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好氣地塵著,順手摸了一支煙,悶著頭抽。
「咱家男人,我看了那份醫院的出生證明了,哦,不對,應該說是四份。分別是當時四個小孩子的,這四個小孩子都是在那天的下午四點,到四點半出生的,我知道其中一個就是你。只不過你被抱錯了,從別人家被抱到了趙家。」秀雲眼晴裡發出了光。
「這些我們都知道,你有沒有新鮮點的?」我吐了一口煙,瞪著眼睛問。
「有啊,咱家男人,我最大的發現就是那四個生小孩的女人中,有一個居然不是正常生的,而是剖腹產的。」秀雲也同樣瞪大了眼睛。
「剖腹產?」我的眼睛瞪不下去了,腦子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句號。
「對啊,咱家男人,當初四個女人只生了四個孩子,其中你是抱錯的,而李家也是抱錯的。後來證明,李家的孩子是趙家的,而你卻不是李家的,這說明嘛?這說明你是那兩家的孩子,哦,對了,那兩家一家姓唐,一家姓吳。」秀雲這時就像是獻寶一樣。
「你別扯那些沒用的,你剛才說什麼剖腹產?」
「你別急嘛,這得一點一點說。」秀雲的鼻尖上出現了一層汗珠,神情也越發的緊張,「咱家男人,那個姓吳的女人當初就是這四個女人中唯一剖腹產的。只要看你是不是剖腹產生的就行了,你要是呢,那你就姓吳,否則的話呢,你就姓唐。」
「對啊!」秀雲的話讓我頓開茅塞,我這才發現這個女人很有主意。
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對自己的身世耿耿於懷,雖然有時不願意想起。但是午夜夢迴之時,也曾遙想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也想親眼見一次。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滿足了。
「但是怎麼能知道我是不是剖腹產的呢?」我眉頭很快又皺在了一起。
「嘿嘿!」秀雲突然有些驕傲地向我賣了一下關子,然後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咱家男人,你猜不到吧,俺娘以前就是村裡地接生婆!俺娘給幾百個女人接生過呢,老厲害了。」
「你先別提你媽,先跟我說說。到底怎麼才能知道我是不是剖腹產生的?」我另一手也緊張地放在了秀雲握著我的手上。
「俺媽告訴過俺,那個正常生出來的小孩,剛出生的時候,腦袋瓜不是圓的,而是稍微有點尖尖。」秀雲看我這麼緊張,她就高興,可能是覺得能為我分擔一些事,心理平衡了。」啊?腦袋是尖尖的?」我又跌入了五里霧中,一時間迷糊了了,「為什麼正常生的孩子腦袋是尖尖的呢?」敏而好學。不恥下問。
「啊,那是因為,因為——哦,你好壞了,咱家男人,盡問人家這種事。「秀雲的臉突然騰地一下紅了,身子一扭就背了過去。
秀雲地反應讓我更暈了。怎麼了?這問題不正常嗎?感覺秀雲的反應怎麼就像是我問她穿著什麼顏色的內褲。接下來,我又赫然發現,我和秀雲的手居然握在了一起,還握得很緊。秀雲的手不像是農村裡總幹農活的女人手,她的手雖然談不上細滑。但是絕不粗糙。
「算了,算了。」我故做無聊地遮飾了一下自己的尷尬,不過我的手卻沒有抽回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和秀雲的手握在一起很舒服。「我明白你地意思了,我的頭不是尖尖的,所以我應該是吳家的子女對吧?」
「撲哧!」我的話讓秀雲忍禁不住,嗤笑了一聲,這才回過頭來,臉還是有點紅紅的,「咱家男人。你看這滿街的人哪有腦袋是尖尖地,難道大家都是剖腹產生的?」說完,秀雲還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腦門。
「啊,是啊,那是怎麼回事?」
「小孩子剛生出來雖然頭有點尖尖,不過幾個月後就恢復過來了。」秀雲還在笑。
「還能恢復過來?那完了。「我不由得又沮喪了起來,這麼多的話都等於白說,「那我是不是剖腹產的,誰知道?」
「咱家男人,你聽我說啊。」秀雲見我這樣,就拉拉我地手,「我今天特意問過咱媽了,原來在咱媽那裡還珍藏有一張你剛出生才一天的照片。」
我的臉色變了,這個秀雲真聰明,還知道找我媽要照片。我略微想了一下,沒錯,我確實有一張很小時候地照片,我記得自己還看過。
「你看到我那張照片了?」
「是啊,我看到了,咱家男人,你的頭是尖尖的,呵呵,你是正常生出來的小孩。」秀雲笑呵呵地說。
「這麼說,我,我,我是姓唐的!」我此刻的心情真是複雜極了,這麼多年了,沒有人能解決我身世的問題,居然讓秀雲這麼一個農村女人搞定了,還知道了自己的姓氏。
「咱家男人,你應該就是姓唐了,你要不要去找找你的親爸和親媽?」秀雲感覺比我還興奮。
「啊?」聽到秀雲的話,我一身熱血再次冷卻了下來,「沒有用地,當初我爸和我媽也幫我找過,那唐家和吳家人已經找不到了,不知道哪裡去了。七年前都找不到,七年後更不行了。」
說完,我長歎了一聲。
秀雲尷尬地笑笑,這種事她也沒辦法。她能發現我的真實姓氏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一個農村女人,你還指望她能幹什麼。
「謝謝,秀雲。」我淡淡地笑了一下,真誠地向秀雲道謝,「還有,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對你那麼凶。」
「咱家男人,你和我還客氣什麼?」秀雲慎怪著白了我一眼。
「好啊,今天的收穫真是不小,對了秀雲,你晚上也別回家吃了我還領你去吃海鮮,好不好?」今天怎麼也能犒勞一下這個聰明的女人,她其是給我解決了一個一直以來的大難題心病。
「不要了。」秀雲使勁地搖搖頭,她雖然說不要,但是還是顯得很高興,「城裡的飯店太貴了,省著錢幹點別的吧,不用浪費了。」
「可是——」
「行了,知道你疼我,死鬼!」秀雲這時候才把手從我的手裡抽了出來,然後站起了身,「我得回去了,晚上還得給咱媽咱爸做飯呢!要不,你晚上也回去吃吧!」
「嗯,好吧,我看看,晚上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回去吃飯。」既然秀雲不想去,我也不好堅持。
秀雲離開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在辦公室裡發起了呆,今天她說的事太震憾了,我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一下。
這個時候,已經快到下班的時候了,大姐和趙飛旗又回來了一次,看見我發呆也沒有打擾我。兩個人每人又選了一些資料,就都夾著回家做去了。
當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整個俱樂部就又剩下了我一個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從自己的腦海裡回過了神,摸摸肚子,又想起了秀雲臨走時說的話。也好,今晚就回家吃吧!
離開了俱樂部,上了停在廣場上的車,打著油門就準備去我媽家。
突然我發現自己的車頭都面不遠處,站著一個人,一個女人。她穿著一件很薄又很貼身的風衣,雙手插到風衣的口袋裡正在遠遠地望著車裡的我。
這個女人赫然竟是Eiua。
Eiua在普通人的眼裡,此刻也許只是一個孤身的美女,但在我的眼裡,分明就是一個隨時準備收割別人生命的惡魔。
我不知道她的口袋裡是不是有槍,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隨時準備掏出槍來向我開火,我只知道我別說是面對一把槍,就是一門迫擊炮也不會退縮半步。我要是被這種事嚇倒,我早就在外疆死了幾百次了。
我冷著臉按了兩下喇叭,一是表明我看見她了,二是表明我不怕她。
Eiua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很落寞一樣,雙眼無神,雖然腰桿還是挺得很直,不過卻對我的喇叭聲沒有任何反應。
我突然有了一種感覺,這個女人不是來殺我的。這種感覺讓我熄了車子,打開車門走下了車,一直走到她的身前。但是,我仍然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這種殺人是最沒人性的,你根本料不到她下一刻會做什麼。
「陪我去海邊走走。」Eiua看著我的眼睛,很久才突然沉靜地冒出了這句話,而且說完後她扭身就走,完全不管我是否同意。
我砸砸嘴就跟在了她的身後,看樣子這晚是不能回家吃飯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辦,那就是陪這個女殺手。
我這裡離海邊不算很遠,大概只要是二十分鐘就夠了。這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走,一直走到了海邊。
在遠處無盡的城市霓燈地閃射下,暗藍的海水顯出了一種攝人心魂的顏色,就連天空也如同妖邪作恭一般的灰暗。
我和女殺手並肩散步在沙灘上,沒有浪漫,只有壓抑,只有吟唱著詭異的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