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涼風習習。
冷翠宮的荷塘邊,有一抹嬌粉色的身影蹲在那裡,她口中喃喃著:「蕊兒,我給你燒紙來了,你安息吧,在那邊也好,至少以後都不用再過著這種被人算計的日子了。」她邊燒著經文,邊撥弄著火推。
「還有啊,求求你不要來找我,不是我害了你的,蕊兒。你要找就找那些害你的惡鬼吧。」她眼瞳微閉而起,雙手合併,虔誠地仰望著夜空祈禱著。
冷翠宮的屋頂暗角出,隱匿的兩道身影,靜靜地窺望著底下人的情況。
「霧,你聽秋菊的話,她好像知道是誰害死了蕊兒。」亦芳菲窩在霧楓影的懷抱中,她淡眉微微挑高著。
嗯——
霧楓影拉緊了亦芳菲的衣衫,揉著她冰涼的手:「菲兒,叫你別跟出來,你看你,冷得快成一個冰人了。」他不滿的語氣中含著濃濃的心疼。
亦芳菲卻笑了笑。
「反正有霧在,霧不會讓菲兒凍著的。」她眼睛調皮地眨了眨。
霧楓影無奈地笑了笑,拿她沒轍。
底下秋菊已經燒完經文,她收拾好東西,打算離開了。
亦芳菲突然眼波一轉,邪氣的光芒,湧動在眼底。
「菲兒,你想幹什麼?」霧楓影一看到她這樣的神色,便知道她在算計什麼了。
亦芳菲拍了拍他的肩膀。「安了,別擔心。我只是想去試探試探。來,霧,用輕功幫我放下去。」
霧楓影看著她堅定清亮的眸光,便知道她已經下了決定。「注意分寸,明白嗎?」他柔聲囑咐道。
亦芳菲拋了一個媚眼給他,甜笑開來。「我辦事,你放心。」她笑著,在霧楓影飛起的身影下,悄悄地降落在秋菊不到三丈的距離上。
「你站在這裡,我去了。」亦芳菲將髮鬢扯下來,然後披散到額前,飄飄忽忽地朝著秋菊靠近。
一陣狂風此時正刮起,吹滅了秋菊燒經文的火苗。
秋菊不由地渾身一顫,她緊張地四處張望起來。而亦芳菲覺得這是最好的時機,她忙陰森森地伸長手,十指成僵硬狀,朝著秋菊的背後抓去。
也許是靠近的氣息浮動,讓秋菊感應到身後有人,她驀然回頭,卻見一披頭散髮的白衣女鬼。
「啊!」她當場嚇得手中的籃子跌落地面。
「你——你——,是人,還——是——鬼!」她手指朝向亦芳菲,臉色慘白慘白的。
亦芳菲配著陰冷的嗓音道:「你不認識我了嗎?秋菊——我是蕊兒,我是蕊兒——」
秋菊嚇得跪倒在地上,她哭著求著亦芳菲道:「蕊兒,我已經給你燒香了,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沒有害過你,不是我害你的。」
「你還說沒有,那草綠的綢緞碎片之事怎麼說?只有你知道的,不是嗎?」亦芳菲模稜兩可道。
秋菊立即嚇得魂飛魄散,她哀哀地哭道:「蕊兒,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告訴別人的。那天我多喝了幾杯,無意將消息告訴了銀杏的。我真的是無心的,蕊兒,請你相信我。」
銀杏?
那不就是柳妃娘娘身邊的侍女嗎?
亦芳菲眸光一轉,忽道:「就算我相信你是無心的,那麼,你為什麼事後不替我報仇。你知道的,我明明看見了有人害死了小蘭姑娘,但是我因為害怕沒有說,所以我也被害死了。秋菊,你若不說出來的話,我怕她們下一個找上的一定會是你。」
「蕊兒,我也是沒辦法的。我只是一名無足輕重的奴婢,有什麼能力幫你報仇呢。」秋菊嚶嚶哭泣道。
「有,你有辦法。我要你明天清晨到我的房間裡,將我床榻下的左數第三塊石磚下的東西取出來,到時候不用你露面,我自己會替自己報仇的,你記住,否則,我還會來找你的。」亦芳菲此音一落,離她不遠處隱藏著霧楓影早就飛過來,一把將她抱起,飛出了冷翠宮的宮牆。
那秋菊頻頻磕頭著。
等到她抬頭的時候,她的眼前哪裡還有白色的影子。當下她冒出了一身冷汗,她朝著夜空多拜了幾下。
「蕊兒,我一定會按照你的話去做的,一定會的。」她顫顫的起身,慌亂地提著籃子,朝風華殿的方向奔去。
睿王府內,亦芳菲將一包無色無味的東西拿出來,交託給熾焰門的大鬍子。她抬眸,目光雪亮若刀劍。「大鬍子,這個東西,請撒落在蕊兒的床榻下,明日我要親自抓鬼出來。」
「是,門主。」大鬍子領命而去。
宰相府邸書房內,亦青鋒背手面對著朗朗清月,他一雙幽深的黝黑瞳仁,煙波泛浪,漣漪層層飄起。
「她這丫頭,畢竟年輕啊,她這麼做,勢必會引起一場巨大的風波。那裡面的渾水,不是憑她一人之力就可以攪清的,她啊她,弄不好,便會引火燒身,得不償失啊。」
「那相爺,是否要阻止小姐這麼做呢?」對面的黑影小心地斟酌著字眼,抬頭偷看著亦青鋒的臉色。
亦青鋒眼瞳微沉,他道:「不必了,也許她也該成長,讓她明白明白,有些事情就算明明知道,也不該輕易出手的。」
「那相爺的意思是任由小姐趟入這渾水中?」對面的黑影有些不解地望著眼前深沉內斂的亦青鋒,在想些什麼。
亦青鋒擺了擺手。
「有些事情開始了,憑那個丫頭的個性,她是不會半途棄之的。所以,與其阻止讓她逆反,倒不如按照她的性子走下去吧,關鍵的時刻,幫她一把。你的手上不是握有一件非常有利的東西嗎?」他深邃的目光落在黑影的臉上。
黑影身體微顫,他小聲地問道:「相爺,那東西真的現在就要出手嗎?」相爺不是說,不到不得已的地步,那東西絕對不要拿出來嗎?
亦青鋒沉默著,深沉的目光,靜靜地看著黑影。
「老奴明白了,老奴會將東西送到小姐手中的。」黑影謹慎道。
「去吧。」他輕揮了揮衣袍。
背對窗前,亦青鋒他微歎了一口氣。
丫頭啊丫頭,希望你點到為止,不要撞到陰暗的頂峰點,否則的話,就算為父再有能耐,恐怕也無法出面替你周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