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
「第一、如果這次我死了,我想麻煩你幫我照顧塔琳,如果你死了,你放心,我會弄一些錢,把塔琳這輩子安排好,然後自殺向你謝罪!」
「黑豹……」
「你聽我說完!」黑豹打斷我的話,並且離開座位,突然推金山倒玉柱地躍跪在我的面前,「變色龍,我這輩子沒有求過人,今天我求你,不要再勸我,是好兄弟的話,就請你和我一戰,不論結果怎麼樣,我下輩子給你做牛做馬也感激你的大恩大德!」說完,黑豹不由分說就給我磕了三個響頭。
「黑豹啊……」我探出身子摟住黑豹的頭,眼淚止不住地向下流,除了流眼淚之外,我還史無前例地嚎啕大哭起來。以前我在A戰的時候,就算在死亡的關頭,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你答應我吧,變色龍,我求你了!」黑豹伏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起來。
「黑豹,我……我……我……」我突然使盡全身的力量,咬住了牙關,我的牙床都出血了,「我答應你!」這四個字我說得比泰山還重,說完後,我差一點就暈過去。
「謝謝你,變色龍!」黑豹也哭了,他抬起頭的時候,滿臉的淚水。
從地上站起來,黑豹擠出一絲笑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拿起自己的酒瓶。
「變色龍,我們接著喝,這是最後一頓酒了,我們喝個痛快!」黑豹一邊說一邊哭。
「好,我們喝!我X***,我們喝!」
「好男兒志在四方,狂飲美酒不斷腸,痛殺胡虜好還鄉!」
「好男兒志在四方,狂飲美酒不斷腸,痛殺胡虜好還鄉……」
這一次,我不知道和黑豹喝到什麼時候,隱約地記得天好像都已經亮了。我硬是喝到神志昏迷,嘴裡含著酒瓶,趴在桌上失去了知覺。
我好像是昏迷了很久,不過到底是多久,我根本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在完全的夢境中醒來的時候,好像有人在呼喚我。
「飛謎,飛謎……」
「飛飛,飛飛啊,你醒醒啊!」
「趙哥,你不能出事,你快點醒醒啊!」
聽著耳邊的呼喚,我慢慢地張開眼睛。我的眼皮子非常沉,就像灌了鉛似的,怎麼也抬不起來,好不容易才張開一條縫。
在我的眼前,燕輕眉、方容和柳曉風三張美麗的臉龐焦急地望著我,方容更是雙眼紅腫。
我微微開嘴,想說點什麼,可是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發現出來,只覺得喉嚨裡火燒似的痛,腦袋更是渾得像一個鐵球。
「你們看,你們看,趙哥醒了,趙哥醒了!」柳曉風突然蹦起來,舉起雙手歡呼,剛才沒哭,不過這時她卻哭了。只是偏偏臉上還帶著歡笑。
「飛飛,飛飛,你醒了,你總算是醒了!」方容徹底伏在我的身上,顫抖著肩膀哭成一個淚人。
燕輕眉眼睛也立刻紅成桃狀,看看我,轉過身去倒了一杯水,然後用吸管餵給我喝。
喝了一點水,我覺得好了很多,最起碼有力氣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看著這三個女人,勉強扯動嘴角讓自己看上去算是笑了一下。
「這是哪裡,你們怎麼都在?」我忍著喉嚨處的灼痛,小聲地問。
「飛謎,那一晚你喝多了酒,引起酒精中毒,我把你送進醫院,現在你已經昏迷了一整天了。你嚇死我……哦,我們了。你為什麼喝那麼多酒啊?」燕輕眉坐在我床頭,握著我的一隻手輕聲地問道。
「飛飛,醫生還說你有可能會有神經後遺症,我……我還擔心你醒不了了,我……我……你……」方容話都不會說了,一時哭得泣不成聲。
「趙哥,你下次可千萬不能這麼喝酒了,會出人命的!」柳曉風繞到我床的另一邊,握住我的另一隻手。
她們一說起酒,我的腦子裡就泛現出和黑豹喝酒的場面,想起黑豹的事。
「啊!」我突然大吼一聲,人從床上猛地坐起來,雙手抱頭,臉都扭曲得變形了。
「你怎麼了?」
「飛飛,你別嚇我!」
「趙哥……」
三個女人被我嚇壞了,都瞪著眼睛看著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
「出去,出去,都出去!」我狂暴起來,輪起胳臂四處亂揮,嘴裡還大吼著。
「啊?」方容的臉色變得煞白,和柳曉風一起不約而同地望向燕輕眉。
燕輕眉的臉色也沉到極點,看著我,默默地站起身,扭頭就走出病房。方容和柳曉風對視一眼,都站起身,跟著燕輕眉的身後也出去了。
病房裡就剩下我一個,我又忽然轉回身,重新趴在床上,用頭猛烈地去撞擊鐵床的邊緣,這種外傷的痛,能讓我忽略掉一些心裡面的痛。
沒撞幾下,我的頭上就流血了,不過我就好像是完全麻木了一樣,完全不顧自己的頭,還在不停的撞。
終於幾個醫生和護士跑進病房裡,他們強行把我按住,又給我注射了一支鎮靜藥劑。在鎮靜藥的作用下,我才慢慢地安靜下來,再一次失去知覺。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很充足,那些光線瘋狂地照射進來,投在我的身上。很奇怪,我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身上有點冷,還覺得屋裡很暗,明明是明媚的秋季,但是我還是不覺得天氣有多好。
「你醒了?」突然,我的身邊傳來一個溫柔輕緩的聲音。回過頭,才發現燕輕眉竟然就一直在我身邊。
我從鼻子里長歎一口氣,沒有理燕輕眉,轉回頭,看著白色的天花板,一時居然看得出神了。
「告訴我,為什麼喝那麼多酒?飛謎啊,你不知道喝那些酒會死人嗎?」燕輕眉從一邊遞給我一杯水,杯子上還是插著一根吸管,「你到底遇到什麼事了,半夜會突然離開睡房去和別人喝酒?」
「…………」我既沒有理燕輕眉,也沒有去喝那杯水,只是直著眼看著天花板,眼睛中有一種莫過於心死的哀傷。
燕輕眉也歎口氣,把水杯重新放到旁邊的小櫃上。
「飛謎,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事,不過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能不能把你的難受說出來,讓我為你分擔一些。哦,如果你不願意向我說的話,你也可以對方容或者柳曉風說,沒關係,這一次我不介意你。真的!」燕輕眉頭一次做出這種態度。
聽到燕輕眉的話,我這才慢慢地把自己的手伸出被子抓住她的手,我感覺到燕輕眉的手很涼,上面還有一些汗。
「小眉,你懂人性嗎?到底什麼才是人性?人性是一種什麼東西?」我的聲音聽起來幽幽的,像從天際傳來。
「人性?」燕輕眉一愣,沒想到我會說這種話。
「是啊,人性,到底人性是什麼樣的?」
「哦輕眉低下頭稍稍考慮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人性,就是人的本性,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東西。有的人可以泯滅,有的人可以昇華。」燕輕眉說得很簡練。
「什麼人可以泯滅,什麼人可以昇華呢?為了人性,是不是什麼事都應該去做?我的話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嗯,應該說只有那種喪心病狂,為了一已之私不顧一切的人才會泯滅自己的人性,而那種永遠都會把別人放在心裡的人都可以昇華。不過為了人性,我想,有的時候是應該做出一些犧牲的。就好像秀雲,我知道你不願意聽到這個名字,但是秀雲就是因為人性,才走上復仇的路,而最後,也是因為人性才會跳樓自盡!」
「秀雲!」聽到燕輕眉說起這個名字,我的眼睛突然發出光,感覺自己也精神多了。
「小眉,我想出院,我想去看看秀雲!」
……………………………………
東仙公墓,羅家一家四口的墓前。
我坐在秀雲的墓碑邊上,倚著那塊冰冷冷的石頭,腦子裡不斷回想曾經和秀雲的那段生活。
燕輕眉、方容和柳曉風就站在離我大概兩米多遠的地方,三雙六隻眼睛緊張地盯著我,她們都在等我最後的反應。
「秀雲啊,你當初找我復仇是為了向羅爍華盡忠,如果真的被你抓住機會的話,你會下手殺我嗎?」我自顧自地小聲喃喃著。
「後來,大寶死了,你抱著他像個天仙般從樓上跳下來,那個時候你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呢?絕望還是解脫?」
「如果有一次重來的機會,你還會那麼做嗎?」
燕輕眉三人看著我像個神經病一樣在那裡自言自語,心裡都擔心得要命,她們畢竟還什麼事情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我和黑豹之間的那場生死約會。
「算了,你也不可能對我再說什麼了,我知道你永遠都會保持沉默,在上面看著我,看著你家的男人!」
這個時候,我的腳上已經有了一小堆煙頭,我的手裡還捏著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