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抑鬱的冷戰,使人抓狂的冷戰。
從那日之後,霧楓影再也沒有踏入雨荷軒一步,亦芳菲也從來不去落風軒,甚至連書房都不去了,熾焰門門人每月一次召開的大會也換了地方,轉道安置在了雨荷軒。
偶爾在睿王府裡他們二人碰見,也是冷冷地一瞥,並不開口說話。這種情況下,最受苦的便是睿王府裡的下人們,他們成日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觸發頻臨點,由此引發兩個地雷區的爆炸。
花破繭、理貝貝、夜湘子曾來替霧楓影說過好話,被亦芳菲一記冷眼給推出了雨荷軒,三賢王霧楓炫、四王爺霧楓傲、六王爺霧楓凌、九王爺霧楓羽聞聽到他們不和的消息,都趕到睿王府勸慰亦芳菲,希望他們能夠解除誤會,和好如初。
唯有八太子霧楓煌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他每次上睿王府探望亦芳菲,皆是一副不懷好意的冷笑,偶爾會來一兩句不冷不熱的話,氣得亦芳菲乾脆關了雨荷軒的大門,吩咐下去,除了熾焰門跟時空樓相關事務處理有關的人事,其他來客一律不見。
這天,亦芳菲正煩悶地扯著不知名的小紫花,下人來報:「王妃,寧水居白夫人前來拜訪。」
亦芳菲本來揮揮手,準備讓他回絕。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妥當,便冷淡地回了一聲:「叫她進來吧。」
白雨蝶一改往日素雅的妝容,今日的她,特意化了濃妝,蛾眉染上青黛,粉面胭脂紅艷,一抹殷紅塗上櫻唇,額間點綴花形印痕。
一襲墜地玫紅羅紗裙,金絲線繡紋裙擺、領口、袖口,精緻而華麗,纖纖柳腰,那束身窄袖夏衫突顯她姣好的上圍,一襲金絲水龍錦帶繫上腰際,還有瑩潤的玉飾、香囊繫掛腰畔。頭上兩鬢各插著一隻粉色流蘇珠釵,珍珠串子垂下,隨風晃動,中央雲髻上,戴著一副翡翠連珠瑪瑙鑲嵌的孔雀醉舞金釵,朝兩邊展翅著,看上去高雅而富麗。
亦芳菲看著她如此隆重的裝扮,她淡眉微凝,詫異地望著她。
白雨蝶瞭然地笑了笑,她劃了一道美麗的水袖,舞風而道:「芳菲,你是不是覺得我今日的妝容與平日不同,故而驚訝?」
亦芳菲微一愣,忽而點了點頭。「沒錯,確實有些奇怪。不過你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的,告訴我,今日你打算去哪裡?」
美麗的水波微漾,柳眉中間揚起一道皺痕。白雨蝶櫻桃紅唇微扯而開,一抹苦笑浮動唇邊。「還能是什麼事情,他,今日要成親了。」
他?!
明白白雨蝶指的是何人時,亦芳菲輕歎了一聲。「你這麼做,是想忘記呢,還是想留住呢?」她回眸,水波盪開。
水霧一樣的波光在她的眼底晃動著,白雨蝶此刻若一支顫巍巍的玉蘭花,憂愁而美麗,柔美而嬌弱。
忽地,一道力量,如飛來一筆,注入了她憂傷而平靜的水波中,她回眸,笑容可掬,淡雅而飄渺。
「我不想忘記,也不想留住,我只是在告別。芳菲,我曾經跟你說過,像他那樣仙人般丰神玉潤的人物,身世又那麼顯赫,不是我這樣的女子可以跟他匹配的。」輕輕的歎息聲。
亦芳菲本想安慰她,愛情無關身份地位的,但是想著三賢王都跟雲霓郡主成親了,她此刻說這些虛無的安慰話,有什麼作用呢?
當下,她沉默不語著。
白雨蝶卻反過來安慰她道:「芳菲,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我從來都不曾奢望過,所以也不會傷心。只是你跟睿王爺,你真的決定這樣下去嗎?難道你就不擔心他——」
「別跟我提他了,我心煩。」亦芳菲立即打斷她的話語道。
「你決定不給他機會了嗎?」白雨蝶盯著亦芳菲的眼睛,柔和的視線此刻看起來竟閃著銳利。
「機會?他自己不向我道歉,難道還讓我去跟他道歉?明明就是他不對,不該不信任我,不該干涉我的人身自由的。我又不是溫室裡的嬌花,我可以自己獨當一面的,他若不能理解我,以為女人是依附男人而生存的話,將我當成是只呆在繡樓裡繡繡花、做做菜、相夫教子的千金小姐的話,那麼他一開始就不該招惹我,他應該去娶個乖巧聽話的木頭娃娃來。」亦芳菲狠狠地說道,怒火在眼底閃動著。
「芳菲,女人嫁了人,不就該是如此嗎?愛情,原本就是女人渴望的一切啊。你看王爺如此深情對你,你難道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羨慕你嗎?」白雨蝶美麗的水眸,汪汪名泉流動著一抹羨慕的光色。
「雨蝶,你錯了,在我們那裡,女人的生命中不單單只有愛情。有一首詩是這麼寫的。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所以,我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賠到連自我都失去了。讓我仰著男人的鼻息過日子,那是我的自尊絕對不允許的。」亦芳菲握緊雙拳,她清澈透亮的子瞳裡,璀璨的光芒堅定而倔強
白雨蝶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芳菲,你若只是癡愛的女子,那就好了。可惜了,可惜了……」她的眼底,深藏著悲涼的感傷。
「也許這就是天意,注定的,注定的——」她像是自言自語,神情飄忽,不可捉摸。
「雨蝶,你在說什麼呢?」亦芳菲奇怪地看著她。
她卻嫣然一笑,款款而起。「既然勸慰你也沒用,那就不勉強你了。只是希望你不要等到失去後才後悔啊。」
亦芳菲眉間深深地皺起。
今日的雨蝶,說話古里古怪的,對於感情的感慨又那麼多,看來,她對三賢王今日成親之事,依舊無法解開心結吧。
不由地,她擔心地看著她。「雨蝶你——」
白雨蝶嘴角揚起一抹自嘲。「我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我會好好地參加他的賜婚宴會,真心地祝福他跟雲霓郡主百年好合,白頭偕老。我說過,像我這樣的人,一開始就是沒有機會的,所以,我從來不妄想,從來都不會妄想的。」從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她的命運便注定了,她是沒有資格選擇任何人的。
「雨蝶——」亦芳菲站了起來,她總覺得今天的白雨蝶不對頭。
白雨蝶卻長裙旋動,盈盈一笑。「芳菲,我走了,你也要好好準備準備,三賢王的婚宴,我想你一定不會狠心拒絕參加的。」她水袖長揮,飄飄而去。
亦芳菲看著她絕然而**的背影,一雙淡眉,鎖起,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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