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他們一直幸福地擁抱著。
這一夜,睿王府所有的人都哭著笑了。
這一夜,太子府中的霧楓煌砸碎了房中所有的東西。
這一夜,三賢王府邸霧楓炫一個人在夜色中飲酒著。
這一夜,乾寧殿內人心惶惶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就丟了小命。
這一夜,皇上再次去了一趟清荷殿。
這一夜,太后進了佛堂,天亮才出來。
這一夜,京都皇城,關於亦芳菲的傳奇故事,又增添了一筆。
百姓們將亦芳菲尊為婦人的典範,是最癡情、最貞烈、最高雅的女子。他們中的有些人親身參與了那場佛像顯靈的奇跡,更是將亦芳菲感人的舉動描繪得逼真動人,彷彿亦芳菲就是那最美麗的人間仙子。
那酒樓茶館裡的說書先生,每天早晚兩次地說著亦芳菲如何情感動天,致使佛像顯靈,睿王爺起死回生的故事,每場爆滿,場場銀子數到手軟。
而那座佛像顯靈的雲隱寺,本來香火就極為旺盛,這下更加旺盛了,各地老遠的百姓,都跑來仰慕雲隱寺的佛光普照。
就連皇上跟皇太后,都親自上了雲隱寺一趟,並親提匾額,賜下天下第一靈廟之稱。這下,雲隱寺不成名也不行了。
睿王府內,清風亭中。
「王妃,這雲隱寺的主持該謝謝王妃了,王妃可替他們賺到大錢了。」小蘭笑嘻嘻地斟著香茶,遞給亦芳菲。
「就是就是,外面現在可將王妃傳得神乎其技,無所不能,簡直就是仙女下凡啊。王妃若要向雲隱寺的主持要求分一杯羹,小紅想,那主持定然也是願意的。」小紅替白雨蝶搖著美人扇子插口道。
「你們兩個鬼機靈的小丫頭,那百姓若知道你們這等俗氣的想法,非跳出來替雲隱寺的主持打抱不平不可。」亦芳菲喝著香茶,眉眼盈盈。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熟悉的狂傲笑聲,從遠處逐漸靠近著。一個髒兮兮的和尚,他赤著雙腳,笑呵呵地踏步而來。
「空空大師!」亦芳菲驚喜地站了起來,她朝他快步走過去。「你怎麼會來,是什麼貴風,將你老給吹來了?」
「亦施主。呵呵——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正是雲隱寺現在的主持,剛聽著你們說起,這便踏了進來。」空空大師合併雙手道。
「怎麼雲隱寺的主持像你這樣的?」小蘭驚訝地叫了出來。
亦芳菲瞪了她一眼,她立即縮了回去。
「空空大師,小丫頭無禮,還望大師不要介意。上次你一走,我這時刻在掛念著你,找尋了你好久。沒想到你自己來了,這下,我可不會輕易放你走了。」亦芳菲毫無顧忌地拉扯著空空大師的破舊衣衫,回頭吩咐小蘭道:「小蘭,趕緊吩咐東芝,到酒窖裡,將十八年蘊藏的女兒紅提上來。還有,你去廚房,吩咐王大娘,好酒好菜,趕緊張羅上來,我要跟大師好好地聚一聚。」
小蘭照著吩咐,下去張羅了。
白雨蝶起身,朝著亦芳菲淡笑道:「芳菲,你這裡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了,先回寧水居了。」
亦芳菲知道若是雨蝶在場,有些事情還真是不好談。當下回道:「好的,等一下我去你房裡找你。」
白雨蝶溫和地點了點頭,經過空空大師的時候,她有些不自在地繞開了他的目光。亦芳菲一心想著詢問回家的法子,她也就沒有注意到。
「大師,來,坐坐坐。」她好客地將空空大師,敬為上賓。
空空大師卻瞭然地看著亦芳菲。
「亦施主這麼用心地招待貧僧,恐怕亦施主念叨的是貧僧身上的東西吧。」
亦芳菲被識破了,也不尷尬。她笑了笑。「大師是高僧,我就一俗氣的小女子。大師既然知道小女子想要什麼,大師何不大方點,將那東西贈送給小女子呢。」
空空大師歎了一口氣。
「施主的酒真的是天下第一貴啊。」
「哪裡哪裡?比起大師那一手佛光普照,多燒了幾把,再多撞個幾次鍾靈石,那錢財可是滾滾而來啊。」亦芳菲似笑非笑地看著空空大師,一臉的邪惡。
空空大師面色一僵,他苦澀道:「原來什麼都瞞不過施主的眼睛。」
「那是,就憑霧楓影那一手詐死的小伎倆,就能騙得倒我?」亦芳菲自豪地笑著。剛踏近的霧楓影,他身心一震,突然停了腳步。
「原來施主才是最會演戲的那一個。」空空大師歎道。
「錯了!小女子一開始並不知道他是詐死的,所以當時真的很傷心。後來我昏迷的時候,總能聞到一股松子清香的味道,那味道甜甜的,很像是解除千里一線紅毒素中的一味藥草——紫菱草。後來我又想到了龍四那態度,太過鎮定了。所以我下了結論,霧楓影一定還活著。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何要欺瞞我,但是我知道那定然有他的理由。不過我也想過了,他若想名正言順地起死回生,那必須有神助的力量,才能化解他被世人稱為妖孽的可能性。所以,我才想到了佛祖顯靈,情感動天之計。當然這還得靠大師最後一手的配合,才能使這個計劃完成得天衣無縫。」亦芳菲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笑著。她身後的身影聽完這段話後,那緊繃的身體驀然放鬆了下來。
空空大師卻有些奇怪道:「施主不覺得那一步三叩首太折磨自己了嗎?」
亦芳菲像個可愛的小女生一樣,邪邪地笑著。
「那大師覺得霧楓影拿詐死來讓我傷心想比,哪個更狠心一點呢?」
空空大師突然無語。
敢情這個小丫頭,就是為了懲罰霧楓影啊。
身後那道身影,嘴邊浮動苦澀的笑光,他踏步走了出來,走到亦芳菲的身邊,低喚了一聲:「菲兒。」既心疼,又無奈。
亦芳菲很快收斂了眼底的邪惡笑光,她調皮地勾起他的臂膀道:「霧,你來了,快點坐下來,空空大師來了呢。」
她好像對於她剛才所說的話,一點也沒有痕跡似的。
空空大師不得不佩服她啊。這個丫頭,說她善良吧,她可以讓人氣得牙齒癢癢的,說她邪惡吧,她有時候可以讓人感動得稀里嘩啦。
她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子啊。
空空大師搖搖頭,決定還是不要喝她的女兒紅了。
「大師,好酒都上來了,你怎麼可以不喝呢?要不,讓小女子表演一下那一手金燦燦的光芒閃耀,讓大師助助樂,如何?」亦芳菲才不會放過他呢,她邪氣地笑著,拉著空空大師的衣袖,撒嬌著。
空空大師驀然感覺到一陣頭皮發麻。
「不必了,貧僧還有事情要去辦,這就告辭了。」幾乎是落荒而逃,空空大師失了平日狂放的風範。
「大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亦芳菲在他身後笑道。
霧楓影拉下亦芳菲,他點了點亦芳菲的鼻子。「菲兒,不許胡鬧,你看把大師都嚇跑了。」
「比起你們,我這點手法,算什麼啊。」亦芳菲有點秋後算賬的意思了哦。
「菲兒——」霧楓影抱著她,心疼地低喃道。
「這麼叫也沒有用,告訴我,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不喜歡被人蒙在鼓裡的感覺。
「菲兒真的想知道?」霧楓影冰紫色的眼瞳內,閃過一抹悲涼。
亦芳菲不喜歡他這個樣子,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不許苦著一張臉蛋,會損壞美感的。要是醜了,我可不要你了。」
霧楓影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中。
「菲兒,你若想知道,霧一定告訴你。」
霧楓影只是喚了一聲:「龍四!」
一道身影便無聲無息地落在了清風亭外。「王爺傳召屬下,不知有何事吩咐?」
「去通知他們吧,到書房。」霧楓影簡略道。龍四條件發射地飄了亦芳菲一眼,看到她眼底憤憤的火光,突然似明白了。
王妃好像知道真相了,他無奈地嘴角抽動,身影一閃,遵命離去。
霧楓影牽著亦芳菲的手,淡道:「菲兒,你不是想知道嗎?那麼就跟本王一起去吧。之後,你就會明白了。」
亦芳菲眼睛一閃一閃的,她笑著,奮力地點了點頭。
睿王府書房內。
那紫檀木製作的椅子上,正坐著一男一女。他們神態自然,男的儒雅風流,女的美艷大方。
亦芳菲看到那張面孔,突然從霧楓影的手掙脫出來,她跳了起來。
「施姚興!」她哇哇大叫著,這個失蹤的人怎麼會在這裡的。
施姚興也不介意,他淡雅地笑著。
「在下施姚興幸得睿王妃記得,不勝榮幸。」
亦芳菲視線轉向霧楓影,似乎有些想明白了,她目光轉向那位美麗柔媚的女子:「那這位是——」該不會是霧楓影私藏的紅粉知己吧。
「你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麼呢?」霧楓影失笑地敲了一下亦芳菲的腦袋。
那女子已經款款而來,她笑看著亦芳菲,「小女子夢青絲拜見睿王妃,早就聽聞過睿王妃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她語調酥軟,似江南水鄉的蘇語,軟綿而動聽。
「夢青絲,那不就是京都第一繡樓的神繡仙子嗎?她怎麼也到了睿王府了,這,這——」亦芳菲驚呼著,她直覺認定這裡面有她不知道的故事。
霧楓影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別急,等我慢慢告訴你,其實故事要從一個江湖的組織,叫熾焰門的說起。菲兒,你可還記得這孔雀玉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