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天色未明之際,皇宮的玉石階上,上朝的號角吹響了。
嗚——嗚——嗚——
黑壓壓的朝靴,晃動的人影,急急地奔向乾清殿的正大門。
霧楓炫穿著一身嶄新的龍袍,戴著飛龍八寶金冠,溫和含笑地俯視著前來上朝的眾位大臣。眾大臣抬頭見是三賢王霧楓炫,面露詫異之色。
有膽大忠心的臣子,已經上前一步呵斥:「三王爺在這乾情殿中龍袍加身,莫非想造反不成?」
啪——
龍頭椅上,龍頭扶手,被霧楓炫一掌霹下。
「放肆!朕今日順應天命,乃九龍歸位之相,何來造反之說?來人,宣讀先帝遺詔。」他犀利的眸光淡淡地落在身側的盧公公臉上。
那盧公公身子立即哆嗦了一下,而後他戰戰兢兢地上前,攤開一卷黃綢。「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感近日身體不舒,大限將至,顧及江山社稷,特傳下遺詔。三賢王霧楓炫性情溫和,謀略武功、治世之能皆為上等,朕心甚慰,於九月九日重陽佳節之日正式傳位給三賢王。」
眾位大臣聽候聖意,低頭參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霧楓炫龍袖高高一揮,他冷冷地掃過下跪的眾臣,而後淡漠沉聲道:「平身!」
眾臣倏然起身,默默地退立兩旁。霧楓炫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瞳,此刻清冷而傲然,他的眼角輕輕一挑,精銳的目光微微一橫,身側的盧公公便立即跨前三步,高喊道:「皇上口諭,有事奏朝,無事退朝!」尖銳的鴨嗓迴盪在空闊宏遠的乾清殿的上空。
「微臣有事要奏。」眾臣中,走出一位儒雅的文臣。但見他飛速從衣袖中取出一卷白綢,嘩地一身攤落地面。「這是雲霓郡主,也就是三王妃生前留下的密函。她在這三尺白絹上細數了三賢王的條條罪狀。第一,江湖上出現的幽冥組織頭領便是三賢王本人。第二,三賢王下毒謀害當今皇上。第三,三賢王勾結蒼狼國大皇子,借兵三十萬壓境錦衣王朝,以便有時間準備謀朝篡位。敢問三賢王一聲,今日你還有資格榮登這九五寶座嗎?」文臣抬眸,精緻的面具被他用力一揭,一張邪惡媚惑的俊美臉龐,出現在眾位大臣的視線中。
六王爺霧楓凌!
霧楓炫略發怔,忽地狂狷一笑。「六弟,朕知道你今日為什麼這麼說。外面傳你風流不羈,是個浪蕩六皇子。但是朕卻知道,你一直野心勃勃,暗設兵器樓,預謀造反,以竊取錦衣王朝的寶座。哼——朕告訴你,朕的三王妃,不,現在應該叫皇后了,她明明就在後宮中,正穿上鳳袍來到這乾清殿呢,不知道六弟所言的那個三王妃究竟是何人?或者說,那根本就是六弟杜撰出來的?」
霧楓凌邪氣一笑,他性感的唇瓣上,一道譏諷的弧度,慢慢地勾起,他朝著正門外冷笑了一聲。「三賢王,究竟是不是本王在胡說,答案就在外面了。」
正門殿外,安親王面容憔悴,陰沉憤怒地踏進乾清殿,他看著龍椅上的霧楓炫,立即指手破口大罵起來。「你這個畜生,你對雲霓都下得了如此狠手,你還是一個人嗎?你——」
霧楓炫面色微變,忽而淡笑道:「皇叔定然是聽信了別人的讒言,這才對朕如此憤怒。雲霓不是好好地呆在乾寧宮嗎?」
「你給我住口!」安親王眼瞳發紅道:「我那可憐的女兒,你將她隨便扔在亂葬崗上,現在還大言不慚,說出這等彌天大謊來,你——」他氣得七竅生煙,捂著胸口,顫顫地指向霧楓炫。
霧楓炫面色一冷,他道:「來人啊,皇叔在這乾清宮中,竟然如此失儀,可見其年老體弱,已是神志不清,不堪再擔任皇朝重任。即日起,罷去官職,告老還鄉去吧。」
鐵甲侍衛利索地來到安親王的兩側,他們正要架著安親王出去,卻便朝臣中一道飛出的銀色影子截住了。
那人身穿銀色盔甲,目光迥然有神,一雙濃眉,英氣勃發。眉下深沉幽然的黑亮子瞳,散發著狂傲不馴的危險氣息。
微微抬眸,視線對上龍椅上的霧楓炫。
四王爺霧楓傲!
「三賢王,本王近日得到一份來自蒼狼國的密函,上書著你跟蒼狼國大皇子密謀的事情,你且看看吧?」密函攤開,如風一樣射向龍椅上霧楓炫。
霧楓炫眉眼微微一震,並不詫異。他將密函隨手一扔,笑道:「這又怎麼樣?父皇已經傳位給朕了,朕是名正言順地登基稱帝,現在已是掌管錦衣王朝的一代君王了。」
「是嗎?三賢王!你真的是名正言順嗎?」朝臣中又走出一位翩翩公子。面具一扯,絕美冷魅的臉孔,出現在眾位大臣面前。
此刻他一雙冰紫色的眼瞳,淡漠疏離地盯著霧楓炫,那週身散發的氣息,冰冷而危險。
睿王爺霧楓影!
朝臣開始議論紛紛,嘈雜聲音漂浮在空氣中。
「夠了!」霧楓炫冷眼一橫,他大吼了一聲。
乾清殿上,立即啞然無聲。
霧楓炫忽然溫和如春花般地笑了起來,他看著霧楓影道:「七弟,想不到你也來了。三哥曾經說過,這個世上三哥若有對手,那一定便是七弟你。只不過可惜了,七弟,你永遠地失去機會了,那一切,只能屬於三哥我了。」他目光略過正門,看見身著一襲柔白淡雅的衣衫的俏麗身影,正款款而來。
霧楓影冰凍的子瞳忽然綻開,像是冰封裂開一樣,他也笑了,陽光一樣地燦爛。「三哥,是嗎?是這樣的嗎?」他伸手一揮。
身後一襲明黃的衣角緩緩而出,那人鬢角雖然染上灰白之色,但風采依舊當年,卓然俊逸。一雙深邃睿智的黑亮眼瞳,稍稍一瞥,便有斜睨天下的冷傲氣勢,渾然天成地從他眼瞳中散發出來,蔓延到四周。
皇上!
大臣老淚縱橫,忙跪道:「微臣,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皇上威嚴自立,精銳慧智的雙瞳,直直地逼向龍坐上的霧楓炫。「炫,你真的讓朕太失望了。」
霧楓炫非但沒有驚慌,他反而狂妄地笑了起來。他拍手道:「很好,很好,所有的人都到齊了。本來你們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退隱而去的話,朕說不定會饒過你們,但是如今,是你們自己要往絕路上走,那麼就休怪朕無情了。來人,將乾清殿內所有的人統統包圍起來,一個都不許放出去。」
皇上他們鎮靜地看著霧楓炫。沒有人,沒有侍衛闖進門來。
到此刻,霧楓炫才臉色微變。
皇上淡淡地飄了他一眼,他道:「看來,你的侍衛是永遠不會出現了。來人啊,給朕將這些逆臣賊子全部拿下。」
整齊的皇家禁衛軍,嘩地一聲湧了進來,守衛在皇帝兩側。
鋼刀閃閃,對準霧楓炫的左右。那本在他身側的盧公公,早在不知不覺中偷偷地站在了皇上的旁邊。
皇上淡漠地看著他。「炫,束手就擒吧,你的所有衛隊,包括那個幽冥組織,統統都被影的龍門死士跟熾焰門消滅掉了。還有,你在城外安排埋伏傲兒的十萬精兵,也全部投降了。」
霧楓炫眼看大勢將去,他卻只是輕輕一笑,他依舊保持溫文儒雅的絕然風采,冷傲地站在台階上。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歷來如此。今日我雖敗了,但是我從來都不曾後悔過。古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不擔心,真的,一點也不擔心。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之後,我可以捲土重新再來。不過那個時候,我的計謀會在精細一些,再無懈可擊一些。」他傲然地看著他們,眼底,是自信的光芒。
勝了,他不會驕傲,敗了,他也絕對不會像喪家之犬一樣,對人搖尾乞憐。
他有他的驕傲,他有他的尊嚴,他絕對不會對他們投降的!
手中的長劍,突然如閃電一樣逼向他們。
霧楓傲、霧楓影同時出手,從兩側保護皇上。
霧楓炫卻直取他放,將九王爺霧楓羽扣在胸前,用劍對準他的咽喉之處。
「炫,夠了,炫,真的夠了,你放手吧,你已經錯了,不可以再錯下去了。所以,炫,你放開小羽,放手吧,你是絕對沒有勝算的。」淡雅的柔白身影,急急地走上來。
熟悉的嬌俏臉孔,盈盈如水的清亮眼瞳,含著煙雨江南的迷離水霧,正痛惜地凝視著他。
霧楓炫驀然大震。
「菲兒——」他驚呼道。
「炫,你給我服下絕情殤的第二日,我便已經拿到解藥了。炫,我只是失去了一天的記憶。還有,炫,對不起。」一聲對不起,蘊含著她無數的訊息。
霧楓炫何等聰明的人,他轉念間便明白了一切。
「原來是你,是你。」他神色怔怔的,忽然怒視著她:「告訴我,這是為什麼?菲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對你不好嗎?對你不好嗎?我霧楓炫,究竟哪一點比不上七弟,比不上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