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純自然的樹椅,一種清涼感覺從局部傳至全身,令為之一振。
希麗雅優雅地接過戈伯爾遞過來的一杯綠色液體,輕輕抿了一口道:「我們精靈是不需要睡眠的,通過冥想吸收綠色精華就能恢復損耗的體力和精神力。尊貴的客人所感覺到的清涼,是因為這間房子由六百年的銀葉古樹而成,蘊涵著樹之精華。」
拿著戈伯爾遞上的綠色液體,寂天和夢雪兒對望了一眼,誰都不敢喝。
希麗雅見狀微笑道:「兩位尊敬的客人請不必憂慮,我們精靈族在正食之外,皆喜好飲用一些珍稀的綠液瓊汁,每當遇上尊敬的客人,我們就會以此來招呼客人,兩位客人無需拘束,可隨意飲用。」
戈伯爾拿來的東西,即使她的母親說得天花亂墜,這種顏色古怪的東西寂天都會喝的了,他已經暗暗察看過四周,除了這對精靈母子,四周的確再無他了,看來這裡並非精靈聚居之地,當下直接問道:「不知道戈伯爾那麼熱情地帶我們前來這裡見夫人,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呢?」
希麗雅望了一眼站在自己側邊的戈伯爾,微笑道:「戈伯爾是個孝順的好孩子,想必是看到我一直在家裡很苦悶的樣子,又無意見到兩位難得的客人,便想邀請兩位客人前陪我聊聊天解解悶而已,沒有什麼特別地事情。」
聽她這麼說。寂天倒有點懵了,戈伯爾要自己兩人來,只是為了替他的母親解悶?
夢雪兒似乎有點喜歡這位舉止優雅的夫人了,清甜地笑道:「夫人你可真幸福,有個這麼孝順的孩子。」
希麗雅望了她和寂天一眼,輕輕一笑:「美麗的小姐,你將來一定也會有孝順乖巧的孩子。希麗雅虔誠地向月之女神祈禱,祝福我兩位尊貴的客人能得到終生的幸福。」
夢雪兒看了一眼寂天。臉頰飛上一朵紅雲,有點害羞地別過頭去,卻沒辯駁什麼。
寂天現在對向神祈禱後才說的祝福話都沒什麼感覺,反而覺得像魔法咒語一般讓他感到煩厭和虛偽。而且他總感覺希麗雅優美的說話中還有話,他討厭這種說話方式,在習慣了屁股傳來的清涼後。覺得睏倦起來,不禁有點奇怪夢雪兒的精力是那麼的好,又走又跑了幾天依然精神翼翼。
他觸摸著木桌,細膩地觸感傳來,精靈族可真是一個感情細膩的種族,對於一張最普通不過的木桌,他們都樂於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雕琢得最完美,像這樣悠閒的種族,又會有怎麼樣的苦悶呢?
他口不對心的問道:「不知道希麗雅夫人有什麼苦悶呢,我們很樂於做一個合格的聽眾。」
希麗雅那雙深綠色的眼眸似乎多了一層傷感的迷霧。連身上地那件淡綠色紗衣微微顫動,情緒似乎有點不穩定了。這情緒在精緻細膩的五官上出現,真是我見猶憐。若非來地不是寂天而是卡羅,說不定已經輕擁她入懷柔聲安慰了。
只見她望了站在他身邊的戈伯爾一眼,用略顯憂傷地語調說:「數十年來,我一遍遍對戈伯爾說那過去的往事,告訴他關於他還有他父親的一切一切,可是,在我無數次重複下,連孝順的戈伯爾似乎也聽得厭倦了。他更願意跑出狩獵而不願意聽我這個長舌母親軟弱無力的訴苦……」
戈伯爾很配合地低著頭道:「都是戈伯爾不好,戈伯爾不該忽視您和父親的故事。更不該四處亂跑,丟下您不管還要害您擔心。」
夢雪兒的好奇心被調動了,訝然問道:「夫人您和您父親的故事,不知道可以對我們兩個人類說一下呢,不過,若夫人覺得為難地話,就當是雪兒的無禮好了。」
希麗雅用輕紗拂過眼睛,似是在擦一滴憂傷地淚。
她似乎好好醞釀過情緒,用帶有一絲幽怨的語氣道:「美麗的小姐你言過了,戈伯爾的父親就是個人類,我更很樂意告訴人族的子民知道,我這個精靈和人族之間淒美愛情故事,讓更多的人知道,精靈也會有情。」
「淒美愛情故事?」
寂天和夢雪兒一呆,兩雙眼睛不由自主的飛快對碰了一下,很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假裝盯著面前那杯分毫未動的綠色液體。
希麗雅優美的聲音在樹洞裡響著:「大約是一百年前,美麗的精靈森林之中,有一隻快樂的小精靈,她無憂無慮地生活著,每天都在聽鳥兒唱歌,溪水流淌。她有許許多多疼她愛她的精靈哥哥和精靈姐姐,那樣的日子平淡而快樂。」
寂天偷偷打了個呵欠,記得以前蘭石要那些入皇城侍侯的少女說自己的故事時,總有著這樣的純真女孩開頭,然後是英俊瀟灑的蘭石闖入了她們的心扉……多年來這樣的話他都聽膩了,更令寂天覺得煩厭的是,那些少女在幾年後都變成那些只懂得勾心鬥角討蘭石歡心的皇城婦人。
就不知道精靈版的純真女孩故事有沒有新意了。
只聽得那希麗雅繼續說道:「可是有一天,我居然看到一個奇怪的大傢伙,他的皮膚有點黑,耳朵一點都不好看,嘴巴附近還有些很難看的毛。我很驚訝,但他看到我更驚訝,連手中的黑野豬都丟下了,我說話他也說話,但我們都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麼……」
夢雪兒插口問道:「他是我們人族?」
希麗雅優雅的臉龐居然如人族少女般露出了羞澀的紅雲,點頭道:「我是後來才知道他是「人」這種生物來的,當日他很凶,眼神怪怪的,似乎想要抓住我將我吃掉一般呢。」
夢雪兒瞥了寂天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當然啦,那些男孩子見到夫人你這麼漂亮的精靈,當然是想抓到手啦。」
在寂天鬱悶萬分時希麗雅說道:「他好厲害啊,我對他射了十多箭都被他輕鬆閃過,我被他嚇壞了,連忙想往家裡跑,想讓
精靈長老將這個大壞蛋抓住,誰料到心慌意亂間,我了路,更跑入了有很多兇惡魔獸的斷壁谷。沒想到那個大壞蛋還不肯放過我,一直跟著我跑入了斷壁谷,那些兇惡的魔獸見我一個弱小精靈敢闖入,紛紛撲過來要吃我,我邊反抗邊跑,箭全用完了還驚動了一個八階的大魔獸,對我發起了攻擊,我以為我死定了,沒想到那個大壞蛋剛剛拿著劍從後面追了上來,看到我的狀況,想也不想就跟那個大魔獸打了起來。他好厲害,打了三天三夜之後,雖然渾身是傷,但還是將那隻大魔獸打敗了,將我抓出斷壁谷他就暈過去了。」
希麗雅定了定神,又抿了一口綠色液體接著說道:「當時我很矛盾,很想丟下他不管了,但想到他是因為救我才會受傷的,又不忍心他這麼的死在那裡,當下用我們精靈族的生命精華救了他。他醒來之後,看到我就沒有那麼凶了,指手劃腳的告訴我,他不是想抓我,是想問我叫什麼名字住在那裡,是不是迷路了,用不用送我回去……」
夢雪兒噗哧一笑道:「這可真是個不巧的誤會。」
希麗雅見夢雪兒還一直在聽,沒有象寂天那般打起磕睡,精神了一點,繼續說道:「經過幾天之後,他將我送回了我們精靈族聚居的宮殿裡,依依不捨的離去了,我知道精靈族地規矩。是不允許和別的種族往來的,擔心會被精靈長老們責罰,就什麼都沒說,說自己貪玩走遠了。過了一段日子,我差不多要將他忘記了,沒想到在一條小溪流玩水的時候又碰到了他,沒想到他一直沒有走,悄悄地住了下來。他說他很喜歡看到我快樂的樣子,他為了可以跟我聊天,在很短的時間裡居然學會了我們精靈語,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慢慢覺得他的短短耳朵和那種叫做鬍鬚的毛不是那麼難看了……」
夢雪兒在桌子下用力捏了一下已經昏昏欲睡地寂天,笑著對希麗雅道:「莫非夫人是在這時候喜歡上了那個癡心的人族?」
寂天被夢雪兒捏醒。看到戈伯爾不那麼友善了的眼神,不禁苦惱地繼續聽這個「淒美愛情故事」。
聽夢雪兒這麼說,他強打精神說道:「精靈族的生命那麼漫長,而我們人類的生命如此的短暫,又怎麼可能會真心相愛呢。」
希麗雅清淡笑道:「尊敬地客人,您說得沒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即使我心裡有了他,但總不敢接受他的愛意。後來,由於我頻繁外出。引起了族中長老的注意,在一天。我和他在河邊聊天的時候,被跟蹤而來的長老發現了。要我跟他回去接受王的懲罰,他不願意,長老就出手了,他的力量很強大,能抵擋了長老的數次魔法攻擊後,順利走脫了,但我從此也被軟禁在家中,不許再外出。而當我以為今生都不會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卻天神般出現在我的房間中,那一夜我很高興。就將自己完全交給了他……」
說到這裡,似乎連希麗雅也有點不好意思,輕輕低下了頭,一時沉默。
寂天雖然對她地「淒美愛情故事」沒什麼感覺,但沒想到她居然敢不顧精靈族的濃厚地種族歧視,與人類結合,這份勇氣倒讓他感到驚訝,當下專心地聽她接著說:「他在我房間裡住了三天,那三天是我兩百年來最快樂的三天,他很強壯,也很喜歡我,我們就一直在房間裡……在第四天,卻不幸被一個前來看望我地姊妹看到我們在,在歡好,她的尖叫聲驚動了我家的精靈守衛,將我們團團包圍起來。他雖然厲害,但怕殺害了我的族人,會影響我們的關係,便沒用全力戰鬥,被聞風而來的三大長老擒下了,在我苦苦哀求下,王才沒有殺他,將他關在我們精靈最可怕的監獄裡,而我則再次被軟禁起來,在他死亡之前不許離開家門一步。」
寂天和夢雪兒無話好說,生不能相見,這對於一對初嘗情慾滋味的男女來說,沒有更殘酷地了,但寂天兩人都想像不出,在希麗雅理智、優雅這張的外表下,有著這樣地往事,跳躍著這麼一顆對愛瘋狂的心。
愛情,的確是沒有種族界限。
希麗雅似乎說不下去了,低頭無語。一直站在旁邊的戈伯爾輕輕按揉著母親纖瘦的肩膀,一雙淡綠色的眼睛淚光閃閃,似乎也哀傷萬分。
希麗雅很快恢復了一點,哽咽著說道:「但很快我就重獲自由了,因為王告訴我,他在獄中自殺了……」
聽到這,戈伯爾那小小的身軀大震,眼中閃過怒火開聲道:「一定是精靈王嫉妒我的父親,所以利用酷刑將我的父親摧殘致死,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為我父親報仇!」
希麗雅連忙拉著激動的戈伯爾雙手道:「別這樣,戈伯爾,王他是我們所有精靈最崇拜的王,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兩位尊敬的客人,這是我們精靈族的污點,讓您見笑了。」
夢雪兒雙眼微紅,輕聲道:「原來精靈和我們人類一樣,有血有肉,也有生離死別的痛苦,希麗雅夫人,對於您的愛人,我們亦感到悲傷,希望希麗雅夫人能夠保重。」
希麗雅向她表示謝意後說道:「當我得知他死亡的消息,痛哭了幾天,暈了過去,醒來之後像隨他而去,沒想到大家卻告訴我懷了他的孩子,我的好姊妹們都要我去喝那種能去掉身孕並恢復清白女兒身的絕純之水,但戈伯爾是我和他的骨肉,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我怎能這麼做?我受盡了族中兄弟姊妹的歧視,終於在兩年後生下戈伯爾……」
希麗雅說到這裡,似乎已經透支了她所有的體力,很疲憊地伏下了身子,一頭柔順的秀髮遮掩了她的臉龐,居然在桌子邊睡著了。