難,腦袋彷彿無故漲大了許多。
本能促使他想用手扒開那只骨爪,可是齊小新一見那只骨爪便有一種說不出的懼怕,只能任由它放肆。
他心下卻不遲疑,急中生智,tuo口道:「我師父是鼎鼎有名的天才魔法師蓋烏斯?凱撒,就算你吃了我,你也知道,他會有辦法查到是誰殺了他徒弟,到時候你的麻煩會不小,不如現在放了我,這事我們以後再也不提。」
蓋烏斯?凱撒是齊小新在《黑魔法師的神奇世界》中記載的一位黑魔法師,傳說他五歲就能使出黑炎,十歲那年,通過一次魔法大戰聞名世界。
似乎是蓋烏斯?凱撒這個名字起了效用。
紅衣女子的骨爪鬆了幾分,齊小新頓感呼吸暢快,只是脖頸處仍有一些痛處而已。
她一臉揶揄之色,道:「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你說過,你的術法是從一本書上學的,初學不久,還是自學成才。」
「難道自學成長就不允許有師父嗎?」齊小新怔了一下,立即道:「書就是凱撒師父送我的,他說如果我能夠學會書中的所有魔法,可以去西界找他,隨他一起修煉更高級的魔法。」
為了增加話語的威信,他又補充道,「每年我生辰,凱撒師父都會親自送來賀禮,可見他對我這個徒弟的重視。再過三天,就是我的生辰之日,到時候凱撒師父會親自來接我去西界隨他修習魔法,如果他見到愛徒慘死,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紅衣女子狠狠瞪了一眼,沉聲道:「這麼說,你和魔法師凱撒的關係還很親密。」
齊小新見謊言得逞,有些得意道:「當然。」
紅衣女子聽了,更顯得意。
她手上用力,呲牙咧嘴,惡狠狠地說道:「那你知不知道,十年前,魔法師凱撒早已從人間消失,世上已經沒有蓋烏斯?凱撒這個名字。」
萬萬沒有想到,編織的謊言的主人公竟然是一個死人。
本就心虛的齊小新,此時逃生的信心已經跌倒谷底。
他萬般無奈地仇視紅衣女子,憤憤道:「既然你都知道,何必再問,要殺就殺吧,我和錦衣村的百餘村民做鬼也不會饒過你。」
紅衣女子望著他,眼神忽地一暗,手上一鬆,放開了齊小新。
齊小新一pi股跌坐在地上,咳嗽幾聲,旋即大口喘氣,待呼吸足夠通暢之後,連忙爬起。但是不明白紅衣女子此舉的用意,一時既不敢進,又不敢退,只能用一種驚疑的目光警惕著她。
只見紅衣女子側過身去,抬頭望天,臉色慢慢黯淡下去,過了片刻,她忽地用力握緊白森森的骨指,出幾聲「咯咯」脆響。
齊小新以為她要動手,全身戒備,卻聽紅女衣子苦笑道:「白骨爪下從不留人,想不到是你這樣一個少年讓我破了先例。」
「破了先例?」齊小新低低重複她的話,臉上神色驚疑不定,看上去也十分迷惑,「你肯放我走?」
紅衣女子望天,歎息一聲,道:「你救我一命,我還你恩情,從此以後,兩不相欠。」
齊小新得知獲得赦免也不輕舉妄動,只是立在門邊,觀察起紅衣女子的神情變化。只聽她又道:「十年,我只讓你活十年,十年之後,我一定來取你性命。」
能活十年也是不錯。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齊小新打定主意,逃出之後,一定要拜入一個強盛的門派,習得術法,將來為錦衣村百口村民報仇雪恨。
他嘗試向門外踏出一步,「那……那我真的走了。」
紅衣女子輕喝一聲:「滾。」
齊小新一個踉蹌出了院門,腳下加力,猛然向村外奔出。
忽地,有一物從天而降,套在齊小新的脖頸上,感覺像一條細線。那條細線突然收縮,剛好套緊齊小新的脖頸。而在身後,似乎還有一塊物件不時拍打他的背脊,彷彿一條皮鞭催促齊小新加快逃跑的度。
齊小新只顧奔逃,一時也顧不上查明那是暗器還是其它物體。而身後卻傳來紅衣女子充滿力量的聲音:「十年之內,你可以隨時來找我報仇,在百里之內,它會幫你尋到我。」
「ma的,等我學成絕技,一定將你碎屍萬段,告慰錦衣村百口人的在天之靈。」齊小新心中暗暗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